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进道:“我告诉雷鸣我已抓住他唯一的儿子,并说我是奉命进城筹集军饷,明日我坐马车出城,守城人不得阻挠,否则一剑杀死他儿。要救他儿,必须准备一百万两白银交换。如凑不足银子,可用他抓来的钟公子抵数,我们自去向明月山庄要。明日辰时,我在城外五里等他,要他一人押送银子或人来,若到时见不到银子或人,或者他多带了人来,他儿身首异处,概不负责。我又说姚总管已在城外接应我们,叫他不得再耍什么滑头。后面署名是姚庆总管手下大将罗进。”
袁白道:“你为何不叫他城外更远的地方交换人质呢?这样,你不就会更安全吗?”
罗进道:“他可能会害怕,弄不好会把事情搅黄。”
袁白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准备马车。”
罗进道:“等一下。”向雷公子身上摸索一番,摸出一块玉佩,将它也放在那仆人怀里,道:“若不留下信物,只怕他会不信。”
两人将那仆人扔在路边,扛着雷公子去找马车。找到马车,将雷公子放到马车里,并找绳子将他五花大绑了,再用绳子将他连在车上。他身上的剑自然也被罗进取下挂在了自己腰上。然后他们找来麻核桃塞在他嘴里,又用一块黑布罩住他的头。
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所在,罗进道:“你回明月商铺吧!以后的事全交给我。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醒来,你在这里讲话被他听到了声音会对你产生麻烦。”
袁白道:“我只在这里陪你,不说话就是。”
罗进道:“那怎么成?你岂不要把我憋死?我若救出了钟公子。一定把他送到洛阳明月山庄。你去告诉明月商铺的人,让他们明天到城门打探消息,以想应对办法。”
袁白从怀中摸出几块黄金,道:“我这里还有十六两黄金,分你八两。”说着递给罗进几块金子。
罗进收了一块,道:“这些就够我路上作盘缠用了。”
袁白一定要他收八两,罗进坚辞不受,只催袁白快走。袁白无法,只得回珠宝店铺去了。
到了珠宝店铺,只见严青青和候掌柜坐在店铺前,钟明月则在珠宝店铺外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三人见到袁白回来,忙迎上前来问情况。袁白叫他们到密室。到了密室,袁白先将罗进的事说了,又将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道:“我们明天到城门口打探消息,看罗将军得手没有,再作计议。”
几人当晚一夜未睡,第二天不吃早饭就早早来到了城门口(当然,这天早上钟明月没有“练剑”)。果然见所有出城的马车都不检查,直接放行,而进来的人则查得相当之严。
后来据钟云回忆,那天,雷鸣让手下把他捆在车里,雷鸣一人驾着车出城去了。走了几里,雷鸣便看见罗进驾着马车等在那里。
雷鸣大声喝道:“罗进,我已完全按你的做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儿子,要是他有什么闪失,我让你受比凌迟还痛苦一千倍的刑罚。”
罗进道:“你不使诈,我自然也会守信用。”
雷鸣要求交换人质,罗进便让雷鸣把马车上的马解下来,他也把马解下来,然后两人各将人质放到马上,一齐将马邀向对方。待乘着钟云的马来到罗进身边时,罗进便跳上另一匹马,牵着钟云乘的马走了。马奔了一段距离,罗进才下马,解了缚住钟云的绳子,两人乘了马,马不停蹄地走到将近天黑。
雷鸣之所以愿意按罗进所说的去做,一方面的确是爱子心切,另一方面,他是见钟云病重,以为就算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袁白等人见雷鸣骑马带着他二儿子回来,料想钟云已被罗进所救。于是回珠宝店铺去了。候掌柜去托关系打探雷鸣的想法,得知雷鸣只大骂姚庆那伙人,没再提及明月商铺。候掌柜道:“看来襄阳的生意还可以继续做下去,我还得留在这里,不能轻易就把老爷交给我的产业毁掉。”
钟明月再三劝说,候掌柜道:“我已向雷鸣手下使了大量金银,想那雷鸣也不会把我和明月商铺怎么样。”
钟明月见劝说不了,道:“我们要回洛阳了。那你自己保重,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也不要勉强,不管你亏了多少银子,大伯他们也不会怪你。”然后邀他一起到明月客栈吃饭。
明月山庄的庄丁和严忠也去了。那些庄丁和严忠本计划让他们出去进货的,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一直在店里打杂。
一起吃过午饭,钟明月等人便向候掌柜告辞,候掌柜说时间不早了,劝他们明天一早走,钟明月道:“这个地方发生了这么多令人伤感的事情,实在一刻也不想待了。”又让他代他们向宇文一鹤辞行。
于是他们驾着马车离开襄阳而去。钟坚也坐在钟明月他们坐的最前面那辆马车,袁白驾车。钟明月和严青青也坐在上面。严忠还是坐在庄丁们坐的车里。
他们离开襄阳城,来到来到附近的朝阳镇朝阳客栈,找到了叶教头他们,并在朝阳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驾着车继续向洛阳方向驶去。
不一日,他们来到了南阳。
马车正行间,钟明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找个客栈歇息一晚,且下车行走,以免错过客栈。”
于是众人下车步行。正行间,众人忽见一个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蹲在街角一处,再仔细一看,他右手胳膊已不见了。钟明月顿起怜悯之心,道:“这孩子真可怜,这么小就残废了,还被父母抛弃。”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他。
叶教头道:“五小姐,你竟给他五两银子?”
