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瞪大了眼睛,惊道:“妈,这是怎么回事?”
蓝丽娟的眼睛已经失神,她嘴里面反复念叨着:“【它】来了,【它】真的来了……”
篮子也知道是【它】来了,这世上只有【它】有这么大的MAGIC,能把人耍得团团转,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说到底,他们娘两个已经是【它】的猎物,猫在吃掉食物之前,总是要耍弄一番的。
天实在太冷了,如果篮子再这么站下去,估计就不用【它】来也会死的,母子俩面面相觑,终于决定硬着头皮,走进这个村子,村子里的人睡觉早,何况现在已经是午夜,甚至可能已经是凌晨了,凌晨子时,鬼门大开,这是自然界里所有的灵异的诡异的令人难以相信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和物事渐渐苏醒蠢蠢欲动的时间,雪夜里,所有的声音都是消失的,雪给万事万物消了音,可是消音并不意味着,这些东西,不复存在,黑暗中,篮子看到了一双眼睛,接着是一双双眼睛,绿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绿色。
现在两个人已经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它】还是因为害怕寒冷,所以才会哆嗦得这么厉害,不过总归都是害怕,害怕一切值得害怕的东西,不过不论他们害怕什么,都赶不上他们自己内心之中对身后的那个“【它】”的恐惧那么厉害,不过现在,无论是寒冷,还是这些绿色的眼睛的主人,还是【它】,都能置这对手无寸铁的母子于死地,事已至此,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字:跑!
绿色的眼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它们紧紧盯着他们向前跑,他们跑啊,跑啊,踹丢了鞋,赤着脚,还在跑,呼啸的风声紧紧地跟随着痉挛了的耳鼓膜,篮子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抽筋了,可是他还是要跑,他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不仅他要飞起来,蓝丽娟也快被儿子拖着成了风筝。
蓝丽娟不知道自己和儿子会有这么大的潜力,原来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这么拼命,是啊,不跑是死,跑也是死,不过不跑是一定死。
他们两个跑到了村子里离村口最近的屋子,那是一座二层小楼,从外面看装修不错,相当别致,应该是家境殷实的人家,蓝丽娟拼命的敲门,绿色的眼睛越聚越多,让人头皮发麻,不管这家人是谁,蓝丽娟知道,这家人肯定姓刘,整个村子的人都姓刘,刘,留,留不留得住?
门被打开了,一束温暖的光从屋子里照射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络腮胡子让人看上去十分滑稽,络腮胡子似乎没有被蓝丽娟和儿子的装扮吓到,蓝丽娟已经累得站不住了,络腮胡子什么也没问,很热情地把两个人让进了院子里,不甘的绿色的眼睛被拒之门外,院子里也有很多雪,不过雪已经干了,哦,不,雪被人踩平了,两个人踮着脚,飞快地钻进里屋子里,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顾不得脸面,现在他们需要温暖!
屋子里好多人,他们似乎在聚会,客厅里,至少有十几个同样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放声大笑,蓝丽娟谁也不认识,这里的人也好像不愿理会他们,一个女人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把蓝丽娟带进了里屋,络腮胡子冲篮子招手,让篮子跟着自己走。
蓝丽娟急切地问道:“外面的那些绿色的眼睛是什么?”
“绿色的眼睛,什么绿色的眼睛,嫂子,你看花眼了吧?”女人的语气很平淡,她似乎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
蓝丽娟似乎被她感染了,她需要好好休息,到了她这样的年纪的女人,本不应该剧烈活动。她坐在一张床上,接过女人给她的衣服,她想起来这个女人是刘云也的表妹,篮子的表姑,她应该知道自己已经与那个魔鬼离婚了啊,为什么,她们还是这么热情?
农村人,也许都是这样吧。
蓝丽娟穿上了厚厚的毛袜子,还有适合奔跑的旅游鞋,这些都是那个“表姑”的东西,有洁癖的蓝丽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穿别人的衣服只有一个理由就足够了,那就是她冷!
其实这个家里也不暖和,不过对于一个在雪地里奔跑了好久的人来说,这里温暖至极。蓝丽娟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表姑”说:“今天过后就是他的生日,我们这些人都是在等着给他祝寿的。”
“他”是一个暧昧的人称代词,因为你从口语中无法分辨,是“他”还是“她”,或者是——
“【它】”!
蓝丽娟觉得,她必须要问清楚!
