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简单,一对梅花小几,周围放着几张红木交椅,大楠木书案摆在书架旁,红烛映照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上,浓眉大眼背阔腰圆,一副威严摸样,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身子侧挡在一位十三四岁满脸惊疑的少年。
正是秦安泰秦雄父子,两人警觉望着门口。
秦安泰目光凌厉如刀,意外来者是一位消瘦俊逸的少年。确定擅闯之人是偶尔见过几次面的买柴后生,斥责道:“你要干什么?贸然闯入书房,如此无礼!”
话语简单威压,自然武者气息流露!
紧张窒息气氛,作为武将出身的秦安泰,冷哼一声,凌厉的眼神止住了秦雄的意外惊讶。
唐秋白赤红眼睛死死盯着秦安泰,有些疯癫,只言片语在嘴中颤动,急促呼吸格外响动,似乎爆发的活火山似的。
秦雄瞧着父亲脸色不好看,上前到唐秋白的衣角,劝道:“唐秋白,这是我父亲,还不快行礼?发生什么事情,你这样这个样子?”他有些担心,余光瞥了父亲,隐隐感到有大事不好。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怎么可以这样做?”
突然的咆哮,极为嘶哑悲凄,怒气怨气这一刻宣泄出来。难以置信却又肯定无比的质问,直指秋闱内定名额。
作为质问的对象,秦安泰脸上泛起了异样。门口急促脚步声传来,余光撇见暗卫被赶来的人扶起。
被打伤了?
忽然惊讶和疑惧看着眼前少年,沉声道:“你勤学上进,无非求一个好前途,以后跟着我做事,不敢说大富大贵,但也是一般人得不到的,这个怎么样,你满意吗?”
唐秋白不理会秦安泰说辞,吼道:“我堂堂七尺男儿,饱读诗书,为何你们内定科举三甲之人?为什么?”
唐秋白咆哮着,神色到狰狞了的地步。
声音宛如长了眼睛似地,从书房传遍府上,许多下人们停止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望向这里,为何机要之地出现陌生声音,道出一个胆大包天地内幕。
秦安泰厉言:“科举内定也不用给你解释,但你刚才一句话,牵扯很多人命,已经不是小事了。”宽大的手始终没离开腰间的佩剑。
秦雄心脏骤然一缩,惊恐见秦安泰脚下生风,手臂一抬,向几丈外的唐秋白扑去。
“父亲不要!”
秦安泰整个人化为一阵风袭来,虎掌带着凌厉之极的破风声,劈在唐秋白脖子处。
耳间回荡秦雄的呼喊,唐秋白连退几步稳住身子,暴怒的扑上去。
秦安泰眼中冷色一闪,抬起手臂一指,一道乌光袖口射出。
唐秋白胸口刺痛,前倾的身子顿时泄了气,一头栽倒地上!胸口多了一根小箭,末端黑漆漆的,伤口处溢出黑红血,显然剧毒!
秦安泰收回手臂,袖口衣服褪去后,捆绑的精致袖箭露出来了。
“父亲!唐秋白只是一个书生,一个穷苦的晚辈,你怎没不顾身份出手,还动用袖箭暗器?明天要考试了,这么办呢。”秦雄目睹父亲快的像闪电一样出手带着怒气,担心唐秋白,有些不满,即使他一直不敬畏秦安泰。
秦安泰收回手掌,怒问道:“这个人真是府上送柴,那个书院旁听课业优异的唐秋白?”
被威严的一瞪,秦雄心中呕了一口气,但不得不回答是。
他勃然骂道:“他是个学生?武道修为不输于苦练几年的高手,这还是一个学生吗?一个晚辈吗?!”
秦雄虽然是一个少年学生,但自幼练武,明白父亲口中说的代表什么,刚才的一切亲眼所见,惊疑的看了地上的唐秋白。这时一位老仆小跑过来,报告暗卫被打伤,他听得真切。
事情太突然了,明明是听从安排科考,结果唐秋白气发疯似的闯起来,而且摇身成为武道高手?秦安泰面色铁青处理事情,几位仆人急匆匆赶来,中毒昏迷的唐秋白被绳索捆成大粽子,四肢带上镣铐。
“父亲,他是路过无意听见谈话,心中淤积之气爆发,才莽撞冲动了,想他每日寒窗苦读……”
秦安泰武断阻止他的话:“雄儿,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为他说话?你不知道这次为了安排秋闱,动用多大关系?牵扯多少人,一旦泄露,连累很多人,他听了不该听到的东西,只好乖自己运气不好,他是一个穷书生,不像其他书生非富即贵,还在府上,很好处理。”
话已至此,秦雄变的无奈。
“好了,你下去吧,明天安排好了,你照常考试,这件事就当发生过。”
秦雄只好退出去。
秦安泰威压的眼光闪烁不定,里面隐含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们两个人去他的住处查查,找出他修为的原因,年纪轻轻的,肯定有古怪。”
两人护卫离开后,秦安泰一字一顿吩咐:“你下去,让府上的人把晚上的事忘掉,要是一星半点的风声传出,你知道后果。”
中年蓝衫管家见秦安泰的眼光寒光闪过,恭恭敬敬退去。
四位护卫悄无声息地把唐秋白抬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一条小径四环八绕,穿过庭院和花园,尽头是一件屋檐矮小,外表普通的房子,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周围杂草矮树乱生。
看似轻巧的木门,两名暗卫要齐力推开,搽出一道痕迹,门上加入钢板,重达三百多斤,不到十丈大小房间,四壁漆成黑色,加入了钢板,绳索刑具木架一应俱全。
唐秋白反手捆绑,被吊在两丈高的横木上,头发茅草一样乱,脑袋耷拉着,衣衫破碎成丝挑挂着,赤裸裸的身子上多了几十道血痕。
“你们两个查出点什么?”