钟明月道:“他这么可怜,我怎能忍心不给他些银两呢?只怕他很久没吃东西了,很快会饿死。”又对小男孩道:“小弟弟,快去买些好吃的吧。”
小男孩眼睛直瞪着前方,一眨不眨的,也不说话。
钟明月不忍再看下去,于是和众人一起走了。
众人找了一家客栈歇了,第二天吃过早饭继续赶路。马车正行走间,前面一岔路口附近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正坐在那里哭。钟明月叫停了车,跳下车去。袁白等也跟着下了车。
钟明月来到老妇人面前,问道:“大娘,你因何事在这里哭泣?”
老妇人哭道:“小姐啊,我老伴病得快死了,由于银子太少,那刘郎中不愿给他看病,我跪着求他他也不去。我老伴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钟明月道:“你的儿子和女儿呢?”
老妇人道:“我三个儿子一个被抓去修大运河累死了,两个被征去攻打高句力战死了。”
钟明月道:“皇帝好大喜功,真是害人不浅啊!”
叶教头道:“小姐,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钟明月又问老妇人道:“大娘,大伯看病需要多少银子?”
老妇人道:“我老伴病得重,至少还需一两银子。”
钟明月向叶教头道:“叶教头,给我十两银子。”
叶教头迟疑道:“这……这天下这么多穷苦的人,你周济的完吗?”
钟明月道:“能帮一个是一个。遇上了,怎么能忍心不帮呢?快拿银子来。”
叶教头只得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给了钟明月,钟明月接过银子,递给老妇人,道:“大娘,这十两银子你拿去请大夫给大伯看病。”
那老妇人接过银子忙跪下给钟明月磕头道:“小姐啊,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我跟你磕头了。”
钟明月连忙将她扶起,道:“大娘,区区小事,怎可如此?你快去请大夫给大伯看病吧。”
老妇人道:“请问小姐,你们将要何往?从哪一条路走?”
钟明月指着一条路,道:“我们要回洛阳,从这一条路走。”
老妇人指着另一条路,道:“你们既要去洛阳,为何不走这条大路?”
钟明月道:“这条路虽没有那么好走,但要近些,能省不少路程。”
那老妇人拉着钟明月的手道:“小姐,我受你如此大恩,你必须得到我家去一趟。”
钟明月道:“这是为何?”
老妇人道:“我家那老头子有个怪脾气,那就是宁死不肯白受别人一点恩惠,受了别人恩惠,一定要知道施恩之人是谁,虽不能报答,但至少可以为他祈福。你若不去,那老头子一定会骂死我的。去我的家要从这条路,你们跟我走吧。”
钟明月道:“大娘,你去向大伯好好解释,就说我们赶路正紧,没时间来了。再说,你现在不是还要请了郎中再回去吗?我们实在不愿等下去。”
老妇人道:“那刘郎中医术太差,我是没有银子才找他的。如今你给了我这么多银子,我便不找他了,去请我们镇上有名的金郎中。金郎中在我们屋的另一边,请他必须得经过我家。等到你们看了我家老头子,再请他也不迟。你们走这条路也顺道。要是你们不去一下,这银子就还给你们,就让我家那老头子病死算了。”说得十分悲切凄苦。
钟明月道:“那好吧,我们就从这条大路走吧。你跟我们坐一辆车,上车吧。”
老妇人道:“我老太婆坐不得车,一坐车就头昏。”
钟明月道:“好吧,我们陪你一起走路吧。”
叶教头道:“她这哪是报答恩情?纯粹是捉弄我们,浪费我们时间,耽误我们赶路。”
钟明月道:“她家又不太远,我们能走多久的路?能耽误我们多少时间?”
老妇人道:“对,我家很近,很近,一点儿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