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独秀警觉的望着她,“难道被人发现了?”
“不是,是熟人。”
程紫烟听得出来,那是谭慕雪的声音。她本不想理会,怎奈他在外边喊个不停,“程紫烟,程紫烟,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
她有些气恼,如此好听的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感觉却怪怪的,不禁走到院子里,恨恨道:“喊什么喊,吵死了。”
谭慕雪命令的口吻,“跟我回去!”
“不去。”
西门独秀跟着她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了谭慕雪,他心中暗道:是那日的那个人。
见他出来,谭慕雪愈发大声喊道:“跟我回去。”
“谁认识你啊。”
谭慕雪一时气愤,几步走到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便走。西门独秀见此,飞出一掌,正打在他的手臂,他一时吃痛,手便松了开来。西门独秀趁此机会将她挡在身后,以整待暇道:“这位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只怕强人所难的,不是在下。”谭慕雪话一出口,掌上便即发力,直冲着西门独秀的面门劈了过来。西门独秀不敢怠慢,随即出招。
程紫烟对这些武功招数一窍不通,仅存的一些知识还是从那些野史武侠上看来的。只见二人一白一绿,身体不停的上下飞舞,远看着倒颇有美感,却丝毫不知道两人都拼上了全力,誓要决个高下。
在魏府门口第一次遇到西门独秀,他便觉得那人周身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当时便心生感慨:某一日,定要与他比试一番。
第二次遇见他,也是偶然。他想不到,程紫烟当晚想见的人,竟然会是他。虽然当时他身体虚弱,面无血色,可是那双眼睛,却充满敌意。那不是寻常的对手之间的敌意,而是夹杂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感情。当时,他并不十分明白。
这一次,他彻底的看懂了。他必须与他一决高下,他必须要证明自己。那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男人之间的战争,程紫烟看不太懂。
这场战争,是以西门独秀口吐鲜血而结束的。那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全无征兆的。
程紫烟快步跑了过去,替他拭干嘴角的血,凶巴巴的神色质问谭慕雪道:“你做了什么?”
西门独秀却不介意,自己站了起来,“是之前的旧伤。”并向谭慕雪抱拳道:“兄台,改日再比。请将紫烟姑娘带回,这里不安全。”
他甚至没有再看程紫烟一眼,拖着踉跄的步子,转身离开了。就像那晚一样。
谭慕雪见此,几步跨到她身边,一把抓起她的胳膊便走。程紫烟自是不愿意就此离去,怎奈力气实在有限,拼上全力也不敌他一只手臂,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拽走。她身体虽然受制,嘴上却不饶他,“谁要跟你走了,放开我,放开我……”
谭慕雪面上没有反应,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的加重了,直把程紫烟疼的大喊大叫起来,“你这个坏蛋,大坏蛋,超级大坏蛋,只知道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
他不回头,冷冷道:“像二哥这样的英雄,我不当也罢。”
此话一出,程紫烟不禁失笑,“亏你,这个时候还拿他开玩笑。”谭慕剑虽不在府上,可他的“英雄事迹”却一直在府中流传。虽没碰面,她对他却已了解了十之八九。
“亏你,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不禁相视大笑起来,之前所有的不快便随着这阵笑声烟消云散了。
“你为什么又来找我?”程紫烟调笑道。
为什么会来找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谭慕雪一时语塞。程紫烟不知就里,继续玩笑道:“上午不知道是谁凶巴巴的将我赶了出来,现在又来找我,这种做派,不像是君子,倒像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一般。”
谭慕雪受她责难,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是……是我娘,是她让我来的。她说,这银子不能白花了。”
程紫烟撇撇嘴,小声道:“谁信你。”不想却被他听见,脸上登时红了,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一般,甩开大步便将她抛出了很远。直到听不见她的喊叫声,他脸色才得以平复,回头望去,竟不见了她的影子。
他急忙沿来路查看,只怕她被人盯上。毕竟,在长安城里,西门翠柏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心狠手辣。她离开谭府这么久,又曾在海棠苑逗留,只怕他竟已得了消息,在这闹市上便即动手。
他的心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一路走回,竟没见到她的身影。他不禁万分懊悔,刚才若不是自己走的太快,又怎会将她弄丢呢。
他找遍了刚刚走过的这一整条街,每一间铺子,每一个摊位,甚至翻遍了那些绸缎铺、脂粉庄。那张骇人的脸,将铺子里的老板伙计吓了个半死,直以为是来了强盗,正打算拿些钱财消灾,却见那人翻了一圈就走,倒像是丢了什么一样。
“那人是个疯子吧。”
“瞧那穿着打扮,不像。”
“要不就是受了什么刺激。”
“谁知道呢。”
他走过,背后议论纷纷。他觉得自己真像疯了一样。
街边的角落,突然闪过一个紫色的身影,他飞一般越了过去,那人扭过头,满脸诧异。
不是她。难道,她真的被抓走了?
他颓废的转身,却一眼看见了她,穿过匆匆人流,穿过嘈杂的街市,那个着淡紫色、高挑苗条的倩影,此刻,正对着那捏糖人的老者,笑靥生花。他突然想到了那一句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中。
救她出凌云府的那一晚,她曾感慨,最美的不是万家灯火而是灯火阑珊,当时他不以为意。此刻,望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竟像世间只剩了她一般,他才恍然明白,最美的不是风景,而是心里的那个人,她在哪,哪里便是美景。
见她安好,他会心一笑。刚才的自己,真像个傻瓜、疯子一般。他不禁举头去拍自己的脑门,只他头略一低下的间隙,竟瞥见旁边的铺子飞出一个黑衣人,一把抄起程紫烟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