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七星岩,万年寒泉。
“轰”然响声中,有人破冰而出。四溅的泉水喷洒了有数尺高,只是方到高空,转瞬间便凝结成了一粒粒大小不一的冰珠,掉落在地上,与地面上一地的冰凌渣子相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恰似大珠小珠溅玉盘。
此时正是朝阳初升不久,满眼的阳光照在这边山上,将寒泉的四周渲染成了金黄的颜色。沈青裸着上身,脸迎着金色阳光,碎冰而出,他的身后寒泉里有寒雾升起,山壁上倒挂的冰棱反射着七彩晶莹光芒。
沈青一步步走来,脚下的冰晶铺满的路瞬间被踩出两道向外延伸的脚印。脚印里碎裂的冰渣破碎轻鸣,只余一声声无言的哀嚎。
沈青脸上满带笑意,大步而来,而前面的拂动的草丛间白衣如雪,有妖孽般容颜的冯玉长身而立,嘴角带笑。
“成了?”冯玉向前了两步,高兴的问道。
沈青紧走两步,捉住冯玉的肩头,看着他满含的笑意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成了!”
“呵呵,你干的不错!”
沈青眼神明亮,凝眸望着冯玉,哈哈笑了。
“你也干的不错!”
冯玉脸上的笑容敛去,有些期待的问道:“也不知道你这七七四十九天所受寒泉之苦修炼而成的宝体,威力如何。”
此时间沈青上身****,那皮肉细腻紧凑白皙至极,哪里还有前几日间沟壑纵横,血肉翻飞的残酷模样。冯玉看着那满身白肉清晰透亮,似乎隐隐间能够看见身体内的血液横流。阳光此时正打在沈青身上,只觉白光耀眼,冯玉看着那一身皮肉竟然隐隐有些晕眩。
“这皮肤倒像是女子的皮肤了,也不知道这样的身体里究竟能隐藏着怎样的力量?”冯玉心下暗暗想道。
“是不是要看?”
冯玉点了点头。
沈青神秘笑笑,拂过长草向七星岩走去,冯玉心知沈青有意要试试宝体的威力,便紧跟而上。
二人到了七星岩大石上,沈青大手一挥,让冯玉向后靠点,而自己却是走到离七星岩边半丈距离站定。
沈青迎着朝阳,深呼吸了一口气,脸望青天,眼神清亮,意态颇豪!右手缓缓的举在身前头顶,紧握成拳,原本近乎透明的右手臂里血液瞬间疯狂涌动,快速的集聚于沈青的拳头之上。再看那拳头眨眼间竟然变得血红,而拳头的表面有丝丝寒气浸出,转眼间氤氲寒气缭绕将拳头覆盖。
即使站在沈青两丈开外,冯玉在这一刹那间仍然感觉到了场中的温度瞬间骤降。冯玉甚至有一种错觉,沈青的拳头周围似乎空气有些震荡,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有些虚拟的小小空间,而在那微小空间里,此时正有轻雪飘下。
“着!”沈青大喝一声,眉目耸动,苍白秀气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悍然之意。拳头带着啸音,带着极寒的温度,在拳头前方的地面扫起尘埃落叶,以一种锐不可当,暴风骤雨之势狠狠的一拳砸在身前的岩石上。
“当”金石相交的声音传来,着拳处的岩石上瞬间涌起了一股狂风,那股狂风以拳头为中心刮起石面,有如风卷残云般搅动漫天灰尘,汹涌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向四周扩散。
冯玉抽出长剑,剑刃向山石上一插,剑尖直莫入七寸。冯玉手握剑柄,恰逢此时狂风过身,身后白色长衣瞬间扬起半空。
这一拳的威势可谓惊人,造出的动静也不可谓不大,但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那方岩石却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冯玉当然不会相信如此狂猛的一拳没有起任何的作用,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方岩石。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断裂的声音,那声音有如春日里新枝初折,漫漫阳光下,寒冰方解冻。
沈青转过头,向冯玉眨了眨眼睛,便缓步而回,而就在这时冯玉的耳中那清脆的响声突然间开始转密,然后“咯嘣”一声,冯玉看见原本在沈青后面的那方巨石突然向下一沉,然后巨大的“轰隆隆”的响声传来,而这时候沈青也刚好走到冯玉的身边。
“怎么样?”
冯玉由衷的赞道:“厉害!”
