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了主人的生命力在不断的流逝,与她相处近10年,我对她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能了解她的气息,了解她的疼痛,了解她的想法,有人说,这是琴心合一。
她叫夕锁落,是迷烁王唯一的妻子,亦是迷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妃。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里禄王最宠爱的妃子。可是,她从来不肯承认这个身份,我经常会抱着我说“我生死终归迷烁,里禄就算拥有我又如何,只是肉体罢了。”那是何等坚定的语气。
我认为里禄王待主人是极好的,他从不迫她做任何,可即便如此,主人依旧不会对里禄王展现一个淡淡的微笑,主人一向如此执着,她只会对迷烁国的国王展现她倾城的笑颜。不得不承认,我的主人很美,不同于绝艳的美,她的美是质朴的华丽,很矛盾吧,可她的确如此。
我想主人这次是必死无疑,她奏了一曲焚曲,这曲子是极厉害的,只要主人想,那么她锁定的人在听完此曲后便会死亡,毫无疑问。而这次,主人锁定的人,正是她自己。
她的身体随着生命的流逝而颤抖,而我却不能做任何,我只能帮助她完美的完成这首焚曲,尽管那般的不舍。
“锦弦,我想这就是我的结局,一曲焚曲了断此生。我是放不下迷烁的,我想我即便是轮回万世依旧能寻到他,可里禄封住了我的魂魄,致使我无力轮回,所以,我想拜托你,锦弦,你可否能代替我轮回,寻找到轮回的他,在他身边代替我存在。”
我清晰的听到夕锁落这样对我说,我当然答应了,当初是主人将我铸造,赋予我灵魂,我是幸运的,碰上琴技如此高超的主人,若是他人,我相信我永远只会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古琴。
我按照她的要求,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她说过只有一次机会,当她被焚曲毁灭身心的那刻,我尽全力离开自己的本体,她会用她仅剩的那些法力助我轮回。
我不知道最后我是否成功了,只知道有一瞬我似乎脱离了琴身,像空气般的虚无缥缈。
身体有种滚烫的感觉,难道我是和主人一样,被焚曲所制造的无尽的火焰吞噬了么?我尽全力睁开眼睛,周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在低头看自己,俨然是个孩童模样。这,是成功了吧。
“呀,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我扭头望了下,原来是个长相姣好的侍婢,她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微凉的手带走了一些不适。我是极讨厌热的,即使是在前世,主人也从不将我放在热的地方,想到此处我嘴角轻轻上抬,人类就是这样微笑的吧,我心想。
“快看快看,小姐居然对我笑了,应该是身体舒服些了,快把药端来。”侍婢对着屋里的其他人说道。
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始终没有散去,这让我很不舒服,不由的皱起眉,不知是不是侍婢看到了我在皱眉,连忙往我嘴中放了一块糖,糖的甜味缓解了口中苦涩的味道,我舒展眉头又陷入了沉睡。
梦中我似乎又回到了迷烁国,那片常年战乱却被民主的君王统领的土地,那里有我终身感激的主人以及爱她宠她的王,迷烁。
“锦弦,迷烁现在是在想我了,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痛。”夕锁落抚摸着我身上的弦开口道。
“锦弦,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听得懂的,你是我一手打造的,你我的心是相通的,正如我明白你对我忠诚一样。”
“锦弦,锦弦......”我的耳边似乎只剩下这一句话,循环往复,我无论轮回何处我依然能听出她的声音。
我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并没有看到我第一次醒来见到的侍女,空荡荡的房子内只有我一人,我倒也是乐得自在,毕竟刚刚穿越至此,对这个新世界还并不熟悉。想到此处我便起身,想要好好的看看这间房子,令我惊讶的是我居然毫不费力的起身并且下地,还可以自由的走动,这让我非常的兴奋。我的前世是古琴,我从未感受过走路的感觉,本以为这一世要努力学人类走路,没想到竟可以省了这个步骤,对于有点懒惰心理的我来说,这还是个喜讯的。
房子打扫的很干净也很精致,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想到此处心里不禁窃喜了一下,真好,居然还穿越到富贵人家,看来衣食无忧了。眼睛一瞥,看到角落里梳妆台上的一个镜子,我走了过去,毕竟我也很好奇我的肉身是怎样的模样。
由于刚刚起床,头发未打理显得有些蓬乱,身高不高,俨然是个8,9岁的孩子,长相实属路人,算不上漂亮,也算不上别致。
“比起主人可是差远了。”我感慨着。再看看这房屋似乎没什么再吸引我注意力了的,转身就出了门,毕竟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要熟悉它并且要在这里活的很好,我的命承载的不止是我的期待,还有夕锁落的希望。
“嘶,好冷。”我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衣服跑了出去,说实在的,我真的不知道不穿外衣是会冷的,摸摸肚子,如果没猜错,我还饿了。
“嗯,来到异界的第一件事情,吃饱饭!穿暖衣!”煞有气势的喊了这么一句话后我欣喜的挨家房间串,希望能寻到厨房,说不定能找到填饱肚子的食物。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老天不负有心人,像我这么有心的人,我肯定找到了厨房,可是遗憾的是厨房里并没有吃的,这是我将厨房快翻了个底朝天后的结论。
“谁在里面,鬼鬼祟祟,司府也是你随便闯的么!”正翻的起劲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我原地绕了个圈,确定这厨房除了我以外的确没有其他人了,才开口“我饿了,寻吃的。”我本以为说出了自己的本意就不会惹来麻烦,可是我还是被一个自称是司府管家的人押走了。
