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缘一个人坐在门前台阶上发呆。她至今没有想明白,那个叫笠的管事过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迁回来就看到佳缘这幅样子,对于这个总爱自顾自的侍婢他从不来不多说什么,管教的事情紫自然会放在心上。他会这么放纵佳缘,也只是因为佳缘对待自己的态度相比较其他人都要自然一些,而这看似简单的一点却会让他感觉心情很舒畅。
本来不想理会她的,没什么事情也就由着她发呆吧。但是佳缘坐的位置很巧就堵在了中间的通路上,不管他想往左还是往右都势必无法顺利通行。
迁站在佳缘身前已经有好几个呼吸的时间了,他突然好奇起来,佳缘是因为什么事情想的这么深入。
就在他要开口叫回佳缘的思绪前,一个声音比他更快的响起。
“佳缘,你怎么可以挡住二爷的路!太不像话了!”
紫的声音比以往更要来的拔尖。
迁忍不住淡淡瞄了眼紫略显急躁的表情。
最近的紫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连瑾都问过他几回紫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因为自己的身份尴尬,府里的侍从几乎没有人愿意来亲近他或者服侍他。大家都自然而然一面倒的偏向身为家主的大哥,每个人都会帮着大哥来指责他和母亲的不是。他也一直都觉得,紫只是听从吩咐来照顾自己起居的。
就算是府里的二爷,迁还是会因为觉得让紫做了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而觉得心怀愧疚,这些年他偶尔就会想着:也许紫更加愿意去做别的工作,也好过留在自己身边会让她感觉快乐吧。
“啊,你们总算回来啦,我等了好久。”佳缘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很随意的在身后拍了几下想要把衣服上沾到的尘土拍掉。
“我等了你们好久,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佳缘的抱怨让迁很自然的扬起一个愉悦的笑容。
他真的很高兴能够遇见佳缘,佳缘的自然不做作反而让他有一种面对家人朋友的亲切。
“路上遇到事情耽搁了。”他简单回答着,没有说其实他今天出门是在准备上黎氏下聘的事情,“你坐在这里是在想什么事情?”
佳缘没有正视紫不悦的神色,知道自己等下免不了要被她碎碎念的。
赶紧转移话题。
“你们出去的时候,有个叫笠的管事来过呢。”
“他来了。”
“他来了?!”
佳缘的一句话引来两个不同的声音。
佳缘和迁不禁同时看向了紫。
紫涨红了脸,低下头:“很、很难得笠管事会来找二爷呢。”
这样吗?
迁很明白紫脸上的红晕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无意间看到佳缘露出暧昧的偷笑表情,不由得感叹,男女之情真的很能动摇一个人的性情呢。
“他来找我吗?”迁问道。
“不是呢,就跑来问了我一些话,还说了好多有点奇怪的话题。”佳缘歪头回想着。
“奇怪的话题?”笠的处事不至于会让人感觉这么唐突才对。
“是呀。他问我一些关于身世来历的事情,这些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是他问我——”
“佳缘姑娘不觉得自己仅仅是一名侍婢,不委屈吗?”笠突然这么问她,把佳缘惊了一下。
“委屈?”佳缘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这下子,反倒笠惊讶极了。
“我觉得姑娘的性子很坦率,想来是个出生是倍受保护的,常人是养不出这样的性格的。”笠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我不认为姑娘是一个无父无母身世可怜的人。”
佳缘不说一句话,只是盯着笠看。
“我很怀疑姑娘会进府成为一名小小的侍婢有什么居心。”他直言不讳的说着。
“他一说完,我就气的抓起扫帚轰他出去了。”佳缘说完,还双手插腰一副茶壶状的生气样子。
“你竟然敢这么无力!”紫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
迁没有笑,也不作声,他穿过佳缘身边就往屋内走。
“你们去做事吧,等瑾来了就立刻让他来找我。”
啊?佳缘全身寒毛直竖的感觉到紫的两道目光就像千百根针一样全都扎在了自己身上。
“那个、二爷,我帮你倒杯茶去吧?”佳缘用乞求的语气跟他说着。
迁深深看了佳缘一眼:“不用。”
笠的话提醒了他。
从前的他即使怀疑也从不去探究佳缘的来历,本来想着也许艳楼的姑娘性情就和常人不一样。但是仔细回想起来,佳缘曾经说过,自己是生病昏迷时被人强卖进艳楼的。
那样的性子,带着世故多些率真。言词犀利、思维敏锐,但偶尔又会天真的不解世事。这样奇特的一个人,需要什么样的环境养成?
最近因为忙着与黎氏之间的婚约,还有进的事情,他已经很少去注意别的事情了。
闭目沉思着,迁就这么一直安静的坐着。感觉到有些微的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风中还夹带着紫对佳缘的训斥,还有佳缘一如既往的敷衍。
睁开眼睛,迁的眼睛闪过光彩。
笠会说这些话是奇怪了。
身为一名管事,清楚了解府里每一个人的底细是应该不存在问题的。但是这样问,如果佳缘的身世来历真的有古怪,难道就不会打草惊蛇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现在的佳缘和在春回楼遇见时不同,不施任何脂粉的脸虽然比不上在艳楼时
的艳丽夺目,却也瞧着纯真灵动。
他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这么偶然的机会遇上,谁又能预料的到有什么机谋呢。”
也许就如佳缘的名字一样,一切只是上天安排的——随缘吧。
回到桌后坐下,却不由自主的继续想着:笠的话究竟有什么目的。
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紫和佳缘的对话不断传进耳中。
“平日就不断叮嘱过你要注意言行举止,小少爷还小,你跟着他瞎闹没问题,但也别学来一身的任性而为。笠管事是什么身份?说了你几句竟然就将人轰出去?”紫的声音越说越激动,“我真怀疑你这条小命能留到几时。要知道笠管事可是这府里,地位仅次于两位家主的。加上笠管事也是罗氏一族直系的血脉,容不得你这小姑娘这般放肆。”
佳缘头一次听到这些。
“直系血脉很了不得吗?”
紫的语气带着骄傲:“那当然。直系血脉就意味着可以在家族中占有较高地位,甚至家主去了又无后继之人,新的家主是可以在直系血脉的族人中挑选的。”
语气一转,矛头又对向了佳缘。
“瞧瞧你做的这叫什么事,竟然敢这样做——”
“笠管事很了不起吗?”佳缘打断了紫的话,而这一次紫没有再训斥她,反而顺着话题回答了佳缘。
“那是自然。不单单是血脉一事,笠管事还是老家主一手指导专门辅助家主做事的。虽然是管事,管的却不仅仅是府里的事,家族里的事一旦有什么急事请示不到家主的,笠管事也能独自下命令的。”
“这么说,府里的事还是族里的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咯?”
“那是自然的,要知道——”
迁皱起了眉头。
佳缘好像一下开始关注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