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晓上报了官府,惊动了官兵,势必会闹得人尽皆知。试问一个姑娘家在灯会上失踪,哪里还有好下场?
历年灯会上,不乏年轻貌美的姑娘家被拐子强硬拉走。更不用说今年时势动荡,长安城中也混进一些流寇。
如今阮潋在灯会上失踪,恐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阮元术虽不喜阮潋,但阮潋终究是阮府嫡女,再者他没法向丁氏交代。遂派了阮府侍卫,去灯会周边仔细搜索一番,可惜一无所获。
丁氏是得了阮潋失踪的消息,顾不得体弱硬是让胡嬷嬷扶着她来到了大厅,恰好听见阮玉的提议,当下就道:“不行!”
不能报官府,这后果未免太沉重了。报了官府,即便潋儿最后安然无恙回府,也被人世人打上不贞的烙印。
“姐姐,要是不报官的话,仅凭着阮府这点侍卫搜寻,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也怕给了贼人有机可乘的机会,倘若他们趁着空隙,将二小姐带出了城。那可真是……”蒋姨娘柔柔弱弱的说着,说至后来似乎猛然发觉不对,连忙打住,面上露出一副抱歉神色。
丁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蒋姨娘母女就是见不得潋儿好,口口声声咒潋儿被拐子拐去了,污蔑她的清白!
可是她心底又同时担忧起蒋姨娘说的这情况错失,倘若真因此救潋儿的最佳时机,她会悔恨一辈子的。
阮敏在一旁,眼见蒋姨娘母女的一唱一和,终于弄清了真相。恐怕今日阮潋失踪一事与她们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阮玉眼底的幸灾乐祸,更是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里没她说话的份,是以她垂着头,唇角却是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喜悦的笑容来。阮潋失踪与她而言,并不是坏事!没了个嫡女,阮府目前可就阮玉和她了!
虽说大姐姐阮莞尚在,但她目前远在千里之外,碍不到她的事。再说她也不是蒋姨娘母女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被逼无奈去寺庙给老夫人祈福!
蒋姨娘顿了顿,眼中泪花点点,似是十分憋屈的模样,她怯怯的看了阮元术一眼,这才又垂首道:“我也只是好心提议,若是姐姐不赞同便罢了。我也是担忧二小姐呀,如今生死尚不可知,还担心那虚无的名声做什么?可不是本末倒置吗?”
丁氏捏紧双拳,柳眉倒竖,大喝道:“蒋姨娘,你要再敢胡言乱语,诋毁潋儿的清白,休怪本夫人不讲情面!”
丁氏对蒋姨娘一贯是睁只眼闭只眼,爱答不理的,也是纵容了蒋姨娘的气焰。一个侍妾姨娘竟然敢爬到她的头上,如今还敢污蔑自个女儿的清白,丁氏挤压多年的怒火终于喷发而出。
蒋姨娘也被丁氏唬了一跳,她咬了咬唇,便懂得审时度势,万不能在这节骨眼与丁氏撕破脸皮。更何况阮元术在这,也是让他看看自个一个妾室被主母羞辱的难堪。
蒋姨娘就是想让阮元术看看,自己的身份如此尴尬,丁氏对她就像看个丫鬟差不多。
而蒋姨娘知晓,阮元术一定会有感触,更遑论方才自己的神色很到位,该有的委屈,无奈,心酸都表现出来了。
果不其然,阮元术面上到底划过一丝怒意,但他体谅丁氏如今为了阮潋的事而心急,便没有说出口,暗地里却是下定决心要把蒋姨娘扶为平妻。
他见不得自己心爱的女人低人一等,他看见蒋姨娘在丁氏面前伏低做小那副委屈模样。这令他想起自己与丁氏的这场家族联姻中,自己亦是落了下承!
他对蒋姨娘有心心相惜之感,是以越发看丁氏不顺眼。想当年若不是父亲逼迫,自己何苦娶丁氏入门?
“夫人,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寻了。”阮元术生硬的开口,安抚着丁氏。
然语气十分僵硬,很不自然。哪里像一个担忧自己女儿生死的父亲该有的语气?就好像他在做一件自己厌恶或者不愿的事。
丁氏的心顿时冷了几分,就靠阮府的侍卫找,恐怕寻到天亮,到时候找潋儿的难度加深,也真怕如蒋姨娘所言,贼人早就出了长安城!
“胡嬷嬷,你去拿着我的令牌,去镇国大将军府上,请我父亲派人增援!”丁氏信不过阮元术派的人手,与其坐以待毙,她要去请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守卫去长安城每家每户的搜查!
