士兵们岂肯罢休，嚷着要与敌军同归于尽，不负孟将军栽培之恩，张先生养育之恩。
将领们只好拔出宝剑，阻止他们接近城门。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陈大志拔剑出鞘，歃血盟誓：“我陈大志立誓，必为孟将军报仇雪耻，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将士们，孟将军视我等为亲兄弟，他被宇文CD斩首示众，我同尔等一样痛心，但此时乃聊城危机关头，我等怎可与自己兄弟厮杀，让敌军有机可乘，破我聊城，屠戮百姓？”
将士们听到陈副将的话，晓得事情轻重，不再群情激愤。
陈大志看将士们冷静了，接着说：“将士们，能将孟将军打败的人，我等一人出战，难以取胜。大家即刻回去坚守岗位，以备宇文化及不时攻城，待他十万大军粮草不济之日，一举夺得宇文CD首级，祭奠张先生，孟将军在天之灵。”
将士们听了陈副将的话，低声议论一番，各自回去坚守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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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生病的瞎眼牛妈，提着竹篮到地里给儿子送午饭，有些耳背的她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一会儿又听到小孩打闹的声音，“大牛，是不是我听错了，怎么有女人和小孩子的声音？”
“是前村李家嫂子带着孩子们在田里下种。”
“他家男人呢？”
“有事出门了，娘我吃完了，你腿不好，赶紧回去歇着吧。”
“我这就回家，你干完活，早点回来。”
“知道了，娘你路上慢点。”
牛妈提着篮子并没有立刻回家，大晌午的一个人爬上山，退到寺庙里无人的隐蔽处，从紧贴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一文钱买了一柱高香，到观音菩萨面前祈福，“佛爷，李家媳妇的男人李铁柱出门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种田不容易，您大慈大悲，保佑她家男人早些回来，别丢下孤儿寡母过苦日子。”
求完神的牛妈坐到阴凉处歇息，想等太阳下去些再下山。饥肠辘辘的她从篮子里摸出儿子吃剩下的大半块饼，就着竹筒中剩下的泉水慢慢吃，“这孩子，那么壮的人就能吃半块饼，还老是嚷嚷着吃不下。”
正在打盹的牛妈忽然听到一阵啼哭声，一问才知道，张家孩子前些日子刚刚娶了媳妇过门，这还没几日就得去打仗了，她媳妇过来给他烧香祈福。
“姑娘，哪儿打仗？”
一看是位面善的老太太，张家媳妇拉着她的手，将自己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听闻张大善人被害，牛妈难以相信，“这话可不能乱说。”
张家媳妇哽咽，“婶子，哪有儿媳妇敢诅咒自己公公的，要下油锅割舌头的。”
得知一切的牛妈颤巍巍地起身，半块饼跌落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娘，你怎么不回屋歇着？”
等在家门口的牛妈抓住儿子的手，“大牛，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帮李家婶子种地。咱回屋。”
“等等，你去打仗。”
母子二人的对话，召来左邻右舍的注意。
“大牛妈，你眼睛不好，让大牛留在家里照顾你。”
“不成，我能自己生火做饭，饿不死的。别人家的孩子都去打仗了，我的孩子也能去，他吃着张先生家里的米长大，却不去替冤死的张先生讨个公道，那怎么成？”
“大牛妈，这……村里就剩下大牛一个懂医术，要是他走了，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
“他会的东西我都会，大牛他爹都教过我，乡亲们有不美的（身体不舒服），尽管来找我，老婆子虽然眼睛瞎了，但脑子没坏。”
“大牛妈”
“你们别劝我了，我知道你们一片好心，可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呢，我的儿子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这个黄土埋半截的人怎么能拖住他不让他去打仗？我现在就去跳井。”
牛妈说着立刻走向门口，拉住门框不撒手。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回屋，一个个没了主意。
