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颤着身子,又伸手瞧了瞧自己如今那毛绒绒肉嘟嘟的爪子,终是一阵愤恨。她好好的花容月貌啊,她好好的闭月羞花啊,她好好的优柔体态啊,怎么瞬时之间就变成了圆滚滚的禽兽了!
“啊啊啊啊啊……”她不郁至极,干脆叫了出来。
随着她出声,不过一瞬,那一身蓝光的男子便举着一柄剑到了她面前。
白刃逼人,渗出寒光,那男子正居高临下垂着剑指着她的脑袋。她扬起小脸,而后脑袋一歪,便对上了那男子的脸。
虽说此时此刻不适合发愣,白菜却还是愣住了。她这辈子真正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眉宇间一派悠然,神态如水,安宁而波澜不惊。那恍若谪仙般的惊鸿之态,不消一眼,却已是教人无法言语。
白菜仰着脸,看的如痴如醉,正是恍然之际,那男子却是眼睛微眯,眼中冷色毕现。继而,那男子便将手中的剑一把甩开砸到了地上。
“自己出来解释。”他的声音低沉而清透,仿佛是冬雪初融后的溪流,清俊中带着彻骨的寒意。
白菜疑惑,她不是已经在他面前了么,为什么要出来解释?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禽兽了,怎么解释?而且,明明她是受害者,为什么是她解释?
她正是茫茫然,那男子方才丢掉的那柄剑却是蓦地透出一阵光,继而便化身为一个男子。
说是男子,或许不太合适。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十七八岁的儿郎,清秀白净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眸子里有些厉色,脸上却是挂着点儿郎当的神色,他的声音盛气凌人,带着说不出的霸道意味,“我警告你,你客气着点儿!”
那冷然的男子,斜睨过去,嗤笑一声,“客气?你配么?”他嘴角微微扯开一个弧度,“你先给我把这个家伙解释清楚了。”说着,他脚下微动,踢上了白菜的身子。
白菜团着身子,趴在地上闷声呻吟,然后朝着那男子翻了个白眼,还好她方才闪得快,不然那家伙便是踢在她脸上了。虽说不是很痛,但是脸上被人踢了一脚终究是叫人不爽快的。
那十七八岁的儿郎盯着白菜稍许,便蓦地一笑。他弯下身,抱起了白菜。
白菜一个黄花闺女儿,哪里被男子这般抱过。她死命挣扎,扑腾着四只爪子挠来挠去,却只是扑个空。
“昇夜君,这个可怪不得我,此事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那名唤作昇夜的男子面色骤然一冷,“什么意思?”
“哎……”那儿郎抱着白菜,而后伸手在白菜的脖颈儿处轻轻的挠,白菜虽是想挣扎,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被抱着挠着挺舒适的。这个念头方才在她脑中闪过,她便恨不得一爪子拍死自己,她竟然有了做人家宠物的自觉,枉她白做了十六年的人!
“乖,勿动。”那儿郎在白菜耳畔轻声道,轻轻的鼻息吹入白菜耳中,“若是不想死的话。”
霎时,白菜不动了。一动不动。
那儿郎肆无忌惮笑了开来,“哎……昇夜君,真的只能怪你运势不好。你好不容易能收了我,却还摊上了这码子事。”
“阴阳五行混乱?”
“不错,我本是龙之九子之一,你要收了我,定然要动了地间的龙脉。龙脉一动,此处阴阳五行霎时混乱。你我本是成仙成魔之人,自是无碍,只是这小丫头却是遭了秧。”他说着,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欢快,与那昇夜君的脸色相差甚远。
“你是说,我是阴阳五行错乱,才会从人变成禽兽?”白菜终是从俩人的对话里明白了些事情。
那儿郎举起白菜,瞪着眸子细细打量起来,而后将脸对着白菜蹭了蹭,“什么禽兽,浑说,分明是一只可爱至极的猫儿!”
白菜此刻很想一爪子拍在那儿郎脸上,猫儿还不是禽兽!
“不过,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那儿郎重重的在白菜的猫脸上亲了一口,“竟然还吸收了我十分之一的神力。”
白菜伸着爪子死命的擦脸,该死的家伙,竟然亲她!
