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青嫣正起身相迎,一句话把她给问愣了,呆立了半晌,嗫嚅道:“我,我是小嫣啊,许伯伯你怎么了?”发现许长老气色不对,又道:“许伯伯你受伤了?”
许长老身材干瘦,却有个大肚子,还有点谢顶,原本模样就不健康,再加上一张灰白的老脸,就跟久病的病人似的。
他目光闪烁了几下,眉头不自然的蹙了蹙,喃喃道:“小嫣……是皇甫青嫣么?唔……我收火元的时候吃了点小亏,不碍的。”
“是我呀,怎么有人让许伯伯吃了亏?”皇甫青嫣惊疑道,“难道来了什么高人?”
许长老的表情放松下来,呵呵一笑,“没没,没来什么高人,是我一时托大,被‘无煞吞渊’扫了一下,伤了些神识。唉……唉……干什么事都糊里糊涂的。”
岳升觉得这人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初次见面,互不了解,也不好乱琢磨什么。
皇甫青嫣关切地瞧了他一会,体贴地说道:“伤及神识可大可小,伯伯要好好休养啊。”
许长老垂着眼帘点了点头,招呼皇甫青嫣落座。皇甫青嫣不急着表明来意,先扯上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来时路上发现各处都戒备森严,还圈了地,此处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长老搬了个较大的石凳坐在众人对面,朝皇甫青嫣摆了摆手:“也没什么,都是无煞吞渊闹的。此物吸力强劲,吸住了大量的火元,几个门派忙碌十余日,收获寥寥。凑一起一商议,各自划了地,各自想办法对付无煞吞渊,各收各的火元。”
皇甫青嫣缓缓点头表示明了。岳升也算明白了,感情都是火元惹的祸,为了点材料,连路过的人都要拦下检查,本来好端端相安无事,硬要惹出一场拼斗。
接着皇甫青嫣又奇道:“几个门派的高手合力收取火元不是更好?怎么不合力行动,反而化整为零,圈起地来?”
“说得容易,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许长老忿忿地摇了摇头,“平叶门近年持续扩张,不把我赤滔门放在眼里,提起合作之议,他们说要分七成才肯联手。玉星门自认资格老,不满意平叶门提案,也要七成。小嫣你知道,这里好歹也是赤滔门的边界,我怎可能让他们狮子大开口,于是,合作之事自然谈崩……”
顿了顿,又蹙眉道:“不说这个了,小嫣你为何跑来?你似乎不该到处乱跑吧?不说魔门惦记着你,还有个什么魏老鬼也惦记着你,我一直以为你找地方躲起来了。”
皇甫青嫣撅起小嘴,“魔门忌惮魏老鬼,不敢明目张胆对我做什么。而实际上魏老鬼闭关了,没有十几二十年不会出来。我不是到处乱跑,而是为了重振宗门做准备。日前有弟子炼制了很多丹药,小嫣是想来卖掉的。”
许长老对皇甫青嫣之言不赞同,连连摇头:“八大宗门现在不承认你的身份,你重建门派是费力不讨好。有什么丹药自己吃就是了,哪有什么东西比修为还重要。”
“管他承不承认,我是一定要重振宗门的。至于丹药,那不是人吃的,是育兽丹啦,”皇甫青嫣不以为意地娇笑,“听闻许伯伯收了头灵兽,小嫣特意来送您几颗。”
言罢捅了捅岳升,示意他给几颗见面礼。岳升不太情愿,但事到眼前不能掉链子,便给了她两颗。
皇甫青嫣将丹药转递给许长老,许长老接过来观察了片刻,愕然道:“这算什么丹药?手捏的吗?有什么功效?”
皇甫青嫣笑道:“外形确实不佳,但药性可是真不错呢。许伯伯放出灵兽来,小嫣喂上几颗,伯伯就知道了。”
许长老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灵兽受了伤,不爱进食,正在休养,正在休养。”
“小嫣正好能帮你,”皇甫青嫣高高兴兴地拉过岳升,“我这师弟能妙手回春,之前我的云箓兽进入归息状态,他毫不费力就救了回来。”
许长老马上连连摆手,表情一阵不自然道:“不必麻烦了,不必麻烦了,不是什么重伤,歇几日就好了,到是这丹药令人惋惜,看起来,成分得当,材料年份也高,就是欠缺炼制啊。”
皇甫青嫣微感奇怪,白送的东西居然不要?岳升比她更奇怪,白送丹药不吃,治疗灵兽不干,此人明显有毛病。
既然什么礼都不受,皇甫青嫣便无奈地交代真正来意,“其实小嫣此次的真正来意,是想借伯伯的鼎一用,伯伯你也看到了,我的丹药品相不好,贸然出售难免人人疑虑一番,若能精炼一回,便无此后顾之忧了。”
许长老眉梢颤了颤,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好像就等着皇甫青嫣说这句话似的,“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真是冲我的鼎来的。”
皇甫青嫣毫不矫揉造作,直截了当道:“小嫣只用三五天,也不带走,您借给小嫣可好?”
