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车窗外的阳光很柔软,沾满衣角,在眼中流转。
时间它过的好快。不及挽留,便到了星期五那一天。这天,近乎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因为,雷老师她并不打算和我们一起玩,所以将我们随随便便托付给了高二的林老师,一个留着及肩短发的男人。狭长的眼睛,年纪轻轻,很懂得与高中生打交道的样子。
“哪有这么随便的班主任,轻轻松松就把她一群小白菜扔给别人了...”
“哈哈哈哈哈..哎呀,雷老师不来不也挺不错的吗,谁愿意看她那副臭脾气,吃不好也玩不好的...”
我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五人座,右手边是上车前拉胳膊扯衣服要跟我坐一起的李伊人,左边挨着最大的一扇窗,微微开着,风吹进来,凉爽惬意。
巴士的座位普遍很矮,基本挡不住脸。而我的位置,基本上360度无死角。
可我,并不怎么感兴趣。
“同学们,你们要是想和谁坐你们随便,出来玩当然要玩开心一点,是吧?嘿嘿嘿...”我的眼里,是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自然的弧度,还有挡在我面前的,林之阳的大脸。他让我们叫他林老师,而我叫他暖暖,这称呼平易近人,特别接地气儿。因为他的名字,叫作林双暖,像个女孩子一样。
“哇哇,老师和我一个姓诶!”
“......”
车上,乱糟糟的,前面同学开的音乐声很大,摇滚的节奏令人心潮澎湃,小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八卦总能悠悠传到我的耳朵里,接着是心里。
不知为何,从上车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无比沉重,没了往常一样的鲜活,内心深处是一片死寂,遍地荒野,枯草泛滥。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竟心生出些许烦躁,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没有世俗的打扰。
靠在干净的车窗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广阔的银河,梦幻的颜色相交织在一起,像五彩的丝绸,点缀着淡淡星光。水面波光粼粼,安静的好像不曾有人来过。
遥远无迹的海,与斑斓的夜空接壤,美的一塌糊涂。我见不到任何的山,任何的庄子,任何的灯塔,只见这虚无缥缈的梦中,有一个女孩。
她坐在河边,一袭白色长裙,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却夹着刺骨的寒凉。她看着我,淡色的眸子像波涛不惊的海,皮肤白暂。
“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原来,她看不见。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地说出口,轻轻将手伸向了她的胳膊。可她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杨佳佳啊。”
“啊—”
在巴士的一个急刹车中,我从梦中惊醒。可我并没有撞上前面的座位,也没有撞到窗户的玻璃上。身边多了一个安心的依靠,本想接着闭上眼睛的我,突然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
我的右边,不是李伊人,不是林之阳,而是坐的十分安稳的陈辰。他笑着看我,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一如往常的目光在我脸上,一瞬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干嘛一副被猪拱了的表情嘛,你口水还流在我衣服上呢!”他的话我没来得及多想,抬起手就在嘴边擦来擦去,却发现袖子上什么也没有,差一点恼羞成怒。蓬头垢面。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我,最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的手指了指我的正前方,而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第一眼就是站在暖暖身旁,整理资料的李伊人,还有和几个男同学围在一起听摇滚的林之阳。还有他身后,快要倒在窗前的陆久久,托着腮,口水快要滴到袖子里了。
还好,没变,没变。
“是你要靠过来的哦。”
“什么嘛!”王八又在说胡话了。我心想,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一个玩笑都要在心里纠缠不休。甚至是待在开心果旁边,也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
王八的称呼还留在我心中,在那之后,每次叫他时,都叫的小心翼翼。
可我这高中三年,或许都不会知道的是,他这个人,一直很温柔。
“嘿!要不要来玩游戏?”
31
清脆的男声传入风中,犹为响亮。霎时,目光都齐聚到面前一定是不怀好意的楚函中身上,随后是一阵欢呼和应和。男生们顿时眉飞色舞,用各种眼神暗示对方,“是时候了”,接着一阵哄笑。
“林老师,你要不要玩呀?”
本坐在最前面低头看书的暖暖,听到某个男生的话后,抬起头来看着车上乱成一片的我们,倒是没有埋怨,反而站起来走向我们,露出一个看似善意的微笑,却与高中生相差无几。
他有两颗颗尖尖的牙,很长,像吸血鬼那样。
暖暖老师曾经是学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他早已过了青春,早已过了单纯美好的年纪,却一副少年时活力的模样,让我浮想联翩。这样的暖暖老师,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
陈辰应该也是吧,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想到他有不少的女孩子围在身边,送情书织围巾,他却一脸不屑地说“王八不能谈恋爱”时,我又悄悄地笑了出声。
“好呀,玩什么?”
