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紧张兮兮地拉着景意,“怎么办?怎么办?”
“凉拌!反正没时间了,如果花姑姑说要罚的话也只有认了!”景意深呼吸了下打开门先走了出去,宁淑和瑞雪紧跟其后。
花姑姑看到她的发式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道,“景意小主,您的头发是谁给梳的?”
瑞雪忙道,“花姑姑,其实是因为今早梳头的。”
“是我自己梳的,”景意打断瑞雪的话,上前一步凑近花姑姑道,“姑姑若是要罚就罚我一人吧!”你快点罚吧,最好是说我品德性情不符合秀女的基本条件,快点退货吧!
“是你自己?”花姑姑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浑身微微发抖看起来甚是激动,竟动手把景意头上的小发钗全扯下来扔地上,不管瑞雪和宁淑怎么拦着她都不松手。
如瀑布般的秀发随风乱舞,发梢扫过景意的脸颊和鼻子,又打在眼睛上,她被花姑姑的表情吓着了呆呆地任由扑扯,还是瑞雪和宫女反应过来一起将她往后拖了拖。
宁淑忍无可忍,拿出了贵族家格格的气势,“花姑姑,你虽说是教导我们规矩的姑姑,但怎么说你也不过是个奴才,你敢这样对秀女,信不信我我告到太后和娘娘们那里?”
瑞雪一边扶着景意一边帮腔,“就是,花姑姑你太越矩了!”
“越矩?”花姑姑神色更加阴郁,向景意一边逼近一边道,“马上把这头发拆了,要是再让奴才看见一次,就别怪奴才真的越矩了!瑞雪小主、宁淑小主,请去前边吧。”
“那景意呢?”
花姑姑将景意拉到院中站好,又从屋里拿了个盛着半杯水的茶杯放她头上,“俗话说站有站相,景意小主的规矩就从这站姿开始学吧,奴才不发话小主这茶杯不准拿下来,还有,茶杯若是碎了对小主没好处!”
说完她转身就去了前殿,小宫女忙低头收拾一地的发钗。宁淑和瑞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算不算罚过了!
景意冲二人轻轻挥挥手,“你们快去前院吧,免得一会儿晚了又被花姑姑罚了。”
二人刚刚已经领教过了花姑姑的厉害,知道她不同于皇宫里其他的姑姑那般阿谀奉承,忙交代了景意自己小心就去了前殿。
前殿里待李嬷嬷确认完人数,花姑姑已经恢复了冷若冰霜,好似刚才在后殿发疯的那人不是她似的。
“各位小主们称奴才一声花姑姑,奴才就得对得起这个称呼,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会尽心尽力教导大家。当然,对那些不合规矩的也不会手下留情!”花姑姑特意看了眼瑞雪和宁淑才继续道,“不管大家将来是受册封为嫔妃还是被指婚,这行礼都是必不可少的。在册封之前各位小主对皇上需要行跪礼,宫里的其他嫔妃主子则只需要行屈膝礼,先由李嬷嬷做给大家看。”
李嬷嬷站出来背对秀女们,“首先请看奴才行跪礼,跪的时候双手自然下垂,左脚跨出一小步,右腿自然弯曲跪下,然后左腿才跪下。磕头的时候眼睛平视,双手放在前边沾地,手掌撑开的位置要与肩同宽,端端正正地磕下去,行完礼右腿先起来,然后才是左腿。对于跪礼小主们应该都会,只是切记,磕头的时候腰不能弯,动作要如行云流水般柔顺,不可东摇西摆,不可慌慌张张也不可拖拉迟缓,更不可随意抬起眼皮胡乱打量。”
“是!”
宫女们捧了七个垫子上来一字排开,李嬷嬷退到一边道,“请前排的七位小主上前做一遍。”
瑞雪和宁淑正好是第一排,因俩人的在家里时已经学过这个,李嬷嬷看着她们做完满意地点点头,“瑞雪小主和宁淑小主做得很好,玉绮小主,您刚才磕头的时候头往左边偏了偏,伊葭小主,您起身的时候稍微慢了点。其余的三位小主在下跪的时候重心不稳,请再做一遍。”
顺利通过的瑞雪和宁淑退到一边又说起景意的事儿来。
“宁淑啊,你说站这么久景意那脚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宁淑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才道,“景意脾气好似挺倔的,她既然不愿意告诉花姑姑,要不咱们私下找宫女去太医院取些药?”
“这主意好,即免得花姑姑为难,又能不耽误治伤,可是咱们找哪个宫女啊?”
宁淑瞟了她一眼,“这还用想?平时负责你们屋的宫女叫什么来着?”
“哦,你是说?我明白了!”
因天气好太阳出来得早,不到一个时辰花姑姑就让秀女们回屋准备吃饭了。瑞雪忙踩着花盆底蹭蹭蹭跑回后殿,见景意满脸是汗还站在院中。
瑞雪将她头顶的茶杯拿了下来,“你怎么这么多汗?脸色这么不好可是病了?”
宁淑也忙扶着她,“我瞧你是真病了,还是让传太医吧!”
景意摆摆手,捶了捶腿想先进屋歇会儿,哪知右脚刚踏出一步脚踝处就传来钻心似的疼,若不是瑞雪扶着她就要摔地上了。
“瞧瞧,都快晕了还说什么没事,不行,我找花姑姑去!”宁淑沉着脸强行甩开景意去了前边,景意头晕眼花只能任由她去了。
此时院中还有住在正殿的玉绮和伊葭俩人,看瑞雪力气小扶不动,玉绮忙过来帮忙,伊葭则抄着手站在一边奇怪地看着她们,“刚进宫第一天就被姑姑罚了么?”