一位摇摇头,极为肯定,另外一位沉默不语。两命护卫从唐秋白家回来,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这个小子在集镇上的身份,会不会是有人可以安排的?或者背后有武道高人指导?”
秦安泰自信自己手段,暗中操作秋闱被消弭无形,来是为另外一件事,唐秋白身负的武道修为,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如果存在,这次事情就闹大了?
“大人,这小子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在这里长大,平日往返山上,书院,集镇,靠打柴打猎为生,和周围人很少有联系,没有隐藏什么秘密。”
护卫说这话的时候,眼前还是前半夜自己同伴重伤惨象,自己也不会完全相信。
秦安泰目光大量着唐秋白,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手掌宽厚,关节突兀,忽然食指凌厉的点向唐秋白,霎时一小股血流淌,沾红了胸部,顺着腹部留下,贴住破碎的衣衫。
微甜的余热在小小的房间挥发。
右手扣住唐秋白手腕,一丝真气探出,沿着体内脉络探查。
两名护卫希望发生一点奇迹,查到点什么。可秦安泰眉头紧皱告诉他两个,奇迹始终是奇迹。
“他体内空荡荡的,即使昏死中,肢体受伤没有刻意运转功法,也该有一丝真气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一个普通的再不普通的少年,为何力气格外大能伤到护卫?能在自己一掌之下站稳,秦安泰目光似剑要把唐秋白刺穿,命令道:“给他用药疗伤,医治好伤口,等到科考之后,再仔细审查,这个小子不简单,十五岁看起来真气深厚身体强度异于常人,背后的秘密,说不定让武道修为能再上一个台阶。”“这是什么东西,试过了?”秦安泰的目光落在小瓶子上,唐秋白家中这种东西很多,唯一不寻常的地方。
“不是什么毒药,好像是清水,有一些清香,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护卫肯定道。
“好了,放下来,囚禁这里,。”
夜已经很深了,一轮残月躲在浓浓无云中睡着了,集镇上偶尔一两声狗吠空悠悠的徘徊,零星的几点灯火孤零零坚持自己岗位,照亮了巴掌一小点,在茫茫黑夜显得难得。
夜风刮起,秋天的冰凉和萧瑟灌进院子,行走在走廊的三位仆人小心瞅了四周,想起刚才管家狠辣和王伯惨景,不敢相互开口议论,心中叹息一声,悻悻离开。
前夜年轻窈窕丫鬟打闹也被寒气摧残的无影,此时芳踪难觅,旧景已失。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也即将发生很多事情,几个时辰后即将迎来的秋闱,镇上会聚集的许多学子,还有外地赶来学子早早躺下。
一个学子却睡的很深,甚至昏死,那就是唐秋白,踏踏实实躺在黑暗房间一块木板上。
仅仅一刻钟不到,意气冲脑愤愤不平,从准秋闱的学子跌倒阶下囚。
秋闱在这一夜闹腾一阵后,变得和他没有半分钱关系,注定和打猎卖礁的穷苦人无缘。
鸡鸣叫醒羞答答的太阳,在地平线露出红脸,唤起众多学子。
新的一天开始,秋闱开考!
一辆辆马车跟着整齐的兵士,马匹喷出热气,驱散秋寒,打破半山上惯有的清净。这是布置和监督秋闱朝廷队伍,学子被限制在正午进入考场。
数百学子人头攒动,被挡在门外栅栏,书院门口宛如门神一样身披铠甲手持兵戟的兵士,心中紧张和激动。胆子大的学子议论中间高台上,闭目养神的老佛爷似的督查。
学子来自嘉罗县各个书院,今天齐聚这里秋闱赶考,格外多。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在箫澜书生中间议论开来!
唐秋白家昨夜大火。
第一反应就是人呢,那个被老夫子器重,要在今天秋闱上一鸣惊人的唐秋白在哪里?
应该到的唐秋白确实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