“成语接龙?词语接龙?”坐在那边的男生,又首先发话了,结果却惨淡,似乎这种游戏早就玩腻,没人愿意当小孩子。
“有谁带扑克牌了吗?有没有人愿意打扑克牌?”
“谁来表演个魔术?我记得杨子涵好像会诶,你不老是变玫瑰花去泡妞吗?哈哈哈...”
“楚函中!”
这个从楚函中嘴里跑出来的人名,就是这个正要站起来作势要打他的男生。黑白色的高领卫衣,牛仔裤上的皮带很整齐,步子却不整齐,眼看就要被绊倒,被暖暖扶住身子。杨子涵满脸涨红的背后,是我们不停的笑声。
暖暖看着我们,哑然失笑。
可我却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怀念与被埋没的失落,在空气中弥漫,却像是只被我一人捕捉。那样的失落,只活在他封存的记忆中。
“同学们,我问你们个问题好不好?”
下一秒钟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变成了轻松和愉快。
“好好好,老师您尽管问,我可不信您能问趴下我。”
“老师能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你就别瞎凑热闹了,耍小聪明...”
我坐在被忽视的角落里,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样子,一旁的李伊人拉住了我的手:“你觉得老师会问什么呀?”我歉意地摇了摇头,露出的笑容,我已能想到那狰狞的面孔。
“佳佳,你是不是又有点低血糖?不舒服吗?”
随即,我怔了怔。
在脑海中的一番挣扎与苦恼后,我选择了认同。
“有一点点而已,没有关系的。”
但是我说了假话。
“给你。”
不知她哪里掏出的巧克力,被她强硬塞到了我的手里。是一块黑巧克力。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过黑巧克力的缘故,嘴中竟感到一丝生涩,逐渐侵蚀我的味觉,苦涩在喉咙处蔓延,最终在嘴中融化。
“上个月舅舅从加拿大带回来的,或许有点苦,你不嫌弃就好。”
我却说了,还不错。
“你们这个年纪里,喜欢过什么小姑娘小伙子没有?”
暖暖的问题一抛出去,就很快有不少人反响。就像鱼饵放入海里,就会有不少上钩的鱼儿,一步步被送上餐桌。他没有多余的眼神,问完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陈辰,像是在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陈辰双唇颤动,欲言又止。
“有有,我还记得我小学那会儿喜欢过我同桌,特别好看一小姑娘,那时候我经常拽她辫子,解她红领巾呢哈哈哈...”
“隔壁班那个姑娘,白白净净的,似乎挺不错的。”
“我可是有对象的人!!”
不知为何,陈辰像是下意识地往我的方向瞟去,恰好与我的视线相交,光和影的错落交织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山谷,横亘在我们面前。
很快,他眼中的光便黯淡下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陈辰?你是怎么想的?”
“我...”
“喜欢呀。”
四个字的回答,不知有多少的女孩死了心,也不知有多少人泄气。车内寂静无声,他的回答利落干净,却一定经过复杂的加工过程。
他的回答像一个玩笑,或是为了避免尴尬所以应付。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陈辰?
或者他喜欢的人会是谁?
“谁啊?”
下一个声音,慢慢落入耳中。那个坐在前排的女生,写在脸上的是足够多的猜疑或是玩笑,古铜色的眼里是冲动与期待,刚好应了我的想法。
“好了好了,不管有没有喜欢过,不管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假意,是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都体验过。”
“这段时光,应该是你们三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可我并没得到答案。
“我上高中那会,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也喜欢过一个人。只是那时候,我喜欢的人,是我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
顿时愣在原地的大家,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很久,都没有回应。他看着我们,没有一丝的掩饰和羞愧,笑着面对这个别样的话题。
“哈哈哈,有点难以置信?”
“老师老师,这道题我不会,你教教我呗。”
“林双暖同学,这道题我在课上讲了不下十遍...”
“哎呀哎呀,看在咱俩一个姓的份上,还是师生关系,你就给我讲讲嘛。”
“...真拿你没办法。”
柔和的阳光铺满老师的整个后背,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遮住一半的眼睛,皮肤很白。从某个角度来说,恰到好处,或是说,他很美。
其实这道题我早就听明白了,可还是想死缠烂打。要是只能和老师说一句话,我想狠狠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
“我是你们新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一职。新的学期,希望和同学们相处愉快。”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暖暖的笑,和我的名字一样。他喜欢穿高领的白毛衣,领口和袖口总是一尘不染,而我的校服总是脏兮兮的。他总是批评我,却每次在我罚站时,说话都要仰视我。
老师他很有趣,讲课的方式很特别,不像其他的老师那样。他很喜欢和我们讲故事,也喜欢给我们唱歌,很好听。
高三上半学期末出游的一个傍晚,老师靠背坐在树下,浓密的树影遮住他的整个身子。他轻轻地睡过去,呼吸轻浅,软绵绵的。
而恰好有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停落在他的鼻尖。蝶翼上附着着点点白斑,与蓝紫色交融,美的不像话,像星空,小小世界里的银河。
而我就坐在他的身前,看着他熟悉的脸庞,不知不觉竟有一种冲动。
后来,老师醒了,蝴蝶走了。
再后来的深夜里,就只有我和老师两个人了。他抱着吉他,泛起淡淡的困意,微微闭着眼睛,嘴里却哼着好听的旋律。
“什么歌?”
