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谷中有鸟叫,前方瀑布处传来的水声如狂乱的交响曲,繁乱而气势磅礴。
沈青坐在瀑布旁的石头上,双眼静静的看着瀑布上的水滴溅碎成万缕雨丝。迷迷蒙蒙的水汽从潭中升起,混合着那些雨丝,带着些早晨清新的气息,洒了沈青一头一脸。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掩在晨光绿树中的黑屋透出死寂。冯玉所处的房子木门仍然紧闭着,也不知道他是还没有醒还是在做其余什么事情。
温润的雨丝让沈青有些蓬乱的头发上起了一些毛毛的小水珠,那些小水珠将额上垂下的头发粘在了脸畔。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珠子有些无精打采,时张时闭着,似乎再隔那么一会儿,沈青便会在这清晨的朝露里,微雨的潭边睡着了。
“书上说这炼体之数有那么三种法门,一种是通过不断的吸食丹药加强体魄,一种是通过承受数倍于自身的力量,慢慢的激发身体的潜力,而最后一种是通过大量的引入天地元气,强行的阔筋充脉,改变身体表面和内部的构造。第一种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而效果不是很显著。第二种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年复一年的锻炼才会产生效果。第三种似乎见效最快,但却是最危险,书上说一不小心便有性命危险,当然最后这种最麻烦的是还需要有一套完善的功法。”
原本以为这炼体之书有可能带他走进一个全新的世界,谁知道这书里面的陈述太过重于理论。沈青心中微微叹息,想道:“那黑衣人说得不错,那片书海中果然全都是些普通货色。”
沈青看着那从高空之上直挂而下的瀑布,矫矫如龙,直直的扎进深潭里,下面深幽的潭水如沸水般从下而上翻出一蓬蓬白色的浪花,转瞬之间,那浪花消散,化成大团大团的水沫,向远方奔流而去。
有白色亮光从高天上斜射而下,半面日头从高崖瀑布上黑堡之后慢慢的露出头来,轻柔的光亮一瞬间有一些落在潭水中,河道上,一霎时面前的水流里开始荡漾起五彩有如琉璃的波纹。太阳慢慢爬高,深潭里突然似乎凭空生出了一截七彩光柱,那光柱越来越长,直到生长到高空,从沈青的头顶搭过,有如一座拱桥直抵远方石崖。
抬头望着那七彩虹桥,那七彩色映在沈青的眼里,让那黑色的眼瞳也变得五彩斑斓。有一缕太阳光线突然穿过虹桥直直的照进了沈青的眼里,那七彩的瞳仁突然瞬间大亮,而沈青的心这一刻似乎瞬间被什么震击了一下,豁然而开。
“可不可以仍然修炼‘云流气’,而辅之修炼体术?”沈青心中想道,“将天地元气纳于身体,平日里仍然将之汇聚于丹田命门之中,而如果有些多余的部分便可以放入全身经脉皮肉之中,用于锻炼骨骼筋肉,到最后纳入身体渐多,便可将丹田之外的元气用来扩充经脉。”
沈青仔细的整理了下自己的想法,觉得这一切完全可行。不过他毕竟懂得些医道,知道人体的经脉十分的纤薄,要想将元气纳入到经脉之中,如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须将身体练得格外的结实。当然不是说将身体练好便没有问题了,毕竟将元气纳入经脉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在操作的时候还需要小心再小心才行。
沈青心下打定了主意,突然觉得前面的道路似乎宽敞了许多。看着满谷青翠,奔流河水,沈青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长身而起,缓缓向黑屋走去,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身躯变得快速强壮起来。或者应该去问问赤夜?
