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伯温背着彭和尚,脚下似抹了油,从燕铁木儿手中逃脱后,一路狂奔,不敢懈怠生怕被追了上来,一口气直跑出十来里,瞧瞧身后,没发现有人追来,方才放下彭和尚,自己则倚着一棵树上,用衣袖不停地擦拭着面颊上潺潺而下的汗水。这一路走来,累却不算累,身上仿若就像有使不完的气力似的,但苦于不知道如何运用而已。
“你这大和尚,生得这么魁梧壮实,要是前几天我还真是背不动你到这儿。”刘伯温看着昏阙一旁的彭和尚,不由撇了撇嘴,说道。
那彭和尚就像听到了刘伯温的话一样,身子随着几声咳嗽一阵急促地抽动,刘伯温见到,赶忙上前将他轻轻地托了起来,一只手搭上了彭和尚的脉搏,轻声唤道:“大师,大师……”
又是一阵咳嗽声后,彭和尚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一脸诧然道:“这是哪里?”尔后又愣愣道:“可是地狱?”
刘伯温给彭和尚脉象一号,知道彭和尚却也没什么大碍,便笑答道:“大师乃弥勒转世,有九条命了,哪儿会这么容易就死的,倘若就是死了,也会进入九天之上的仙界,重列仙班,那阎王他是怎么也不敢收你的。”
彭和尚试了试,双腿盘曲勉强着坐立了起来,双目微闭,将体内真气经大小周天调息了数遍,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但将手指着刘伯温不由笑道;“哈哈,想不到你这书生也开起我和尚的玩笑起来了。”
“大师没什么大碍吧?”见彭和尚这一运气,面色明显好了许多,刘伯温喜道。
“却是没什么大碍,但那少年这一拳也委实厉害,这一月之内和尚怕是不能再动武了。”彭和尚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大师不知那少年底细?”刘伯温很是惊疑道。
彭和尚咂了咂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把我底细都摸的一清二楚,我们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唉……,可悲!”
“大师严重了,大师名动天下,天下谁人不识。那少年初出茅庐,大师不识,也属正常嘛!”刘伯温宽慰道。
“此人年轻有为、神勇过人,他日必定会成为我们反元大计中一块绊脚石,唉……”彭和尚忧心忡忡道。
“此人名叫燕铁木儿,是前朝元将床兀儿的三儿子,也就是土土哈的孙子。”刘伯温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彭和尚恍然大悟,惊道:“怪不得那少年生得是虎气威严,一副将星之相,原来却是将门之后!现在虽是一千户,看这情形,不需几年,便可能是将军、元帅,未来布王保保的后尘,节制整个元廷兵马也不无可能!”
刘伯温不觉对彭和尚暗生敬意,史书上确实是这样记载,这燕铁木儿不光节制天下兵马,被封为大元帅,最后更是权倾朝野,挟着天子以令诸侯。当然这些后话,就没必要与会彭和尚了。只淡淡道:“后世之事就留给后人去处置吧,我们现今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找个安生之地给您疗养生息。”
彭和尚略一沉吟,道:“此地据灵隐寺没有多远,我们可从这边迂回着绕道后山上去,那里住持惭愧大师,是我师伯,自然会收容我们的。唉,前日上山去拜见他老人家,却说他上那飞来峰上闭关去了,也没见到。此次出来探访沿省的防务,师傅也曾交代,让我待为过去看看他师兄。”
“大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有位故人也在寺中,此去正好看看他好了。”刘伯温没敢说明他和惭愧大师的关系,只隐隐说是一位故人罢了。现在名册之事已了,惭愧大师为救自己搭上自己百年内力,现在更是生死未卜,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前去探望个究竟的。
自然目的地已经敲定,刘伯温俯身又准备将彭和尚背上,彭和尚推脱一番,勉强着扶着一棵大树站了起来,可谁料,刚一站稳,就一个踉跄,若不是刘伯温托扶的及时,早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大师,还是莫要逞强了,”刘伯温扶着彭和尚笑着说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大师今日就且看看我如何将你给背上山去。”
刘伯温这一说,彭和尚也是啧啧称奇道:“是啊,我这一路都是你这穷酸给背过来的啊?那倒也奇怪了,我这身躯,莫说是你,就是寻常一个练武之人,想将我背到这儿,也未必可能啊?”
“哈哈,大师乃得道高僧,不是早已放下了世间诸般事物吗?那还何重之有啊?”
“阿弥陀佛。”彭和尚闻言当即双手合十,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和尚我修佛几十年,尚不及先生一朝所悟,真是惭愧了。”
“大师过谦了,大师若非能放下一切,又怎可以竭尽所能去帮助天下苍生了?”刘伯温如是说道。
“先生深谙道法佛理之精义,实在令我彭和尚钦佩的很,他日之成就必定无可限量啊!”彭和尚凝视着刘伯温,不由感慨道。
“大师但且省着点气力,待我们上山后,再坐下好好详述一番。”刘伯温看他身体还是虚弱的很,也就不想让他再多话语,这一路颠簸,还是多点气力比较好。
彭和尚自是不多话语,往刘伯温背上一靠,背上一后,刘伯温就是一路小跑,一会儿过后,刘伯温但觉得那身后好像轻了许多,仿若没了似的,不觉间,脚下步伐竟愈发的快了起来,在夜色的掩罩下,犹若一个身材诡变异常的鬼魅,穿行于树林之间。
彭和尚趴伏在刘伯温身后,先前倒也十分惊异于刘伯温的脚力,但过了几个坎儿后,随着刘伯温跳过一个跨度稍稍大了点的坑以后,彭和尚咯噔一下,脑袋一歪,又晕死了过去。刘伯温自然不知晓,就只是埋头赶路,越跑越欢,须臾之间,脚下生风,脚尖踩着草尖儿,一跃而过,一步数之远。
不多时,刘伯温就已背着彭和尚来到灵隐寺的后山腰,但将彭和尚向上蹿了蹿,然后按照惭愧大师所授的轻功心法,演练开来,一时间又觉身体轻盈了许多,尔后又觉自脚底有一股气力慢慢上升,一直灌到头顶。心中顿生疑窦,为何每每施展轻功,每每的感觉都不尽相同呢?
……
忽地,浓眉一展,恍然有悟,自是每次演练之后,功法有所增强的原因,要不惭愧大师却要我勤加练习呢?心神一定,整个人连着彭和尚,‘嗖’的一下,腾出几十丈之高,然后更是以一些突兀出的奇石,陡生出的树枝为接力点,腾腾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