“星晴。”
朦胧的月色里,轻快的旋律极不相称,却毫不反感,竟觉得一反常态,突兀的恰到好处。老师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遥遥的月亮之上,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陌生,最后隐隐淡去。
“咳咳...”
“老师生病了吗?”
“我没事的。”
但希望老师的那年夏天,也能载着温暖的阳光。
“...老师很喜欢这首歌吗?”
“嗯,很喜欢。”
只是依稀记得,那轮明月下的老师,流露出的是说不尽的忧愁。
“有一次我发烧,父母在外地工作,我一个人在家里躺着,快要到四十一,二度了。当时感觉身子很重,也坐不起来,等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没有过多久,我听到门开了,防备心使我一下子警惕起来,可我依稀看见,我的眼前是老师。他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发现情况不对,立刻为我套上衣服就把我强行拖到了医院。”
“在医院待了三天,直到出院才知道,原来是老师看我没有到校,给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所以直接把门撬开了。当时他也没有想着去处理手上划破的伤口,而看着我的样子却急得都快要哭了。”
“...在那之后,老师便对我十足的关心。那三天里,老师请了全天的假来照顾我。削我最爱吃的苹果,给我买我最爱吃的牛肉面。”
“但后来的时候,他查出来得了肺癌,一直都没有明确病因,在之后就已经是晚期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高三毕业之后的夏天,老师早已变得瘦骨嶙峋,眼中黯淡无光,没有了往日的活力与笑容。”
“可最终,岁月不饶人,他没有载着阳光走过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夏天,而是带着一生的遗憾结束了生命。”
“他走的那天早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来医院看他,他说他很痛,但是还有千万的遗憾。他有很多事没有做,没有体验,但唯一值得牵挂和留念的,就是高三与我们同甘共苦的记忆还有陪在老师身边的我。”
暖暖口中的那个铺满阳光,架着黑框眼镜,星光下抱着吉他唱歌的老师,一生都没有过半,就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但他一定载着温暖的阳光。
“但与其这样,不如还是说,他载着三年的阳光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因为在这三年来,从头到尾一直没有离开过的,难道不是暖暖老师吗?陪他度过生命最后一刻的,也是暖暖老师。”
“我想,尽管他有许多的遗憾,但他依然幸福如初。”
车上最后一排的中间,坐着一个男孩。
他口中顺畅自如的话语,不知在心底打了多少遍草稿。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默然不语,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讲着一些或许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意思的大道理,大名言。
但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这位老师人生的最后几年中,唯一永恒不变的是站在他身旁一同沐浴阳光的暖暖老师,林双暖。
“对啊!暖暖您的老师,有您一直在身边,有爱他和他爱的人在身边,即便身体上很痛苦,但他一定是带着最后一片刻的幸福离去的!”
“我想老师他一定很喜欢暖暖的。”
“他一定是变成了星星,最耀眼的那一颗,在天上看着老师。”
“既然老师生前有暖暖陪着,那暖暖以后身边也肯定有老师陪着的!”
整个车间里,不再是男生女生们的七嘴八舌,是洋溢着一种无形的温暖,就像老师一样。就像暖暖的高中三年一样,也像他的名字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高一五班的力量。我们拥有的第一个温暖与快乐,叫作喜欢。
这个最后一排的男孩,他叫陈辰。
陈旧的陈,星辰的辰。
他可以很幼稚,有时却又很成熟,不是悲伤,而是阳光,而是狂风过后的平静。
他让我神魂颠倒,让我的心久久无法平复。
“嗯,一定会的。”
32
“暖暖老师,要不要来一起玩?”
夜空中,绵长的银河横跨在天地之间,璀璨夺目,最亮的那颗星不停歇地闪烁。朦胧的就像梦中的场景一样。橙红色的火光在黑夜里星星点点,照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我的身边,目光里,是整个高一五班。
近乎忙碌了一天的我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一起,却看不到一丝疲倦。他们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准确的来说,是我们。
“我不太会玩游戏的,你们玩好啦。”
“哎呀老师就一起来嘛,多简单,玩几遍就会啦...”
“老师一起来嘛...”