而就在这时候,七星岩上突然很突兀的传来了掌声,二人抬头望去,只见赤夜正踏步而来,英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
“看来你的宝体真的已经成了,之前还以为寒泉中浸上七七四十九天,重造肉身,大概会让你拥有千斤之力,没想到这寒泉如此这般厉害,现在看来你的力量怕是已经不止千斤那么简单了。”
赤夜边说边走到断崖处,审视了下断崖,然后向沈青二人招了招手,说道:“你们过来看看。”
沈、冯二人依言而上,三人都将目光放在断石的横截面上。大石的横断处并不整齐,但很奇怪的是那里竟然铺了一层薄薄的冰晶,沈青伸出手,去触摸那些薄冰,或许是稍微用大了点力,连带着竟然摸掉了一层石沙。
沈青微微一怔,不由用手向横断处的石头抓了一把。谁知道看起来完整一块的石头在他一抓之下竟然掉了厚厚的一坨,沈青手掌微微用力,抓下的这块石头竟然碎成了沙土。
手上的沙土不断的从指缝间向地下飘落,沈青惊讶的看着赤夜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般情况下,不管你多么暴烈的一拳,虽然说可以将一块石头整块震落,但万万没有道理让石头的掉落处变成沙子。
赤夜将手向横断处一指,对着二人说道:“你们看,整个横断面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也就是说沈青你在出这一拳的时候,拳力里面带着极大的冰寒之力。”
冯玉想起刚才沈青在运拳时气温骤降,而自己恍惚看见沈青的拳头处正飘着雪花,不由得点了点头。
沈青有些不解的说道:“难道说这一拳下去不仅是宝体的威力,还有冰寒力量?而这横断处石头变成了碎渣是受到了冰寒之力的侵蚀?”
赤夜点了点头,对沈青的话颇为赞同:“我想大概是这样的,不过。。。。。。”赤夜有些疑惑的补充道,“这万年寒泉从本宗门的传说中来说分明只有炼体的效果,却为何你在这寒泉中一泡,却似乎也吸收了寒泉中的冰寒力量呢?”
沈青听出了赤夜话中的漏洞,不由的有些奇怪,问道:“赤夜大哥,你是说传说中?意思是说这万年寒泉之前一直都没有人来泡过?”
赤夜神情认真说道:“没有,绝对没有!”
沈青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暗,喏喏问道:“‘暗夜宗’至今已经存在了多长的时间?”
赤夜眼皮微抬,缓缓说道:“至今已有五百载!”
“五百年?”沈青也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说道:“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一个人泡过寒泉?”
赤夜再次点了点头。
沈青心头狂颤:“五百年没人入过这寒泉,岂不是自己成了小白鼠了么?还好还好,这么变态的寒泉没想到自己竟然给撑了过来,呵呵,意思不是说自己是五百年里第一人?”想到此处,沈青面露喜色,这件事倒的确是一件自傲的事情。
赤夜似乎看出了沈青心中所想,淡淡的说道:“其实说如果将你称为五百年来入得寒泉第一人也不为过,不过。。。。。。”
“不过怎样?”
赤夜微微笑道:“不过老实说几百年来‘暗夜宗’里面并没有出过什么炼体之人,即使有我想他们也没有那么好运能够得到像我这样的人的帮助吧!另外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呵呵,就是不泡这眼寒泉,就是没有你现在所拥有的宝体和极寒之力,怕是‘暗夜宗’里面也没有多少人会败在你的手下吧!”
郁闷,非常之郁闷,明明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幸运了,自己宝体初成,大概也小小的算个高手了,自己有理由骄傲一把才对。谁知道这么打击人,竟然说自己根本不是那些没有泡过寒泉的人的对手。
沈青眼神幽怨看着赤夜,说道:“赤夜大哥,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吧!”
赤夜笑而不语,向旁边看去,冯玉低着头,眉梢眼角也是笑意盎然。
“对了,你身体内的那颗宝珠现在怎么样?”赤夜神色回复了平静。
什么宝珠沈青并不明白,但赤夜提到身体内有颗珠子,那颗“火灵珠”已经化开,沈青想来大概是疯道士师傅当年打进自己体内的那颗蛇珠。
在寒泉里面“火灵珠”化开的时候,被泉眼里面的阴寒之气入体,当时沈青被冻得生不如死,昏昏迷迷间有一股暖流在自己体内乱窜,沈青恍惚的记得是赤夜那时候加以援手。现在赤夜提到珠子,想来他当时已经探查到了那颗蛇珠。
“不清楚!”沈青老实的回答。
赤夜突然伸出一双手,搭在沈青身上,运起道气探察起那颗宝珠来。
那颗宝珠幽幽暗暗,混沌一片,早已经失去了血红的光彩,此时仍然黏在沈青的心子位置,一动不动。赤夜仔细的探查了那颗蛇珠,终于还是发现了那珠子有了一丝的异样。蛇珠的表面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变化,在那些灰暗的色彩间,隐隐有了一些微不可查的细痕。
赤夜收了道气,沈青急急问道:“没什么吧!”
“那丝丝细痕是要崩坏的迹象么?”赤夜心下想道,但又不太敢确定,只得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此时秋光正好,日光满山,三人在七星岩上好一番长谈。直到太阳堪堪落山,白云幽荡,晚霞在天,三人才一道下了七星岩。
再隔五日,便是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