成国富长出一口气,刚才从地下室跑到地下车库,几乎要了他的老命,像他这样坐久了办公室的人,完全没有可能跑出这样的速度,当然,那是在不逃命的情况下。
换上了鞋子的成国富知道,黑暗里面有人,他必须快一点,否则可能等不到【它】来就会死,地下车库里面的声控灯倒是没坏,只是在这样的雪夜,照明的强度是极其有限的,忽明忽暗的环境让人更加毛骨悚然,成国富打开车灯,前方终于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能看清楚,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成国富开始启动车子,四个轮子的,肯定跑得比两条腿快,跑得快一点,就可以多活一会,这种情况下,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啪!”
成国富的耳鼓膜又被恐吓了一次,成国富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子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是从他的左手边传来的,有东西砸到了防弹玻璃,听声音,有点像泥巴,或者和泥巴一样的黏糊糊的东西,他慢慢地机械地转过头,模模糊糊的,他看不清楚,光被挡住了,他颤巍巍地掏出了手电筒,向那个令人恐惧的地方照了过去。
他有点想吐了,那是什么东西啊!!!
让我来告诉你,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是,恶魔的哨兵……
成国富仔细端详着那个小而又恐怖的东西,或者说,这是两个物种的对视。那个东西其实不大,只有一只小猴或者说未足月的婴儿大小,如果你看到过死·胎,那么你看到它一定不会陌生,它的整个身子是灰色的,或者说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流淌着灰色的粘液,让人恶心的灰色粘液,粘液流到了车窗玻璃上,令人作呕,那张臭鸡蛋一般没有毛发光滑的脸上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还有一对朝天鼻,那其实只是两个鼻孔,它应该还没有发育出挺拔的鼻梁,还有那个小的可怜的SHENGZHIQI,男人向来是凭借自己的YANGJU来决定地位的,可是成国富没有觉得自己会比这个怪物高级,他明白,它不是人,人不会流下那么恶心的灰色TIYE,尤其是灰色体也没有覆盖的身体也是灰色的,灰得一点都不自然,灰得像极了发了臭的鸡蛋!
小家伙不是来给你送问候的,让成国富冒冷汗的是,这个小家伙的力道,它举起那只黏糊糊的小手,狠狠地砸向了玻璃,玻璃被砸了不到两下,就裂出了一道裂缝,成国富觉得,光是这个小家伙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都到了这里了,不能坐以待毙!
成国富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咚!”成国富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用拳头砸玻璃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这种时候,就是要拼命,拼命地做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小家伙也没有停止,他在外面,成国富在里面,砸玻璃!
人的力量是赶不上他的,小家伙已经让玻璃裂出了好多交织到一起的纹路,成国富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拼尽了全力,用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狠命的撞了过去,玻璃彻底碎了,那个臭鸡蛋也被撞去了好远,成国富顾不得擦汗擦血擦粘液,起火,打方向,倒车,当带着雪Flower的北风将寒冷而又清新的空气送进了成国富的鼻腔,成国富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松一会儿了……
2013年12月21日午夜11点55分,篮子跟着胖子,进了屋子,胖子给篮子找的衣服是他的儿子的,好在胖子的儿子不是胖子,羊毛衫和羽绒服穿在身上,正好合适,就好像胖子的儿子的衣服是专门给篮子买的,篮子坐在电脑桌前,长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电脑没有开机,篮子突然看到了电脑里面倒映的影子,篮子立刻挺直了腰杆,他发现,胖子正在向外面望着,似乎在急切地等待什么。
“大叔,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啊?”
“我们在等待着,等待着给【他】过生日。”胖子在屋子里,由门缝往客厅里面望去。
“他?他是谁?他在哪里?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殷切地等?”篮子连珠炮似的问。
不过胖子似乎没有心情作答,他的蓬松的络腮胡子上,还挂着一些褐色的东西,也许是茶水或者是菜汤,胖子一直看着门外。
“嗯,那个,大叔,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时间快到了,您可以去外边等。”胖子感激篮子的善解人意。篮子站到了胖子原先的位置,他要看一看,那个“他”是谁!
