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宛的抽泣越见停歇,进入尾声,已不是刚开始的嚎啕,只是断断续续的呜咽着,鼻涕眼泪混作一团,素有洁癖的许宛是第一次这般的不顾形象,没有章法。
忽的一下,她急速的跑起来,去接那个电话,因为蹲的时间太久双腿已是麻木,踏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针上一般,举步难行,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高跟鞋的歪歪扭扭,让她忍着极度的痛疼像是疯了般的抓到电话,按下接听键。
“喂·····”
刚才不经意的一扭,脚上刺骨的疼传来,混杂着因血液不流通的针扎的痛,许宛终是明白,为什么在高中作文里,有人用“沁入骨血的疼痛”来形容一个人受到的伤害,那时的她还笑那个女生是文艺青年,如今,这样的形容却是再贴切不过了。
“宛宛,怎么了?宛宛?你在那?你等我。”谭纪泽听到许宛颤抖抖得声音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急急的奔向二十六楼,这是他第二次这么不顾形象的奔驰,像是一头被杀了伴侣的公狼。
狼群都是一夫一妻的,若是有一方被猎人猎杀,那活着的一方必是用尽所有的力气置对方于死地,最后或孤独终老,或殉情而去。
这是何等的坚贞与炽烈。
等谭纪泽打开许宛的办公室的门,心像被抽了一样,没了生气。
许宛坐在椅子上,泪雨霖铃,眼睛已经肿肿的,面前一堆的面巾纸昭示着刚才的梨花带雨,她的一头秀发早已是凌乱不堪,横亘在额上,像蜿蜒不绝的山脉,决绝极了,更像是一颗刺,狠狠地刺向他谭纪泽。
“宛宛,怎么了?”谭纪泽跑上前抱住许宛,触到她脸的那一刻有一丝肿怔,可是还是急切的问道。
“纪泽,纪泽·····”许宛抽噎着已是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断断续续的叫着纪泽,仿佛这就是她的浮木,她的宝贝,她的,救赎。
“乖,我们回家吧!”谭纪泽擦干许宛脸上的泪渍,轻轻地问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现在怀里的女人又经历了哪些煎熬,他心里急得和什么似得,迫切想要知道的心情已经是不能形容了,可是,当见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就开不了口去询问了,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安稳的,就算她红肿的唇在心里长成了一颗刺,不停攻击心脏的毒刺。
谭纪泽抱起许宛,直直的向外走去,电梯转角处的眼神交汇,让他的心上抹过一缕寒色。谭纪泽还是不动声色的更紧的抱紧许宛,像是抱着一件宝贝般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失手出现什么意外。
许宛一直闭着眼,不再言语,只是紧紧的抓着谭纪泽,不解释也不在哭闹,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直到回到了家里。
谭纪泽把许宛放到床上,许宛迷迷糊糊的一路上已经睡过几小觉,这时的思维显然已是清晰了。
谭纪泽紧紧地盯着许宛,像是要把她看进血肉里一般,皱着眉,抿着嘴。
许宛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头,“别皱着,不好看。”
暗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谭纪泽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这样,都能做黄土高原了,沟壑纵横。”
谭纪泽依旧是不说话,只是神色稍稍温和了些,末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安静的房间里荡起,带着几分难以诉说的情绪。
“纪泽”,许宛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们之间,若是真的要说,那怎么能说得完呢?冗长的剧情千般万般的错综复杂,说开了,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要拿你怎么办?”谭纪泽在心里低低的说着,面上的温柔已取代了刚才的眉头紧皱,仿佛刚才那般忧伤难过的人不曾存在过似的。
更多的时候,在爱情面前总是会选择委曲求全,因为当局者迷,身处其境的人往往都看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就像爱与被爱,就是是应该离开还是继续守候,总是让人迷茫无措的。