原本坐在树下看星星的老师,忽然被楚函中拉到我们围坐的圈子中。他的发后扎着一个小小的辫子,被风吹起,显得微微有些凌乱。
“真是拿你们这群小鬼没办法。说吧,玩什么?”
“击鼓传花如何?”
第一个冒出头的声音,很快便得到了赞同。一片欢呼声中,暖暖他默默地摘下头上戴着的帽子,似笑非笑地扔到出谋划策的楚函中手里。白色的鸭舌帽,帽檐边沾染着黑墨。
“那就从杨子涵开始咯!我数五下,你们开始传。”
“五——”
“四——”
“...一——”
虽说是家喻户晓的小游戏,但在这样的群体和环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在一声声的倒数中,我们就像被赶的羊群一样,时时刻刻都要提防背后有一只随时出击的大灰狼。
现在,站在中心的楚函中就像那只大灰狼。
而我现在的心情,用心潮澎湃来形容,也不为夸张。
“零!”
他转头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洒落到最后一个传帽子的人身上,最后锁定了坐在我旁边的陈辰。
结果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你老是嘲笑我,遭报应了吧哈哈哈...”楚函中见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停地哈哈大笑。陈辰脸色铁青,使周围的大家都忍俊不禁。
“那么让我们的陈辰小同学来做点什么呢...”
“唱歌!跳个舞也不错。”
“扭秧歌会吗?哈哈哈哈哈...”
陈辰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迎合着我们嬉皮笑脸的玩闹。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楚函中身边,背影透着火光,迎着风,想去要拥抱光芒。
他又让我,再一次回到记忆中千百般轮回之中,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眼前的他,眼前的陈辰。风吹的树叶沙沙地响,很快被喧闹与哄笑埋没。十月已经过半,秋天来了。
当他真的离光芒好近好近的时候,他勾住了楚函中的右肩,不怀好意地奸笑道:
“那么,我盛情邀请我们的楚大少爷与我共舞一曲,如何?”
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样滑稽的场面。陈辰二话不说,抓起楚函中的胳膊就上演了一出好戏。整个一望无际的夜里,增添了一份欢声笑语,和纯真的感动。
连同暖暖一起,回到了童年。
那个无忧无虑放肆玩笑的时代。
临近深夜的最后一局的游戏中,帽子传到了我的手里。没有出乎意料,但也没有多么激动和恐慌。此时的大家,多半都已泛起倦意。
我看着陈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杨子涵,过来。”
我没有毅然决定独自表演,而是一把拉过坐在暖暖左手边的杨子涵。他的怀里,抱着一把褪色的木吉他,上面还隐隐约约留着不知哪位歌手的签名。
“你弹,我唱。”
“啊,什么?”
“星晴。”
这句话说出口时,我甚至都不自知内心深处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却只是想唱给暖暖,唱给化作一颗繁星的老师,唱给陈辰,唱给最好的高一五班。
而这富有魔力的两个字,唤起了所有人炽热燃烧的心,如同就在我们面前的熊熊烈火,心底深处又软的一塌糊涂。
可我没有想到,杨子涵只是轻轻拨动了第一根琴弦,我的眼泪就像细流一样不倦地从眼眶中溢出,沿着双颊的弧度绵延流淌。
这个轻快悠扬的旋律,好像整个世界都像充满阳光,划破夜的忧愁和孤独。
眼前的暖暖,微微发怔。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沉浸在音乐里的大家,竟都跟着唱起来。
“背连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如果听得见~?”
然后是一句齐声的“它一定实现——?”
最终,暖暖仍是抵不住他内心千军万马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男生流泪。
我曾以为,所有的男生都一样坚强,都一样善于武装。可是但所有人都一同站在内心深处,最敏感,最脆弱的自己面前,永远不堪一击。
站在喜欢的面前,站在真正的自己面前,我们唯一拥有的,是纯真的善良。
夏天的时候蝉鸣,秋天的时候落叶。
可我们不会知道自己哪一天就将面对死亡。
但现在,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青春。
“载着你仿佛载着阳光~?”
“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
后来的深夜,大家都带着笑意和温暖睡去。我躺在柔软的草坪上,呆呆地望着空中璀璨的银河,嘴中仍是小心翼翼地哼着轻快的旋律,好像唇齿间都是阳光的味道,蔓延至全身,流淌在血液里。
“陈辰,你觉得星晴好听吗?”
“好听。”
“那你觉得,暖暖他幸福吗?”
“幸福。”
我将身子转向右面,冲着陈辰的身子莫名其妙道。他的回答十分简短,敷衍痕迹浓重。待我叹口气随即转过身后,他又拉住了我的胳膊。
他的手,十分的温暖。
“杨佳佳,后天是我的生日。”
我愕然,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祝你生日快乐,晚安。”
但他一定也殊不知,我的心中波澜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