许长老打了个哈哈,“按理说看在你父辈的交情上,老夫应该借你,可是眼下时机不好,收集火元这么多天,弟子伤了许多,火元却没收几个,各门派都觉得得不偿失,打算打道回府,我赤滔门明日就走,你要用上三五天,怕是来不及。”
“那我随许伯伯回山,待精炼完毕再行离开。”皇甫青嫣急道,她自是不会轻易让许长老跑掉。
“回了山,会有门主和副门主的管制,你虽然为一宗之主,但未被人承认,他们不会同意的。”许长老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眼里却透出某种期待的光,与脸上的为难之色截然相反。
岳升察言观色,觉得这老头话里有话,他不是不借,而是另有什么打算。
皇甫青嫣微咬下唇,思忖片刻道:“小嫣用十枚丹药换许伯伯借鼎一用可好?”
张嘴就是二十,看来是舍出血本,打算“租”鼎来用。岳升立马一瞪眼,你拿老子的东西送人情是真不心疼啊!你问过老子了吗?老子绝对不干。
许长老双眼微微一亮,旋即又摇了摇头,“丹药珍贵,你若都给了我,便不好重建宗门,此事也不妥……不妥……”
不等岳升否决,许老头先给否定了。皇甫青嫣愕住,这也不干,那也不行,如何是好?她再没别的本钱了。
岳升心想这些人绕圈子说话真费劲,这要聊到什么时候自己的鼎才有个着落,把心一横,站起身子插话进来,“许长老处处为晚辈着想,足见前辈风范。但宗主确实急需用鼎,又只跟许长老最亲,就请许长老辛苦些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借鼎一用,又不给您添麻烦。”
大马屁照脸拍,忽悠着把话问了出来——你想要啥你直说!
许长老觉得岳升很是冒昧,上下打量了几眼,又送来一道神识查探了一番,颔首道:“筑基期?唔……你,你是谁?老夫伤了神识,记忆有些问题。”
就算不伤神识也绝对不认识岳升,此话明显有问题,岳升没兴趣去想为什么,做了个揖报上大名:“千青门岳升。”
“哦,哦,是你。”许长老做出一副很刻意的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这娃儿到是肯为宗门着想,这借鼎一事嘛……老夫到也可以考虑多盘桓些日子,让你们在这里把鼎用了。但,总得有些合适的理由才是吧……”
皇甫青嫣听音辨色,也总算明白了许长老另有所图,微一沉吟,恭敬道:“许伯伯请指教。”
许长老故作高深地打量了几人一眼,呵呵一笑:“你们助我收取火元,我借你丹鼎使用,如何?”
岳升和皇甫青嫣双双发愣,怎会是这等不起眼的小事?太出意料了。
又一想,似也不算小事。三大门派忙碌多天,碌碌无为,收取火元必是困难重重,同时许长老还受了伤,其中定是有危险了。
可是以金丹期的修为都无功而返,他们几个练气期的又能有什么用?
皇甫青嫣道出疑惑,许长老摆手大笑:“不用你帮忙做什么,只要借你百邙宗宗主玉牌一用而已。”
皇甫青嫣反射地一捂胸口,“许伯伯,这……这可开不得玩笑。”
嘴上说着收火元,另一边去要人家宗主玉牌。岳升隐隐约约觉得,这好像才是老家伙的正题。
但跟自己毛的关系都没有,也就不去在意。
“小嫣别紧张,宗主玉牌对付无煞吞渊有妙用,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许长老把语调放缓,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儿。
皇甫青嫣玉面掠过一丝悲凉,摇头道:“没有,他根本没想传宗主给我,更没告诉过我任何玉牌的事情。若不是因为魔门忌惮魏老鬼,未对我痛下杀手,我都不会有命带着玉牌逃出来。”
许长老双目奇怪地一亮,马上掩饰下去,哈哈笑道:“咱不说那么远,你的宗主玉牌有辟邪抗煞之能,邪魔外道不能接近,有宗主玉牌,就可驱开无煞吞渊,将火元分离出来,轻易收取。”
宗门就是不一样,连玉牌都比掌门的功能强大。
皇甫青嫣仍戒惧道:“怎会有如此神异?那些大宗主们为何不拿玉牌来收取火元?”
“嫣儿真会开玩笑,”许长老拍着肚皮大笑,“那些宗主何等修为,用火元干什么,即便他们要用,也不必亲自动手。”
皇甫青嫣仍是踌躇,许长老又道:“嫣儿无须顾虑,若是对伯伯不放心,嫣儿自行使用玉牌去收火元,拿回来给伯伯好啦。”
这到好像没什么问题,皇甫青嫣思忖片刻,答应下来。许长老忽然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差点忘了,欲使用玉牌,需要学习一套驱使法诀,筑基以上修为才方可学成,小嫣你好像修为不够啊。”
旁观者清,岳升在旁一挑眉毛,前面的几句废话都是套,说了一圈,又说回去了。
皇甫青嫣愕住,一脸纠结。许长老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道:“嫣儿平日很是大气,怎么这等小事忽然斤斤计较上了?伯伯就算拿着你的玉牌,也是与你一同前往地火鸿沟,你还怕伯伯把玉牌丢了不成。”
这家伙始终围绕宗主玉牌做文章,岳升直觉有什么猫腻,可是百邙宗都被灭了,他有什么好贪图的?
皇甫青嫣似乎十分为难,目光乱飘,落到了岳升身上,双眼一亮,高兴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许伯伯,我这师弟筑基了,让他代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