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妖异的少女用恶狠狠的目光直视着，田英再勇敢还是忍不住倒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凝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虽然是警惕着，但跟这个少女正面对视，感觉又是不同。这时，田英也总算将少女的容貌尽收眼底，眉目如画，星眸闪亮，那是一张精致得让人窒息的脸庞。
而在旁远观时如空谷幽兰的气质，在直面她说话的时候悄然改变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透着难以言喻的灵气，就如随风律动的风信子。
少女仿佛没有听到田英的问题般，自顾自道：“予带尔上山，不是让尔偷看的，过来吧！”
“带我上山？难道……”
田英心念电转，脑海中闪过那白狐的影子。再望着那双充满灵气的星眸，心底深处不免有几分相信。然而，理智却在不停地提醒他不要轻易下结论。那头极具人性的白狐虽然帮了他几次，但是外形跟眼前这个有着狐耳、狐尾的少女，差别也太大了。而且，如果眼前这少女真是那只白狐，那么她究竟……
是人！还是妖？
田英心中还是在暗暗判断着，只不过即便对方不是人，但这么一个小女孩，也不足以让他害怕。
这么想着的时候，田英的手，还是本能地按在了剑柄上。以他的剑术，对付区区一个少女，还是有把握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谨慎的田英没有行动，而是再次发出了询问。
“尔问予？”
尔？予？
这时，田英才注意到这两个比较特别的称呼来。从说话中，不难听出这两个字的意思。但田英记得，这种称呼只在古书上看过，到现在已经很少用了。隐约记得，应该是几百年前商代的叫法，尔代表你，而予代表我。现在，尔还偶然会见到，但是予这个自称，基本不用了。
田英皱着眉头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那条大黄狗！”
少女说着，伸出葱葱玉指，指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睡着了的大黄狗。
“……”
刷……
少女狡黠的话语，影响不了田英坚定的心智。霍然抽出长剑，遥指着女孩问道：“不要再耍花招了，回答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拨剑之后，田英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冲动。虽然眼前的少女很诡异，但怎么说都是个少女。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在还没弄清楚情况下就拨剑，却是有失风范。
被田英用长剑指着，少女也终于敛起了玩闹的笑容，眯起那双仿如黑宝石的大眼睛道：“尔不知道，拿剑指着一个女子，是很无礼的行为？”
不过既然做了，自然不应该后悔。田英没有回答，但握着剑的手，却是更加紧了。同时，也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少女娇哼着不满道：“忘恩负义的家伙！”不过抱怨完之后，又很孩童地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两只尖尖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看上去特别惹人怜爱。
田英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做鬼脸的家伙，原本肃杀的气氛，也荡然无存了。只不过，田英如果因此就完全放弃警惕，他的那些兵书，也就白读了。
只是，少女那两只小虎牙，让田英仿佛回想起在陶丘的时候，史杵还有另外一个墨者，被咬伤的经过。
女孩瞥了眼心神有些恍惚的田英，仿佛失去了逗弄他的兴趣，低声骂了句：“没趣。”然后将自己背后那纯白色，仿如丝绸般顺滑的大尾巴抱着，一边轻抚一边道：“好了，予告诉你好了。予的名叫琴妸。”
“琴妸？”
虽然刚才听那个老人说过，但这少女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田英继续握着剑，用谨慎的语气道：“刚巧，我也听过叫这名的人。”
田英目光绰绰地盯着女孩说了出来，心中却是暗道：“无论她是不是宋国的狐仙，且先试试她吧，不然这样纠缠，也不是办法。况且，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而已！”
想到这里，田英收剑还鞘，继而大着胆子走向那个自称琴妸的女孩。
眼见田英戒备之色没有那么浓，女孩笑容再次堆满脸道：“哟，尔竟然认识跟予同名的人？她在哪里？”说着，玉手放在额头上搭成棚，左右摇摆着脑袋在寻找，仿佛要找出那个跟她同名的人一般。
田英这时已经走到她跟前，淡淡道：“那是宋国古老相传，庇佑宋国的狐仙娘娘！”说这话的时候，田英已经伸出去抓那女孩头上的兽耳。
要知道这女孩是否戏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摸摸她的耳朵和尾巴！
啪……
还没等田英抓到，手背已经被女孩轻轻地打开，叉着腰恶狠狠道：“尔不知道，随便触摸女子的身体，是无礼的行为吗？亏予还跟孟夫子读过书呢！”
虽然手被女孩拍开了，但是田英倒是清楚地见到，那对兽耳跟女孩的头是连着的，并不是什么装饰！
不过，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相反打他手的那一下也很平常。但田英心中却是骇然，失声问道：“你怎知道我跟孟夫子读过书？”
女孩得意地瞥了田英一眼，高兴道：“予知道的，还多着呢？”
狐并不是什么带来祥瑞的神物，最起码，田英看过这么多书籍，除了宋国之外，其他诸国都将狐列为妖物。
传言，上一个统治华夏大陆的朝代商，它的末代君王，便是被狐妖所惑，沉迷女色，不理朝政，以至于民不聊生。周为大义计，起兵伐商，终于让天下人重新过上幸福的日子。
故此，周立国之后，便将狐定之为妖物，人们亦认为避之则吉。也只有在宋国，这个商代宗室后裔的诸侯国中，才会十分另类地信奉狐仙。只不过，时移世易，宋国之中也不是人人都对狐仙那么虔诚敬重了。
传说虽然是这样，不过在宋国呆了三年的田英，也没听说过什么关于狐狸的劣迹。确认了眼前的少女，头上的耳朵还有尾巴不是装饰之后，田英用警惕的语气问道：“那你是人还是妖？”
女孩侧过脸，让田英看不到她的真实想法，当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笑脸：“什么人的妖的？予只是琴妸。”
虽然她还在笑，只不过田英总觉得，她现在那灿烂的笑容中，藏着淡淡的哀伤。
看着少女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田英心中不免想道：“这么粗暴对一个少女，我是不是太小人了？”
然而这个想法刚升起，随即就被田英自己否决：“不！她不是普通的少女，我这样做没有错！”
田英神智恢复冷静，目光绰绰地盯着她道：“那跟宋国百姓相传的狐仙娘娘，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予！”
清脆利落的回答，即便田英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这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得倒退了两步。
宋国百姓古老相传的狐仙娘娘，竟然就是眼前这么一个有着兽耳和狐尾，而且有些顽皮的少女？
田英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沉声再问道：“那之前在乘丘外帮我找食物，又在陶丘救了我的那白狐，又是谁？”
“也是予！尔觉得除了予，天下间还有哪有这么聪明的狐？”
少女仿佛忘记了哀伤，边说的时候，还边自鸣得意地在在摇晃着那硕大的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