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名关地处黎国西部,关城在最高的卢名山上,依山傍水,山谷狭窄,地势险峻,城墙高大巍峨。且此处气候恶劣,春季多风沙,夏季常有旱涝,而秋季雨雾日多,冬季更是多雪寒冷。是以易守难攻。
近日北方燕国对黎国几个边境小城有了动作,对黎国有了些侵犯之意。本来卢名关地势险峻,不太可能成为燕国攻击的地方,但前些时日说是有燕国奸细混进了关内,很有可能会从卢名关下手,毕竟坐拥卢名关就等同于他们占有了先机。于是孟远溪被黎王调遣至卢名关,加强防守,不惜从都城调来重臣,可见黎王对卢名关的重视。
孟远溪在营内看着书却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扰,有些不耐,放下书卷,黑着张脸出去了。
归痕本来同寒碎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此时也有些兴致地跟了出去。不是他们想陪孟远溪这样呆坐在营内,实在是卢名关的气候让人无奈。自他们来到这卢名关起,大约已过了近两个月,却是整日整日阴雨连绵不断,让人连出去的兴致也无。
这两个月他们倒是辛苦得很,因为白天他们倒是可以一直像幽魂一样跟在孟远溪身边,到了晚上还得为居住问题烦恼。第一日,归痕原本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对付着休息就行了,谁知边陲之地果然是环境恶劣。
关内小镇并比不上宣都的繁华,连街道也只是窄窄的,街上一些摊贩卖着生活的必需品,并没有什么饰品之类。路上往来的行人也都是穿的粗布麻衣,很是简陋。好不容易显了身形的他们想要找个客栈之类却是没有。也是,卢名关本就气候恶劣,本不会有什么人到此处来,而近日更是因为与燕国剑拔弩张的气氛而不轻易放人进关。
于是他们不得不再次让昆仑镜大材小用了一番,晚上便回到宣都的家中休息,白日又回到卢名关来,也真是辛苦。两月来无甚大事,燕国也没什么动作,每日孟远溪也就去巡视几番操练的士兵。此处发生战事的几率虽是不大,却不能松懈。
此时是休息时间,几个士兵却在营前打闹,说是打闹不如说是打架。一群人围成一圈,中间两个士兵扭做一团,看样子像是在摔跤。那个个子小些的扯住那个块头大些的,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轻轻松松一个过肩摔便将他摔到地上,然后膝盖跪在他的脖颈处,压得他脸红脖子粗。
围观的人群马上鼓掌起哄,那个小个子一脸骄傲,膝盖却是不放松。地上那个还想挣扎着起身,却是不行,最后还是神色尴尬地压着嗓子说了句:“我认输了。”这时小个子才起身,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拍拍手和衣服上的灰尘,对大家拱了拱手:“承让了,还有谁要来的?”眉眼间均是掩盖不住的骄傲神色。
有几个士兵在一旁脸色不是太好,看上去都是先前败在他手下的。一群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想要再和他交手,众人都想不到,他那个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这样的力量。
这时孟远溪拨开人群走进去,他们见了他都有些惧怕,恭敬地唤一句:“孟将军。”他点点头,看着中间那个小个子,他还是笑着,露出一排白牙,虽是恭敬却不同于别人掺杂些惧怕的样子。他盯着他的眼睛,道:“本将军来同你过过招如何?”
周围人倒吸一口气,本以为将军会责备他们,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大家都定定望着中间的齐林——那个不久前才来的会些武功的小个子。听说将军武艺高强,就算他没有将军这个身份,他们轻易也不敢与他切磋。现在若是输了说不定会被责罚,赢了又怕将军脸上挂不住,最好便是推辞了不同他比试。
但是,那个齐林心高气傲,入伍以来一直都是瞧不上任何人的样子,不知他会怎样。大家都屏息等着齐林的回答。却见他没怎么思考地便笑着答应了,大家又是倒吸口气,这小子果然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只见孟远溪一甩衣服下摆,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识趣地后退一步,将空间更多地空出来。齐林又是一笑,也不客套,便先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孟远溪的衣襟,想顺势将他扯起摔倒,孟远溪却是一动不动,噙着浅浅笑意望着他,也不出手。
见孟远溪那样子显然是瞧不起他的,他一瞪眼,出脚去铲孟远溪如扎根于地上的脚,孟远溪轻松一跃,他扫了个空,孟远溪又是浅笑着站在旁边看他,还是不出手。
他有些怒了,竟将手一立,化作手刀,直直向孟远溪劈去,孟远溪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又是一个扫腿,趁势挣脱了被抓住的手腕。他退开一步,抿嘴盯着孟远溪,有些不服地足尖一点,手握拳,冲将上去,拳风凌厉。孟远溪挑眉,却还是伸手轻松化解了他的招式。
大家眼睁睁看着一场摔跤变作比武,也都是惊诧于齐林这小子的胆子,他怎么敢同孟将军较真?更何况,现下这个情况看上去明明是他占下风,孟远溪明明是只守不攻的,他怎敢招招狠毒。
“哎呦——”只听齐林一声叫,声音有些尖细。只见孟远溪将他重重掼到了地上,激起一片灰尘。他不服,还想起身,较他高些的孟远溪伸手按在他的头顶,笑道:“有些功底,但是心浮气躁。”他挣扎几下,不得脱身,便不屑地将头撇到一边。
孟远溪神色复杂地盯着他望半天,片刻后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好胜心强,不过,若是用到战场上也是不错的。”他拍拍手上的灰尘,整了整衣服。
“哼!”齐林却不服地冷哼一声。孟远溪挑眉,正准备开口,旁边那些士兵均拉了拉齐林,对他笑道:“齐林不懂事,将军莫和他计较。”
他盯着那个那齐林的小个子望了一阵,望一眼远方的天空,吐口气说道:“年轻人要懂得虚心,罢了……”他挥挥手,“又快下雨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一群人正准备散去,他突然指着齐林说道:“晚饭以后你到我的营帐来一趟。”大家有些担心地望望齐林,再望望孟远溪,也还是散去了。齐林望孟远溪一眼,仍是冷哼一声算作答应,也随着大家离去了。
寒碎穹在一旁摇着纸扇笑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见大家都散去,归痕说道:“那个小个子也真是心高气傲,不过,孟将军应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啊,难道要私底下教训他么?”
寒碎穹摇头笑道:“丫头你果然还是不谙世事,你没看出,那齐林是个女孩子么?”
“女子?”归痕惊诧道。现在想来也倒是,那齐林唇红齿白,肤色细腻,个子也小,看上去比其他人秀气许多。只是,女子混入军营不是不允许的么?她问寒碎穹:“你怎么看出来的?看来还真是了解女孩子呢!”
他勾唇笑:“女扮男装本就很明显,心思细腻些的人很容易发现。那些士兵平日也忙,估计都没注意他,这孟远溪却不是傻子,方才同她交手必定也已经发现了。”寒碎穹一合纸扇,挑了挑唇角,笑道:“丫头,也许我们马上就找到一切的缘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