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校这边不好收发信件,所以我往往在写地址的时候写我老家的地址,实际上也没有具体到村社。这个动作,也就是说写到我老家的邮所。
邮所的主管人是初中同学,现在听说这个同学考取了一个银行职员,出去上班了,改成他爸爸主要管理了。他们家,有好几代人都管理邮局的。而且有一个好处,就是寄到那里的信件一般是我能够拿到手的,不存在着说收不到。他们家的人,一般不会产生“检查”我的信件的念头的,也即不大喜欢撕我的信。我很放心。
从我二十岁的时候,甚至更早一些时候,我留给世界的地址,一般就是那里。当然,很不好意思,给他们家很多麻烦。很不好意思。
因为要取信件,我也好回家一次,每个月。因为现在的学校和老家隔着几个乡,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人大了,有点懒惰,不大想动。这一点,倒不是我不孝顺了什么的。
回家去的时候,往往是爸爸妈妈已经把信取了回来的。现在一般是书或者报纸。书报的得来,是因为我在网络上留言,让人给我书的。
以前,爸爸妈妈还有机会收到一点票子的,那是我写了点文章竟然发表了。有一次从师专回家,爸爸告诉我说,他收到了几十块钱,够一包化肥的价钱,说我贡献很大。这事情,我很喜欢。
近来,我不怎么写文章拿出去发表在报纸或者杂志上。远没有三四年前的希望了。现在写点什么字,只是自己喜欢。所以,爸爸妈妈也有几年没收到票子了。
不过,他们对于收到的书报,是很有热情的。我那一天回家,爸爸妈妈就围着我评议这些书和报纸的事情。
先是爸爸表示不满:“你看,这里又撕破了。”他说的是信封,包裹的封皮,被撕破了呢。
“我也问过的,人家说,收到的时候就那个样子。”妈妈说。妈妈的意思是,信到邮所的时候就已经那个样子了。哎,实际上,外省发过来的东西,到我们这里,咋个不破损呢?很远的距离嘛。
两个老的怕我不高兴。主要是爸爸怕我不高兴。因为他们从前撕过我信,看了我的秘密,我很不高兴。不过,现在,我没什么秘密的了。不怕,能够拿到书,还有报纸,就很是高兴了。
他们觉得我没有不高兴,就开始讨论这些书和报纸的用途了。
我拿着一本18开的杂志,有点厚的。妈妈说,那个书好。我问为什么。
妈妈说:“那个书大,厚,好!”我还以为他们说那个书一定是什么好书呢。
爸爸接着说:“这些书,你看了,不要整了哈,拿回来,几角钱一斤呢。”我明白了,二老是看中这些书的重量了。他们想着把这些书当成什么卖掉,因为重量的缘故,可以多有几角票子的。
所以,我跟那些给我发书的人说,我老爹老妈都说这个书好呢。至于,原因,我是一定不要说的。
我只是跟爸爸妈妈说,嘿,我看了以后,我们再进一步决定这些东西卖不卖哈。想起来,还实在是需要努力了。
我的书,有依次就被妈妈放出去了。下午的时候,妈妈出手。黄昏的时候,爸爸问妈妈拿了哪些东西出手。妈妈照实说了。没办法,爸爸拿着票子跑去,几里路,把书扛了回来。
爸爸后来跟我说,娃,你妈才不懂事,还没跟你说,就决定把那些书卖了;我怕你回来找我们两个老的算帐,我跑去拿了回来。
妈妈是怎么想的?妈妈说,娃已经念到师专了,那些旧书有啥用,卖了,卖了!卖了,好买盐。嘿嘿,我也觉得不错,书能够买盐,是很好的事情。
不过,二老终究没有把书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