“跪下!”身后传来管家的怒吼,我不解的抬眼望她,犹豫着要不要询问什么是跪,是像从前众人膜拜主人时那样么?正当我思考的间隙,膝弯处一痛,我不由的膝盖一弯,向前跪去,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我开始怀疑我的反应能力。
“怎么回事儿?”耳边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个慵懒的女人的声音。
我好奇的抬头看了看来人,正如我所猜测的,是个看起来30多来岁的女人,五官精致,穿着也十分华丽,可惜的是眉间的戾气太重,让人看着很不舒服,我不由的皱皱眉。
“易兰夫人,这孩子在厨房鬼鬼祟祟。”管家回禀。
“呵,小丫头,你还真是不识趣,你以为老爷带你回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听着她的训斥,捕捉着我需要的信息。
我是被带别人回来的,被管家称为易兰的女人对我很不满。
“深夜了,吵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沉重且威严,让人不由的敬仰,好强大的气场,我心中暗想。或许是前世身为古琴的原因,我对声音异常敏感,即使距离远,我依旧可以判断出他的准确方位。我只顾着判断那男子的方位,却没有注意到此时所有人都因为那男子的一句话而沉默。
“一切明日再说,送那丫头回去休息。”不久,那男子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没有缘由的对他起了好感,或许是因为他让人送我回去休息的缘故吧。
回房后我不停的揉我的腿,只是跪了那么一阵,腿居然无比的酸疼。因为饿的缘故我一直没有睡意,直到那个侍婢的到来,我若没记错,她就是那个用手摸过我额头的侍婢,我不由的扯了扯嘴角,尽量对她展现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小姐是饿了么?雪潭听说您在厨房被管家抓了,真对不起,刚刚雪潭出去换水,没想到小姐醒的那么快,没伺候在身边,对不起。”自称雪潭的女子不停的对我道歉。
“没关系的,我是饿了,所以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被抓不怪你的。”我安慰着她,我能感觉到她由衷的歉意。
“那,小姐,我去给您弄点儿东西吃吧,小姐你喜欢吃什么?”这个问题可把我问到了,吃的?我前世是琴,从未吃过东西,怎么知道什么东西好吃,我爱吃什么呢?正当我发愣的时候,雪潭开口了“小姐要不要尝尝雪潭做的小甜饼呢?”我赶忙点头,听这名字就不会难吃到哪里去,我心里暗想。
雪潭走后我继续揉着我的双腿,幻想着小甜饼的模样,眼睛散发着期待的光芒。不一会儿,雪潭就回屋了,将一个精致的小盘和一个小碗放在桌上,盘子里盛着六块小正方形的东西,而碗里是什么我根本没注意,我的注意力已经被金黄色的小正方形完全吸引了。
看着甜点的小巧我忍不住扑上去,却不想被雪潭抓住,她用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我的手,我很不满的皱眉,真讨厌,我不喜欢热。
雪潭似乎根本不在意我满不满意,自顾自的说“要擦手,干干净净的吃东西才好。”好不容易等雪潭擦完我的手,我赶忙扑向桌子,拿起一个小正方形的甜饼放在嘴里,入口即化,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口中,的确很好吃,手里的这个还未吃完,我的手又伸向了盘子,拿起了第二块,就这样毫不停歇的吃,直到把盘子里的那六块小甜饼全部吃完,我拍掉手上残留的饼渣,满意的拍拍肚皮。
看我吃完了,雪潭才开口问“小姐吃饱了么”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由的有点后悔,若不是吃的太快,我想我还能多吃几块,真好吃啊。
“那小姐把药喝了吧,小姐虽然不发烧了,但是再喝一次巩固一下还是好的。”说着雪潭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那碗药,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递给我。可是就算不烫了我还是不想喝它,看着碗中那棕褐色的液体,我忍不住的反胃。
“雪潭啊,我不知道为什么睡醒后记忆有些混乱,我对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不然你讲给我听,讲完了我再喝?”我拐着弯逃避喝药。
“小姐,我若回答了你想知道的,你可不能逃避喝药了哦。”雪潭果然是我看到的那般好说话,我赶忙坚定的点头以将忽悠进行到底。
“那你先告诉我,这是哪个国家吧。”我开口说出了我的疑问。
“这里是翋国境内。”雪潭回答。
“翋国是哪里?”我拿出了锲而不舍的精神追问。
“小姐,这里共有三片陆地,最大的一片是翋国,紧接着是贝赂国,最小的那片土地属精灵领土。”雪潭八成是以为我脑子烧糊涂了,倒也不计较我的问题有多奇怪。
“那我是谁?”我继续问。
“这个,小姐,老爷带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是昏迷的,高烧不退,中间只醒了一次,喂你喝了一碗药后你又开始昏迷,这才醒来,所以我们都还不知道小姐你叫什么名字。”雪潭看着我答,我能感觉到雪潭很好奇我叫什么。
我搜索着记忆里的名字,夕锁落?不行,这是我主人的名字,迷烁?不行,这是主人心爱的人的名字,里禄?不行,主人临死都讨厌着这个人。锦弦?嗯,就沿用前世自己的名字好了。
“我叫锦弦。”决定了名字后我开口,却不由被自己说出的名字所惊讶,原来我可以这么自然的说出我的名字。
“小姐的名字真好听,那锦弦小姐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其实我还有很多很多想问的,比如这个空间的人是怎样生存的,比如这个空间谁是掌权人,比如我是不是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比如还能不能再吃到她做的小甜饼,比如我能不能不喝药。想了想,我开口把最后一个想问的问出了口,答案是必须得喝。
我虽然想逃过喝药,但是之前答应了雪潭,又不好意思反悔,只得端着那药,眉头皱成一团的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让我难以接受,还好药不多,很快就灌完了,可是口腔里依旧是那药味,让我忍不住干呕。雪潭见此赶紧拍拍我的背,看我不再难受才端着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