赤夜住的地方在那座铁堡后面。这儿是一片小湖泊,在静谧的湖水旁边绿荫之下有一间草屋,草屋的门前有方田圃,那儿种着有青菜,有草药,还有一片开得正盛淡雅的菊花。
有几只粉色、白色的蝴蝶穿梭在花圃之间,时而嬉戏,时而绕在草庐堂前。临湖的巨柳垂下的万千丝绦有一些落在了湖面,有那些贪玩的鱼儿叼着树枝摇来摇去,在临湖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小小的波纹。
柳树上有两只黄色的鸟儿呆站着,突然发现远方的来客,尖叫一声展翅高飞。湖面的远方有几只白鹤临湖而过,湖面上的那几只白鹅呆着头引颈向那些白鹤发了几声不屑的叫声,便自在的向远方游了开去。
柳树下青青草甸上一个黑衣人垂着钓竿眼睛微闭着,似乎早已经睡着了。那上钩的鱼儿死命的摇晃着钓丝,到最后挣扎着脱离鱼钩,负着痛游进了湖水深处。
沈青、冯玉二人踏着沿湖翠阴,来到柳树下,默然站在了黑衣人的身后。黑衣人仍然闭着眼睛,在他的旁边竹子编成的竹篓里仍然空着。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条鱼逃离了鱼钩,赤夜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草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由浓转淡,草庐前的柴扉传出暗哑的声音,一个白衣女子带着恬然的微笑摸索着走过菜圃、药圃、花圃来到了湖边。也不出声只是静默的站在赤夜的身旁,淡绿湖水旁,白衣如雪,那笑容带着些春日的明媚。
“沙沙,你怎么又出来了!”赤夜伸着懒腰,本应该淡漠的眼中,却有如面前的湖水,带着温柔的深情。
白沙恬然的笑着,说道:“午饭已经弄好了,我来叫你呢。”
赤夜站了起来,揉了揉女子的发丝,心痛的说道:“傻白沙,我知道回来的。”
女子甜甜的笑道:“我就是喜欢来叫你呢。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每一次来叫你,我都觉得我现在就是你的妻子。”
有一种疼痛无边无际,蔓延在赤夜的心里。在盛夏的小湖旁,赤夜再一次抱起白衣女子的身体,轻声的在他的耳旁说道:“沙沙,快了,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白沙浅浅的“嗯”了一声,有晕红上了脸颊,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赤夜的怀中轻轻挣扎着,小声说道:“夜,似乎有人在旁边呢,还是放我下来吧!”
赤夜转过看了看沈青二人,眉宇间又有了那么一丝冷意。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那丝冷意慢慢的融化,带着些深情说道:“沙,我会这样抱你一辈子的,不管有没有人在旁边,我都会这样抱着你一辈子的!”
白沙娇羞着将头埋进了赤夜的怀中,旋而将头伸出来,望着赤夜的面庞,寂然不动的眼珠亮如星辰,轻轻的说道:“他们是你的那两个朋友吗?”
赤夜点了点头,突然才记起怀中的玉人根本看不见,于是补充说道:“是的。”
白沙带着些娇态说道:“夜,既然是你的朋友,想来他们两个人也是极好极好的。”
赤夜没有回答,只听白沙继续说道:“我们也叫上他们一起吃饭吧!”
赤夜道:“好啊!”
赤夜转过身,对着沈青二人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抱着白沙头前走去,沈青两人跟在身后,走了几步,来到了那几块田圃,淡淡的菊花香味和药草香味钻进二人的鼻子里,说不出的舒服,有几只蝴蝶飞了过来,在两人的面前转来转去,似乎也在好奇这个地方为什么来了两个陌生人。
静默了几秒钟,突然赤夜怀中的白沙轻轻的“啊”了一声。
赤夜停下脚步,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白沙的脸上有些羞意,嗫嚅的说道:“我还没有问你两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赤夜笑出声来,将沈青二人叫到身边,介绍给了白沙。沈青甜甜的喊了声嫂子,冯玉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淡淡的叫了声嫂子。
白沙微微的偏着头,似乎在努力的记下二人的声音。
柴扉轻开,木门虚掩,三人推门进去,来到了草庐之中。
这间房屋十分的简陋,除了灶台便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在遍布裂缝的墙头挂着一剑蓑衣,蓑衣畔有几根钓竿,而在钓竿旁边的墙上挂着的是一把剑鞘漆黑的长剑。
室内虽然简陋,那剑任在鞘中,但有股森然寒意似要破鞘而出,不用说那把剑也必然是一把上好的宝剑。
沈青像赤夜看了看,做为一个杀手,那剑几乎就是他们的生命,没想到赤夜却将剑挂在墙头。虽然说沈青根本不用怀疑赤夜不用剑也会有许多绝强的本事,但那剑本来就象征着杀手的身份。很多时候“剑在人在,剑网人亡!”并不是说你的本事有多大,而只是剑不离身本就应该是杀手的准则之一。
可是那剑却实实在在的离身了,而看赤夜的表情似乎更是全然不在意,似乎那把剑本就应该在墙上一般。
沈青由不得再去看那白衣女子,女子的容颜算不上绝美,但那股安宁平和总是给人一种家的感觉。还有她身上那种不带尘世烟火的干净,总会给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看着本应该冷漠的容颜上如水的温柔,沈青心下叹道:“或许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真正的让赤夜这样的人真正的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