见着白菜还在用爪子挠脸,那儿郎微微一笑,“别擦了,小猫脸都要花了,”他一把拉过白菜的爪子,“小丫头,我可是睚眦。龙之九子,排行老二。你吸纳了我十成之一的神力,那是你天大的福分。”
白菜将爪子搭在了睚眦肩头,用她那张毛绒绒的猫脸摆出她最为严肃的神情,“睚眦兄台,我将你的神力归还于你,你可能将我重新变为人?”
睚眦假意无奈叹气,“小乖乖,只可惜我没法子将我的神力取回,也没法子将你变回人。我只会打架,不会那些烦人的法术。”
白菜恨恨,继而扭头看向昇夜,“你呢,你能将我变回来么?我会对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的,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只要你们把我变回来!”
昇夜不过是淡淡瞥了白菜一眼,便道,“先回天宫。”
睚眦搂着白菜,继续在她的小猫脸上蹭着,“昇夜君,你就不必白费力了,此事除非洛澹重生,否则天山地下无人能解,”说着,他邪邪一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之色。
昇夜神色骤然一僵,继而便一个伸手,一道无形的白光向着睚眦探去,睚眦一个闪身才避过。
昇夜神色一寒,见着睚眦避过,又趁其堪堪放下心神,伸手直直的探在了睚眦喉间,“你最好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
睚眦昂着头,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
白菜靠在睚眦肩头,见着昇夜那探在睚眦喉间,横在自己面前的手,不由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你们别打,你们打起来,我就没救了。”
那毛绒绒的触感带着说不出的舒适,昇夜眼前一黯,眸色骤然深了几分,继而看向了依旧举着爪子拍着他的手的白菜,“那只猫,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他便放开了探向睚眦喉间的手。
白菜瞬时纠结了,而后以爪子微微托住了脸做无奈状,“本姑娘名叫白菜,不是什么那只猫。”
“噗……”睚眦不厚道的笑了,那一笑,眼里的厉色减了几分,倒是有了点英气的味道,“丫头,你爹娘是有多不疼你,才给你取这么个名儿啊。”
白菜伸出小爪子,戳了戳睚眦的脸,“我倒是想呢,有个不疼我的爹娘。只可惜,我连不疼我的爹娘都没有。我是个小要饭的。”
睚眦歪过头看肩膀上的白菜,“这样啊,反正你也收了我十分之一的神力,要不你就叫我一声爹呗。”
白菜上上下下打量了睚眦一整遍,继而笑了,“黄毛小儿,也敢来给我当爹。”
睚眦“pia”一记敲在白菜脑壳儿上,“去你的黄毛小儿,你大爷我三十万岁了好不。我是龙之子啊。”
白菜伸出爪子揉了揉脑袋,投去一个嫌恶的表情,“死老头子还弄出个装嫩的小儿模样,你真恶心。”
睚眦斜睨了她一眼,只恨得牙痒痒,“我天生就这个模样的。你见过我三弟没,明明比我小,看上去,倒是比眼前这个还要老。整个的板着一张脸,跟死人真正是没有区别的。”他手指一伸,直直的指向面前的昇夜。
昇夜的面色依旧如冻结的湖面,无情无绪。他看都不曾看睚眦一眼,却是手腕间一个施力,一个好看的弧度过后,睚眦便凭空消失了。然后原本伏在睚眦肩头的白菜便“啪”一声摔到了地上。
“哎呀,痛死了。”白菜揉着屁股,心里就纳闷了,她刚才还骑在睚眦肩头的,怎么一眨眼就落到地上了?那个孽障呢,怎么就不见了?
昇夜的手中蓦地现出方才他丢到地上的那把剑,反手一扬,甩出一个好看的剑花,白刃似雪,飞扬在黑夜间,他再一个施力,那把剑便直直的落入腰际的剑鞘中,亮色瞬间消失。
“既然附着于我的剑中,你就给我识相点。”寒冰似的声音。毫无起伏。
昇夜腰际的剑鞘中忽然传出声音,“昇夜,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老子今天被你收了是老子昨晚没睡好。”
“是么。日子是你挑的,你睡不好,不关我的事。”
白菜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剑鞘,终于明白了,原来方才睚眦消失,是被昇夜收回了剑中。
她还愣着没有回神,便觉得肚子上一片温意,她瞬时又四肢不着地了。
她微微挣扎的扭头看,却见着眼前月白色的衣衫,柔软的布料蹭着她毛绒绒的一张脸,说不出的温绵之意。她微微扬起脑袋,便见着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棱角分明,眉眼间却是不化的寒。可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抱着她的手,却是温柔而温暖的。
“回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