“关你什么事!”瑞雪瞪她一眼扭头冲玉绮道,“麻烦你帮我把她扶进去可好?”
玉绮点点头扶着景意进了屋,见她内衣都已经快湿透了,又去让宫女打了热水来。
“我自己来吧!”景意已经缓过来了不少,一瘸一拐地躲到玉兰花黄梨木隔扇后面简单擦了擦,又换了干净的内衣才跳出来。
瑞雪刚扶她坐下花姑姑就来了,看着景意狼狈的样子一句话不说又出去了,瑞雪要追景意忙拉住她,“你做什么去?”
“我找她去啊,就算告到太后那里她也逃不脱虐待秀女的罪名,看她那德行!”
“好了我没事,我刚才真不是晕倒,只是脚上疼罢了!”
“我看看,”瑞雪将她右脚的袜子脱下一点,上面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她吓得叫起来,“都这么严重了你还说没事?”
“这点伤没什么的,我之前也扭到过的。做错事本就该罚,就别怪花姑姑了啊!”景意拉了拉她的衣角,直到她嘟囔着说放弃找花姑姑说理才放开她。
搭理完瑞雪,景意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初次见面就帮她的朋友了。长得普普通通,打扮普普通通,气度普普通通,好似什么都普普通通。
“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我叫乌雅景意,你叫什么?”
“我知道你,我叫耿佳玉绮,你叫我玉绮就好了!”
“耿佳氏?玉绮?”景意想起什么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正待说话宁淑和李嬷嬷一起进来了。
李嬷嬷道,“太医已经在前边候着了,请各位小主先回避一下,景意小主也先把衣裳穿好了吧!”
瑞雪和其他人都躲到了隔扇后面,李嬷嬷将景意扶上床放下帐子才让宫女去请太医过来。这么遮遮掩掩地折磨人,景意总算是感觉到点古代大家小姐看病的意思。
打头的太医大概四十来岁,他后面跟着的不是太监,而是一个着九品吏目官服的年轻人。两人进屋先问了安,宛月忙搬了凳子给那太医坐。
因隔着帐子面貌看不真切,但那年轻人的声音景意可不是第一次听到。她激动得一下坐起来,双手抓着帐子就要出去,那个年轻人道,“小主还是躺着为好,这样有利于把脉。”
景意的视线被蚊帐阻隔,只能望着他的方向纠结,过了会儿才倒回了床上。
李嬷嬷将她的手拿出去盖上丝帕,太医把了会儿脉道,“小主的脉虚浮无力,是阴虚血燥,吃点人参养荣丸即可。”
“多谢李太医了,宛月送李太医。”
见那吏目帮李太医收拾好药箱就要走,瑞雪在隔扇后急道,“等等。”
李嬷嬷神色一变,看瑞雪只是出声人并未出来才松了口气,“小主可是身子也不舒服?”
“不,不是我,是景意,她脚肿得厉害!”
李嬷嬷忙掀开帐子去脱景意的袜子,见那右脚踝确实又红又肿,一按之下景意倒吸了口凉眼泪花花的,她忙回头道,“李太医,小主的脚恐怕还得麻烦你一下!”
恰好有太医院的太监过来说翊坤宫传李太医,嫔妃自然比秀女重要,他想了想冲那吏目道,“上次十五阿哥打布库时伤了腿也是你治好的,小主这伤也让你来治!”
吏目抬起眼皮和李太医对视了几秒钟,才应了声是躬身送走他。
李嬷嬷先前听李太医要走本来面色不虞的,后看那吏目十六七岁长得文质彬彬,又听说是给十五阿哥治腿的马上知道了是谁,笑道,“原来您就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小李大人,听说一手扎针的技术比李大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小李大人客气地冲她点点头,走近床边道,“小主,请将受伤的脚伸出来,以便查看病情。”
景意和他隔帐相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掉。李嬷嬷以为她是疼的,忙帮着将她的右腿拿出了帐子。
小李大人不仅是嬷嬷们心中的希望,更是宫女们的偶像,宛月早准备了块大方巾铺在他腿上。
李别皱着眉在脚踝四周捏了捏,帐中的景意疼得连连倒抽冷气,嘤嘤呜呜的抽泣声整间屋子都听得到。
他原本淡淡的脸上神色一变,黑得可以和传说中的黑面四媲美,“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景意望着他不说话,宛月虽早上就知道但也不好打花姑姑的小报告,只有瑞雪在隔扇后气呼呼道,“本来昨天就崴了脚,今儿又被罚站了一早上,可不就得这样了!”
“小主!”李嬷嬷尴尬地冲隔扇后吼了下,又扭头冲李别笑道,“小李大人看这伤可有碍?”
“小主这脚以前就伤过,这次又扭到了同一个地方,若是加以针灸的话个把月就可以了!”
个把月?
景意想着若是她这么躺一个月,岂不就是说她体弱多病?那就是不符合八爷以生子为目的纳妾了,说不定康师傅还会仁慈地放她回家自行聘嫁呢!
想到这里景意开心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鼻涕道,“那就麻烦小李大人了!”
小李大人很有风度地冲帐中点点头,“小主客气了,嬷嬷,我今儿没带针包等物,烦劳嬷嬷派人去太医院将我的针包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