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天气闷热的厉害,连蝉都不愿意多叫一声,京北将军府的小厨房里,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女童却在热火朝天的忙着,不时碰碰这个,动动那个,后面还巴巴的跟着一个老妈妈,这个女童正是人称不败将军曹之远的长女曹济宁。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怎么进了这儿啊,这里油烟味这么大,可熏着怎么好啊,小姐听刘妈妈的劝,赶紧回房吧,要是叫老爷看见了可怎么是好啊”刘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可曹济宁却并不在意,反而不太耐烦起来“乳娘休要在这里惹人烦躁,说来说去还不总是那些话,您在这巴巴的跟着我,我还紧张呢,今天是爹爹回来的日子,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做女儿的,当然要尽一份心意啦,我央了厨房的桂妈妈好久,她才答应教我做的这道糖醋排骨,平时爹爹最爱吃这个啦,若是乳娘闲的慌,倒不如给阿宁打打下手,也好过我一个人手忙脚乱,乳娘不忍心吧”曹济宁说到最后,语气竟变得可怜兮兮起来。
刘妈妈这才叹口气,上前给曹济宁在灶台边搭了一个小板凳,算是妥协,九岁的女童身量还不够,但是在刘妈妈的帮助下,一道还算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出锅了。
曹济宁闻了闻这香味,笑了“爹爹一定喜欢。”刘妈妈摸摸曹济宁的头发,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也附和到“是,小姐的一番心意,老爷必定欢喜”。然而,面色却突然尴尬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直到曹济宁端着盘子跑出去,这才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晚膳时分,曹之远才带着次女曹月平匆匆回府,曹济宁在刘妈妈的陪伴下在府门口侯着,眼里有遮掩不住的失落,因为曹之远每次出门,必定带上曹月平,但是却从来没有带上过她。
“姐,我给你带了糖葫芦,甜丝丝的又酸酸的,你肯定喜欢”曹月平比曹济宁小两岁,刚满七岁不久,也是换牙的年纪,一笑漏出两个黑洞,原本门牙的位置空空的,倒也格外可爱。
曹之远看了看笑的开心的长女曹济宁,眼神里透漏着压不住的厌烦,让一旁的刘妈妈看的心惊胆战,将军府里的人都知道,曹之远讨厌曹济宁,虽是父女,可依着曹之远这股邪乎的厌烦劲儿,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父女倒更像是仇人了,可更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曹之远为什么讨厌曹济宁。
进了内室,三人才开始用饭。说到这将军府里谁人都知道,秦简和妻子赵氏,原本是青梅竹马,可惜自从赵氏生下长女曹济宁后,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整日郁郁寡欢,没几日便去了。曹之远思念赵氏,便没有续弦,连妾室也没有纳上一个,一时间传为佳话。
次女曹月平,原是曹之远下属的女儿,七年前为了救被刺客行刺的曹之远,心甘情愿的为曹之远挡了一剑,不久于人世,膝下唯有一女,曹之远感恩其忠义,收其女为义女,亲自抚养长大。曹月平自小聪明伶俐,颇得曹之远的喜爱,喜爱程度甚至超越了亲生女儿曹济宁。
而此时,曹济宁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父亲的筷子,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心里不由的有了一份紧张与期待。
眼瞧着曹之远吃进的口中,曹济宁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道“爹爹尝着可好?爹爹出门在外一个多月,阿宁想给爹爹一个惊喜,乳娘常说赠人礼物要投其所好,阿宁便赠与爹爹这道阿宁亲手做的菜。”
不成想曹之远听了曹济宁的话,脸色却阴沉了下去,随即就吐出了口中的还未吞下的排骨肉“管家,把这桌菜撤了,吩咐厨房重做一桌菜出来”。
此话一出,徐管家便犯了难,眼看着曹济宁呆楞愣着看向他,不由得心软下来,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姐,“这……老爷,不太好吧,到底是小姐的一番心意……”话还没说完,便被曹之远狠狠瞪了一眼,徐管家在不敢多话,只能吩咐了下人把菜端走重新布菜。
而曹济宁,泪珠子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仿佛眨眨眼睛就要掉下来,可是曹济宁不敢在曹之远面前哭,怕被曹之远更加厌弃。
曹之远眼也不抬,用茶水漱了口,这才悠悠的开口“刘妈妈这差事,看来是不想当了”,刘妈妈眼皮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却也不敢求饶。看见刘妈妈跪下,曹济宁也赶紧跪到地上,语气里仍有哭腔,却仍旧不敢掉下眼泪,只能拼命忍着“爹爹错怪乳娘了,是阿宁自己贪玩误事,求爹爹饶过乳娘”。
曹之远虽然不知为了什么讨厌秦浅,可小女儿曹月平偏偏喜欢曹济宁喜欢的不得了,自小也是个小人精,这会也赶紧巴巴的替姐姐说好话,曹之远这才抬了眼,“女孩子家家,别整天整些有的没的,刘妈妈,带下去好好管教吧”。说这话,便是变相禁足的意思了。
刘妈妈心里心疼着曹济宁,也不敢在在曹之远面前呆了,谢了恩,就赶紧带着曹济宁回房了。
回到房间,曹济宁的眼泪立马就藏不住了,曹济宁一边小声呜咽着抹眼泪儿,一边用带着浓厚哭腔的声音问到“乳娘,爹爹为什么从来都不喜欢我”。
刘妈妈一愣“哪儿的话,老爷怎么可能不喜欢小姐,小姐是老爷亲生女儿,老爷疼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喜欢小姐”
可说完,刘妈妈自己都觉得假的慌,曹之远讨厌曹济宁,是人尽皆知的事。
幸好过了一会曹月平偷偷跑到曹济宁的闺房,给她带了时新的头花,到底是个孩子,又是在最亲近的妹妹面前,不一会就忘掉曹之远的冷言冷语,与曹月平玩闹起来。
刘妈妈看着,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吩咐几个丫鬟看好两人,自己偷偷跑到院子一处颇为整洁干净的房间,这是曹之远的妻室,曹济宁生母赵氏所住的房间,刘妈妈双手合十,跪在放在房间中央的牌位前“夫人在天之灵,定要保佑小姐此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