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人影斜,江面夕阳睡!一天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冰夏沉默的收拾着随身携带之物准备回家。她的动作很慢,脸色苍白,神色哀怨凄婉,眼中水雾迷蒙,似乎随时都会有晶莹的泪水溢出。
店里的众人早已打点好了一切,老板不走,她们可是谁也不敢擅自提前离开,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等冰夏先行离开。当看到冰夏苍白绝望的神色时,心中大惊,不由面面相觑,众人犹豫片刻,有人率先走上前轻声问道:“冰姐,你怎么了?现在的生意这么好,你应该开心才是啊。”
冰夏忍住失声痛哭的冲动,强装镇定的道:“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生意不过是她用来打发时间和解决生活上的问题的,是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以便忘记那些不快往事的结果,可是,她心中很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刻意的去忽略,它就不会存在。
又有人劝道:“冰姐,你先不要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得上忙呢。”
冰夏含泪摇头,提着手包默默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头也不回的对还在傻愣中的几人道:“我这几天有些事情,可能没有时间来店里了,你们好好照看着。”语毕,便慢慢的一步步离去。
此时正是傍晚,下班回家的人很多,路上车来车往,路人都行色匆匆。冰夏没有像往常般坐车回去,而是一步步的失魂落魄的走向前方。她紧紧的抓住手包,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脸庞不停滑落,想到包中的药物,她的心痛如刀绞,再想到腹中即将被她亲手杀死的两个多月的孩子,她多日来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手捂住腹部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她失控的行为,不由惹得路人纷纷观望,指指点点。
冰夏泪流满面的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一片死寂,痴傻般的抚着腹部喃喃自语:“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要离去,曾经,妈妈天真的以为,可以给你一个幸福的家,有爱你的爸爸,有疼你的妈妈,可是,妈妈错了,妈妈犯下的错,却让你来承担,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步走错,就陷入了无边地狱里万劫不复,是妈妈无用,保护不了你,……”
“冰夏!”围观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纷纷转头好奇的看向声音的发源处。
冰夏却仿若未闻,依然痴呆的望着前方。
叫冰夏的人是恰巧路过此地的谷雨泽,他迅速拨开人群冲到冰夏面前,紧紧揽住她,惊惧万分的问:“冰夏,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要怕,我们这就去看大夫。”他眉心焦灼,惊慌失措的想要扶冰夏起来,可冰夏却用力的挣脱开了他,不看他一眼。
谷雨泽心痛难当,不顾一切的跪坐在她面前,紧紧拥着她,不知何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水雾迷蒙,头深深的埋入她的发间,沉痛的哀求道:“冰夏,求你不要这样好吗?你打我骂我我都不在乎,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样,我的心比凌迟还要难受,冰夏,我求你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
冰夏任由他哀求自责,手依然抚摸着腹部纹丝不动的跪坐在那里,恍惚中感到颈间一片湿润,她浑身一颤,轻轻推开他,竟见到他也是满脸泪水,他的眼中承载的是她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仿佛刻入骨髓的无助和痛苦,让她突然觉得,他心中的痛、心中的绝望似乎一点也不比她的少。
她的心像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脑中也在嗡嗡作响,他在流泪,这个地位显赫、从不轻易示弱的男人,此刻竟然为了她在流泪,这一刻,冰夏所有的伪装灰飞烟灭,多日来压抑的感情让她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猛地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的道:“雨泽,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你是来和我结婚的吗?你说过,等你出差回来就会娶我。”她含泪一笑,捧起他的脸,很轻很柔的道:“雨泽,你知道吗?你马上就要当……”
“爸爸”两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一声娇柔亲密的呼唤打断了,“雨泽,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这声温柔的呼唤瞬间打碎了冰夏短暂的却无比虚幻美丽的梦,她听得出,这是苏菲的声音,她是在叫她未来的丈夫回到她身边去。
她捧着谷雨泽脸庞的手止不住颤抖,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泪痕未干的脸庞,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心似乎也停止了跳动,眼中的泪仿佛也流不到尽头,一直掉个不停,她颤抖着嘴唇想说出心中的话,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紧紧的捧住他的脸,仿佛这样他便不会离去,不会回到别的女人的身边。
泪,浸湿了衣袖,漫过了心田,却淹不住心中无声的呼唤:雨泽,如果你心中还有我,还有我们曾经七年的爱恋,还有曾经许诺让我幸福一辈子的誓言,这一次,请你为我留下!为我们的孩子留下!因为爱你,我可以不在乎你对我的伤害;因为爱你,我可以去忘记你对我们爱情的背叛,只求你这一次,为我们的爱留下!
仿若过了一个轮回那么漫长,谷雨泽抬手拭去她不断滴落的泪水,在她额上印下深深的一吻,然后握住她捧着他脸庞的手,才无限悲伤的道:“冰夏,无论何时何地,只有你过得幸福,我才会安心,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他慢慢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冰夏想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气,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的视线中一步步走向等待他的另一个女人。
好久好久,冰夏的手才如枯枝残叶般颓然垂下,她突然疯狂的大笑不止,笑声凄凉嘲讽,让人听之不禁潸然泪下,
冰夏,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你已经如此不顾脸面、不顾尊严的挽留他,可是他还是不在乎,这一次,你的心终于可以彻底的僵死了吧。
疯狂的大笑过后,她突然像似变了一个人,轻轻的擦干眼泪,然后从地上站起身,又认真的整了整衣服,便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只留给围观的人群一个沉寂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