“夫人!”阮元术平生最是痛恨被人看不起的滋味,原本当年丁氏嫁入阮府,彼时他不是三品尚书,外面流言蜚语难听之极。
说他是小白脸倒插门,镇国大将军的独女那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自打丁氏及笄后,媒婆险些踏平了将军府的门槛。
最后这个香饽饽却是落入阮元术手中,烫的他措手不及。同时也对这门亲事打心底就厌恶了,阮元术是个内心极其要强的性格,于是成亲后他发愤图强加上岳父又是镇国大将军。
他凭借自己长袖善舞的优势,在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连升三级,官路扶摇直上,直置官居三品。
至此,他才正式从丁氏面前抬起了头!
丁氏不明就里,便有些愠怒,“老爷,我让胡嬷嬷请我父亲派人支援,难道还不可吗?难道让我眼睁睁的就在这白等?毫无作为?”
此刻的丁氏是愤怒的,她怒阮元术的迟疑,同时她又感到怨恨与失望。
潋儿失踪了,阮元术却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担忧,反而有些烦躁。
这令丁氏心伤与失望,当时她从千百名追求者中挑出他,满心欢喜的嫁给他。为了生了两个女儿,得到的却是阮元术十年如一日的薄情。
或许,他本就是个冷血自私的人,他在乎的约摸也只有他的仕途!
是极,阮元术如今唯一担心的是他的仕途,自己的女儿出了这事,他想不用多久,明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闹得人尽皆知。
届时他如何在朝中同僚面前抬起头?别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可不是影响了他的仕途!阮元术想到这,顿觉头疼极了!
就在胡嬷嬷拿着丁氏给的令牌打算走的时候,却又个小厮气喘吁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口便道:“报,报告老爷,二小姐,二小姐她回来了!”
“什么!”蒋姨娘母女异口同声的惊呼,泄露出她们内心的惊讶!
阮潋这小贱人竟然还能从几个大汉手里逃脱?就算逃脱了,她也是洗脱不了污名!她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丁氏忙道:“潋儿人呢?她在哪儿?”她往小厮身后看去,并无阮潋身影,便有些着急。
小厮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心跳,这才又道:“二小姐被傅小侯爷送回来的,如今正在府门外的马车里。”
“傅小侯爷?”阮元术咀嚼这三个字,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傅侯府的嫡长子傅云琛?”
小厮点点头,而阮元术的心中倒是有些排山倒海可。朝堂中,傅侯与他向来是政敌。而他的儿子却与自己的女儿扯到一起,到底是有何企图?
阮玉的心里也是泛起了酸泡,傅云琛是谁?长安城鼎鼎有名的美男子,当之无愧的!虽生性不喜女子靠近,但是多少贵女意中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啊!
如今怎么亲自护送阮潋回来,这份尊荣,教她如何不眼红,如何不愤恨!
阮潋天大的荣幸竟然能令不近女色的傅小侯爷亲自送回阮府?阮玉越想越嫉妒,她偏生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丁氏早就越过众人与胡嬷嬷率先出了大厅,待出府后,便见一辆被十几个侍卫包围着的马车,而马车前,有一俊俏少年跨坐在高头大马上。
少年见丁氏几人后,便下了马来,丁氏这才发觉面前的少年不是别人,而是魏国赫赫有名的纨绔傅小侯爷傅云琛。
她微微一怔,心底涌出几分惊诧来,潋儿何时与这傅小侯爷扯上了干系?
就在她兀自想着的时候,傅云琛已然向她微微弯身,礼节挑不出半分不妥,他轻声道:“阮夫人,有礼了。”
丁氏也回了一礼,便着急阮潋的安危。
阮潋隔着车帘也听见丁氏的声音,便自个掀开车帘,胡嬷嬷忙凑了上去将她扶下马车。
“潋儿,你没事吧?”丁氏上下打量着阮潋,发觉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便是阮潋为何与傅云琛一起的事了,但鉴于这是家务事不必拿到台面上说。丁氏便按捺下来,又看着傅云琛,打心底的感谢,“多谢傅小侯爷仗义相助。改日我必当登门道谢。”
傅云琛摇了摇头,面色一正,“阮夫人客气了,今日长安城混入了流寇,本侯恰巧在灯会赏灯,见阮二小姐便顺手送她回府,小事一桩,何必挂齿?”
傅云琛这些疏离的话也是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解释了他为何送阮潋回府的缘由。而又同时告诉众人,阮潋清白犹在,而他本身就是不近女色,于是给人的信服力更大。
多少贵女挤破了脑袋想与这位冷情侯爷有段情缘,然他疏离又冷清的姿态,教她们神伤不已。
而阮潋既不是绝色佳人,身份也算不得尊贵,傅云琛对她有所图根本是无稽之谈。
这下,对阮潋那些不利的留言也都无功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