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变成了一种折磨人心的煎熬,一点点吞噬着心中本就渺茫的希望。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君家人也没有回到医院,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慢慢向冰夏袭来,让她几乎不敢再抱任何的希望和幻想,这是不是在告诉她,君家人已经没有再来医院的必要了,或许他们已经带着溺水而亡的君浩宇回家了。
冰夏缩在床角,浑身不停的颤抖,炎热的夏季,她却手脚冰凉,浑身发冷。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她惊恐的抬头,看到父亲轻轻走了进来,她如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般,直直的望着父亲沉郁的脸,心仿佛被人扼住般难受欲死,张开干裂的嘴唇,却恐惧的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的看着几天里似乎苍老了十几岁的父亲。
冰父来到床前,看着她憔悴消瘦的模样,无奈的摇头叹息,随后倒杯水递给她,心疼的道:“小夏,喝杯水吧,唉,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冰夏无意识的接过杯子,手颤抖的让茶水洒出来几许都毫不自知,她看着父亲疲惫的脸庞,泪如珠串般直直流了下来,哑声道:“爸,是不是浩宇他……”下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只能透过朦胧的泪眼祈求的看着父亲。
冰父轻抚她的脸颊把泪水拭去,又捋顺她凌乱的发丝,长叹一声道:“那个人不是他,浩宇不再医院里,所以君家人也都先回家去了。”
她就知道他不会死的,她就知道,冰夏如释重负,含泪虚弱的一笑,突然端起杯子就大口喝起水来,由于喝得过急,呛得她咳嗽不止,冰父轻拍着她的背,又说道:“君先生让我带话给你,他说让你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不用太担心,还说如果浩宇回来,让你一定劝他回家,他会尽快找到适合他的眼角膜,一定会治好他的眼睛。”
冰夏扑进父亲怀里,突然止不住大哭起来,悲伤欲绝的道:“爸,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让你为我担心,都是因为我事情才变成这样,我真的好恨自己,爸,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冰父望着窗外虚无的夜空,内心复杂难言,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摇摇头,最后改口安慰道:“傻女儿,说什么话呢,在爸爸心中,你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丫头,缘分天注定,这或许就是天意,任何人都改变、勉强不了,浩宇为你付出了很多,他这次回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他,其他的事,该忘记的就忘记吧。”
冰夏心中一震,抬头望着父亲,颤声道:“爸,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或是知道些什么?”
冰父摇头,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问道:“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反问回来,冰夏一惊,僵硬的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有爸爸在身边,还能有什么事?”嘴上这么应对着,心里却隐隐的感到不安,总感觉父亲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可她一时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冰父也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其实爸爸只希望你们过得幸福。”
已是深夜,房里一片沉寂,冰夏却没有一点睡意,坐在床上遥望着漆黑的夜空,思绪混杂,“缘分天注定,这或许就是天意,任何人都改变、勉强不了,浩宇为你付出了很多,他这次回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他,其他的事,该忘记的就忘记吧。”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不去,天意?她看着寂寥的夜空,黯然神伤,这难道真的是天意吗?是上天帮她做的选择吗?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学会忘记,可有些事难道说忘记就能忘记得了吗?浩宇,他到底在哪里?她欠他太多太多,恐怕穷尽一生也无法偿还,她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只希望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顺利归来。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像似什么倒地的声音,冰夏侧耳一听,感觉是从隔壁君浩宇的病房中传出,心里不禁一阵疑惑,君家人现在不在,隔壁并没有人在里面,怎么会有响声,并且还像是什么被撞倒的声音,她在心里琢磨着,突然脸色大变,被撞倒!难道……她只觉得心突突急跳,急忙下床向隔壁走去。
房门虚掩着,冰夏轻轻一推便应声开了,屋内没有开灯,借着外面映入的光线隐隐约约看到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她一惊,迅速的把灯打开,房间变亮的同时一声怒喝也随之发出:“出去,给我出去。”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泪水突然就迷蒙了双眼,冰夏痴痴的看着,激动的不能自已,是他,他真的回来了。此时,君浩宇正背对着她坐在床沿,孤单落寞的身影让她看着心酸不已,她慢慢移步上前,哽咽唤道:“浩宇,是我。”
君浩宇暴怒的情绪一滞,突然站起身又踉跄着向外跑去,身体撞在桌椅上几欲摔倒,失控的叫着:“我谁也不见,谁也不见,不见,不见……”
冰夏急忙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哑声哭喊道:“浩宇,求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好,我走,我走,我以后再也不进来了,可是你不能走,你的眼睛若再不医治,恐怕就真的治不好了。”
君浩宇感觉到肩头的湿润,身体一僵,脚步再也移不开半步,好久好久,才无比疲倦的开口道:“你走吧,以后……也不要过来了。”
他果然是在怪她!冰夏哭得更加伤心绝望,心也疼痛无比,慢慢松开环住他腰际的手,掩面跑出了病房。
她一出去,便迅速的向值班室奔去,值班医生护士得到这个消息都惊讶万分,匆匆赶来准备给他做全面检查,可君浩宇的情绪却异常激动,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他,无论医生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多少次,还是无济于事,最后只得无奈的出来了,对着门外的冰夏无力摇头。
冰夏原以为君浩宇只是不想看到她,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什么人都不想见,他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忍受着痛苦绝望。连夜赶来的君家人也束手无策,只能在漫漫长夜里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