篮子回头看了一下石英钟,秒针正要走完12月21日的最后一圈,篮子小心翼翼地等,秒针的转动再一次挑拨着篮子的心。“崩!”很轻的一个声响,灯灭掉了,外面的雪光透着窗户照了进来:午夜十二点。篮子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空气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甚至降到了冰点,外面的人居然开始欢呼了起来,雪夜里,一切都看不清楚,却又能看见,那些本来坐在客厅里面的胖子还有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另外一些男女老少,篮子看到了“表姑”,没看到母亲。
那些人欢呼着跑出了客厅,篮子的紧张感已经到了极致,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了,【它】来了,原来那个“他”是【它】!篮子吓得不敢动,他把门带上,躲在门后,也许【它】看不见他,因为有那么多人可以供【它】玩·弄,说不定他可以骗过【它】,他想起了母亲,这个时候他应该找到母亲,告诉她不要乱动,不动,或许有一线生机,外面的人会给它很多的生日礼物,这些生日礼物就是他们自己,他们给它献上了可口的活·祭!
可是篮子不敢动,篮子的腿已经吓软了,这是篮子第一次感觉到【它】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自己在【它】触手可及的位置,只有伪装,不能跑动,所以,篮子觉得,母亲一定会好好躲起来的,母亲会照顾好自己,所以他不需要去警告自己的母亲,告诉她躲起来,这个时候两个人躲在不同的地方,生存下来的概率更高一些,篮子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安慰了懦弱的自己。
【它】离得实在是太近了,篮子感觉到了自己的粗重的呼吸,他想要调节一下,因为这个时候这样的喘息只会暴露自己,可是,他没法控制。他太过紧张了,他拼命喘息,想要平复自己对【它】的恐惧同时和对母亲的背叛,他深呼吸,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啊!”篮子突然大叫了起来,他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背后扎了他一下,这一下不疼,可是足够把人吓死!伴随着那一声尖叫,篮子二话不说推开了门,他跑了出去,当时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它】在自己的身后!
成国富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了,雪地里,像刚才那种死·胎一样的东西比比皆是,他应该想到,恶魔的哨兵,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寒酸。
这些死·胎面目狰狞,像看腊肉一样地看着成国富,成国富想起了篮子,篮子想吃肉的时候,就是他它们现在的表情。成国富知道如果现在慢一步很可能就是死无全尸了,他急忙打方向盘,狠命的冲出去。
哨兵们不是绅士,不会让路,成国富一加油门,立刻听到了防滑链碾压“臭鸡蛋”的声音,现在他没有时间去同情这些“脆弱”的生命,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停下来,他的生命也会危在旦夕。
雪实在太大了,成国富不敢开车里的空调,天气冷,热气会很快在车窗上形成水雾,水雾会挡住视野,哪怕是一会儿,也是致命的,雨刷拼命地摇晃着,雪Flower被拨落到别处去,这样成国富能看到前方,前方密密扎扎,让人头皮都发炸的“臭鸡蛋”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成国富不敢多看,因为已经有“臭鸡蛋”已经越到了挡风玻璃上,成国富挂上档,开始加速,被甩到两侧的臭鸡蛋怪叫着,却没有生气,它们似乎还能笑出来,因为它们知道成国富是逃不掉的,谁都无法逃脱【它】的魔掌,成国富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像这种天气,出汗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雨刷把灰色的汁液擦掉,“臭鸡蛋”的血液也是灰色的,令人作呕,粘稠的灰色。成国富不敢放慢速度,只要慢下来,跳到车上的哨兵就会增多,成国富猛打方向盘,碾碎,甩脱这些侵略者,可是他的防线是有漏洞的,因为他不该把左手边的也就是自己的脑袋旁边的玻璃砸碎,虽然这些智商低的生物能够意识到玻璃和空气之间的区别不多,可是能蒙进车子里的只要有一个,成国富就完了,所以,成国富完了。
两个臭鸡蛋一下子抓住了成国富的脸,它们俩个一边抓一边咬,成国富很快就被毁了容,可是成国富还是没有停,如果停下,就意味着更多的臭鸡蛋会涌进来,外面的死·胎越聚越多,几乎要占领整个城市,他一边开车,一边摇晃自己的身体,想要把两个CHUSHENG甩下去,可是CHUSHENG的爪子异常锋利,让人防不胜防!
成国富不得不闭上眼睛,臭鸡蛋的撕扯已经让他面目全非,他不想要失去自己的眼睛,可是臭鸡蛋似乎已经明晰了他的想法,其中一个哨兵扒开了成国富的眼皮,成国富不愿看见的,可是他看见了,他的脚像抽了筋一样,狠命的踩着油门,事已至此,车祸也是死,也许那么死,是一种解脱,痛快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