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揶揄,闻言,阮潋也只是弯唇一笑,“小侯爷这是什么话,我与莫世子早就是互不干扰,并无干系。”
“是吗,阮二小姐这嘴倒是厉害的,伶牙俐齿,你策划的这场戏,可比戏折子里的情呀爱呀精彩多了。”他嗓音无比低哑,带着几分撩人的心悸,偏生阮潋知晓,他并不如外表看起来这般,这分明是个危险的人物。
他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坑了莫承轩与阮敏,也顺带拉了柳慧做替罪羊。这一切都被傅云琛看在眼底,如今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教阮潋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知晓从来都不该小觑这男子的,原来是这般的神通广大吗?那么,还有多少是他知道却没有透露出的呢?
阮潋登时觉得有些懊恼,傅云琛见此,便还明知故问,“阮二小姐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事已至此,阮潋早就没了与他周旋的心思,便直言道:“既然傅小侯爷都看在眼里,那么我也请你安心做个看戏人,莫要牵扯其中。”
“哦,”傅云琛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蓦地俯身看她,墨黑的瞳孔映出阮潋小小的身影,她愣了愣,不得不说,傅云琛的眼眸很深邃,下一刻,她听到他道:“倘若本侯说不呢,这么精彩的戏,本侯也想令它更加精彩。”
阮潋几乎是气极,她深知不能将傅云琛怎样,但就这么认栽她亦是不甘心。情急之下,她瞥见男子受伤的肩膀,便脱口而出:“傅小侯爷今日受伤的事,恐怕也与静安王府的书房有关罢?”
可是她忘了,面前的男子向来是阴晴不定的,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然被那人往后面的山壁狠狠一推,阮潋发出一声痛呼,然脖颈已经被一双大手掐住。
饶是阮潋两世为人都未曾经历过如此惊险的一刻,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向来平静的面容也划过一丝慌乱。
傅云琛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褪去了平素笑盈盈的模样,此刻余下的便是无边无际的冷然。他的手在慢慢的握紧,偏生嘴角还噙着抹幽幽的笑意,格外的渗人。
那是——杀意。
傅云琛想杀了她。
阮潋猛然认知到这个意图,她觉得没由来憋屈与恨意。她不曾招惹过这位喜怒无常的小侯爷甚至理智的想离他远一些。可又偏生窥知了他的秘密,又说了那样的话。
可她又怎能安然赴死?家仇未报,蒋姨娘母女尚且得意,皇室对外祖父一家虎视眈眈。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那么悲剧是否会再次上演?
她倔强的盯着面前的那人,平静的道:“傅小侯爷在此杀了我,不怕没法向静安王爷以及阮府交代吗?”
“你放心,静安王府进了贼人,逃跑时误伤了在花园中散步的阮二小姐。实在是教人闻之痛心。”傅云琛弯唇道。
分明是人命关天的事,他却说的无比轻松,已经是想好的说辞。分明是那么精致的眉眼,总是给人一种多情的感觉,实则是无边的冷漠。
阮潋便这样看着他,目光竟透露出一股悲凉的气息来,傅云琛向来知晓她的那双眼明亮动人,似乎教他看了也是不忍,便伸出左手,蓦地盖住阮潋的双眼。
他道:“真是无法直视你这双眼呐。”
只是下一刻却发觉掌心处传来温热的感觉,他诧异的瞧见阮潋微微颤抖的双膀,他险些忘了,阮潋原来是那般弱小的女子。
约摸是掌心传来的灼热令傅云琛起了几分不忍,阮潋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息,尔后傅云琛慢慢的松开了大手,也同时收回手掌皱眉看了看。
阮潋急促的呼吸着,脸颊挂满了泪痕,她自己都未察觉,原来她真的哭了。
方才真的是太惊险了,差一点,她就死在傅云琛手中。
傅云琛看着她,“不就是死吗,哭什么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淡然,有几分不满阮潋如此表现的责怪之意。
不就是死吗?怕什么?阮潋其实是不怕的,她又不是没死过?人真正经历了死亡便是什么都不怕了,阮潋只不过是不甘心。
她大仇未报,敌人尚且逍遥,她满腔的憋屈与怨恨,又有谁知?
傅云琛面露几分无奈,他瞧见阮潋的身子无意识的下滑,最后她躲在地上背脊抵着山壁,双手紧紧环着胸。
她此刻的目光十分空洞,就这样任由眼泪流淌着,呆滞的看着什么。全身散发出一股悲凉的气息,悲怆的就好像她经历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
傅云琛叹了口气,这才又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像你这般有趣的人,本侯可舍不得杀。”
他虽这般承诺了,但阮潋心中清楚,傅云琛方才是有了杀心的。那力道以及冰冷的眼神,提醒着自己这不是梦,她又在地狱门前绕了一圈。
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撼动了傅云琛最后放弃了杀意,不可能是眼泪。那么,还会有什么呢?
既然傅云琛饶她一命,相应的也会有同等的要求,阮潋静静的道:“傅小侯爷放心,今日的事我只当没看见,也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很好,还和我谈条件,”傅云抚掌一笑,“今日的事,我饶你一命,不过日后出了一点风声,也休怪我无情。”
“我会守口如瓶。”阮潋急忙道。
这回答很得傅云琛的满意,他点了点头,瞥见阮潋泪眼朦胧,便掏出一个帕子扔在她身上,阮潋也是一怔,迷茫的看着她。
傅云琛的眼眸带着几分嫌弃之色,还有几分尴尬,他皱眉道:“擦一擦,哭的丑死了。”
“……”
阮潋自行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泪,明摆的就是不用傅云琛的帕子。那人也不气,只环着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擦泪。
“多谢傅小侯爷的好意。”阮潋递上帕子,然傅云琛纹丝不动,只古怪的看着她,淡淡道:“不用了。”
她大抵是不知晓傅云琛有个怪习惯,别人碰过的东西即便是无价之宝在他眼里也是一文不值。是以这阮潋碰过的帕子,他自是没有再拿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