大牛妈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拉着大牛的手，一双混浊的眼睛不停地落泪，“娘宁愿你战死沙场，也不想让你当懦夫，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更不想连累你当罪人，一辈子愧对街坊兄弟。”
“娘，儿子知道。明天就去投军。”
“你早点睡，娘今天晚上就给你做双千层底（鞋子），保佑你步步平安。咱娘俩明天一早就去投军。”
“好。”大牛放心不下娘，找出家里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想拜托邻居旺财家的照顾娘亲。
旺财家的听了大牛的来意，急忙说：”大牛，你快别见外，当年闹瘟疫，要不是你爹，我们一家子早就死了，照顾你们母子是我们该做的，快把这些东西拿回去，让人看见了笑话。这酒可是你爹娘当年生你的时候酿的，留着等你娶媳妇的时候再开封，到时候我们可是不会留情面的，一定要喝它几十坛。”
大牛拜访街坊四邻，得到的回答都是相似的，让他心里暖洋洋的。即便如此，大牛还是连夜将家里安顿好，免得给别人添麻烦。
那一天夜里，平日里热闹非凡的乡村特别安静，静得能听出捣衣声是哪家的。很多女人因担心丈夫儿子而变得消瘦、脸色苍白，但她们那双深情而闪耀的眼睛，让她们每个人神采奕奕，她们那双干活的手更加有力，砍柴挑水下田种地，无所不能。偶尔有闲暇的功夫，她们会想起自己的丈夫，每当她们想起丈夫时，都会充满骄傲，嘴唇上浮出耀眼的微笑，眼睛里闪着炙热而骄傲的泪光，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男人正守在城墙上为她们撑起一片安宁的天地；她们相信自己的男人能赶走所有的坏人，不会让任何灾难降临到她们身上；她们相信自己爱着的男人必定会全心全意地守住他们的家。
杨树上已经挂满了迎风摇曵的新绿叶，在风中发出呲呲哗哗的声音，像极了在绝望无助中挣扎前行的游魂野鬼那拖行的脚步声……
牛妈陪着儿子去报名参军，听到一阵女儿家嬉笑的声音，“怎么回事？”哪家姑娘这样没教养？当街玩笑，不知礼义廉耻。
“是……”阿牛羞涩地说：“是迎香阁的姑娘们往军队里送东西。”
“真得吗？”
“真得。”
“可怜她们这么好的心肠，菩萨保佑她们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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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将军夫人连日悲痛欲绝，连连梦见丈夫惨死的样子，大病不起。娘家的人不忍心看她憔悴下去，听信方士的办法：以毒攻毒，在头七的时候为孟将军举行仪式，以衣冠冢下葬，绝了女儿的念头，让她能好好活着。
众将士听闻消息，有的人偷偷逃出军营前去烧香祭奠。
在帐中与将士们研究退敌策略的陈大志察觉到天黑了，“你们有听见二更的打更声？”
“好像没有”
“没留神”
“现在早过了时辰了，有什么要紧的？”
心中隐隐觉得不安，陈大志下令召更夫前来问话，一盏茶的功夫仍不见人来，“不好。孟将军头七可是今日？”
“是！但我等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逃离军营前去拜祭。”
“孟嫂子不是愚钝之人，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添乱。”
虽然众说纷纭，但为了以防万一，陈大志下令全军东城门集合，清点人数。守城将士十去其一，令陈大志相当恼火，“擅离职守者，杖责二十军棍。其于人等立刻返回，坚守岗位。”
当夜三更，探子汇报城中军心大乱，一成守将受罚，七成守将敢怒不敢言，其余两成虽坚守岗位，却已是心力不济。宇文化及听闻，连声叫好，当即下令攻城。
十万大军围住一座六千守将的城池，用强弩远程放箭，日夜攻击……破城之日，宇文CD下令坑杀守将、屠戮百姓、强抢民女。
宇文化及将所有的首领收监，严刑逼供，“公主在哪儿？”
“没有这个人！”
没日没夜的严刑拷打让聊城变成了人间地狱，处处充满受刑人凄厉的嘶吼声，却依然没有一个人改口。所有人一致说：“聊城没有这个人，你可以随便搜。”
但宇文化及根本不信，下令手下严刑逼供，许久没有任何结果，听到手下人的汇报，宇文化及咬牙切齿地说：“是吗？那就一直杀到他们交出人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