可是,谁又能保证看得清呢?旁观者么?或许亦是一个剧中人?不过是离谜团远一点罢了。
“晚上要吃什么?你看,我们都没有买菜,家里什么都没有。”谭纪泽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许宛红肿的眼,手下不禁携上几分轻柔,“看看着眼睛哭得,要是哭瞎了就成丑八怪了。”
“那我要是丑八怪你还会要我么?”许宛鲜有几分正色的问道。
听到这样问,他显然是毫无预料的。许宛总是淡淡的,就算她在他身边一直安静取暖,可是话依旧是很少,像这样带着暧昧的调皮就更是北方冬天里的一朵娇艳的牡丹,稀少至极。
“那得看多丑?外面谁不知道谭纪泽是天生喜欢美女的。”谭纪泽面上爬上一抹不羁的笑容,慵懒的说道。
“不过,我倒是可以考虑留着你,毕竟你还是会做饭的,这年头,女人容易找,大厨可是稀少,尤其是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大厨。”
许宛听到这话,双唇紧闭,挑着眉毛,眼上挂着几分凌厉,“谁要做饭给你吃,今天不出去了,小谭子,快去给我煮面条。”
“磔,小谭子领旨。”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古代的太监蹲下身打着千儿,引得许宛一阵轻笑。
有时候这安然的幸福,尽管是平淡的,可是,享受起来,竟是那么般的舒适。
或许,爱情的迷离,就在于此,经历了所谓的刻骨铭心,平淡滋味却是再难得不过的了。
许宛走到厨房的时候,谭纪泽正在下面条,切好的青菜在菜板上绿油油的,旁边还有几只剥好的虾仁,许宛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想起谭纪泽第一次给她做饭的情景,不由得扑哧的笑了。
谭纪泽下完面条,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笑,“怎么进来了?一会又要说油烟大了。”
“哪有那么娇气?”许宛手摆弄着家居服上的紫色蝴蝶,长长的头发用紫色的发带松散的束着,这模样,像是刚结婚的小媳妇,嘴里还嘀咕着与老公撒娇的吴侬软语。
谭纪泽笑了下,有种洋溢的感觉在心上肆意行走,布满心房,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恍然明白,原来那就是幸福。
“既然你不娇气,那一会吃完饭你来洗碗。”
许宛听到这话,像是落入陷阱的小兽,张着嘴,脸颊红红的,不知要反驳什么。终了,放弃了挣扎,眼里划过一抹妥协,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好吧。我洗就我洗。”
“那现在就出去吧,去餐桌等我,一会就可以吃了。”谭纪泽一边往锅里放着青菜,一边搅着锅里的面条,头也不抬的说着。
难怪说,男人不管在做什么,认真的时候永远都是最有魅力的。
许宛见过谭纪泽在家里办公的样子,神色严肃,紧紧地抿着嘴,微微的皱着眉,一边迅速的打着字,一边优雅的讲着电话,时不时的抿上两口咖啡,那认真谨慎的模样,竟是让人移不开眼。
如今这般魅力的男人,就算在厨房做在面条的样子都像是在磨砺一件艺术品,带着不得多的专注与聚精会神。
许宛坐在餐桌上,谭纪泽端上两碗面条,附着一个小小的荷包蛋,垫在青菜上,旁边还点缀着两只小虾,冒着微微的热气,这男人,做的中国面条都有几分法国菜的意味。
“要不要喝点红酒?”说着许宛转身去酒柜拿出那瓶谭纪泽几个月前从外边拿回来的1989年的拉菲。
谭纪泽一敛眉,故作深沉的说,“宛宛,你还真是会喝,这样的酒配着面条岂不是糟蹋了?”
“怎么会?谭大厨做的这么色香味俱全,就算去拍卖,都是无价之宝呢。”说着拿出高脚杯,斟上这的红酒。
一顿饭吃的别有情趣,红酒在舌上回旋流转,像是妖冶而又魅惑的食人花,让人一阵****。
许宛收起碗,向厨房走去,灯光下许宛在碗池边上用温水认真的洗着碗,洗涤灵产生的微沫在水花的挑逗下,不断繁衍开去,不一会就覆满许宛纤细的手指。
谭纪泽在许宛身后,呼吸喘在许宛的脖颈上,让她一阵轻颤。谭纪泽揽上许宛的腰,头伸进她的颈窝里。
“别闹,我在洗碗呢。”
“宛宛,我们结婚吧。”谭纪泽一动不动的抱着怀里的人,静静地等待着答案,像是等待法官宣判的囚徒,抓着最后一丝生机。
这等待,像是过了一万年的漫长时间生生的折磨着他。事实上,只是刚过了几秒而已。
“等谭氏和天地合作开发案结束之后我们就订婚吧。”许宛转头说着,说话的气息直直的喷在谭纪泽的脸上,暧昧在空气中氤氲而生。
谭纪泽高兴极了,像是要抑不住似的,喉咙里干涩的涌动着。他撒开手去,直直的走向卫生间,许宛见到这一幕,心里还是不由的幸福的,虽然这四年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一直住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可是,他却一直没有碰过她,即使在最难以忍受的时候,也总是直直的离开,他说过,你将是我的妻,我会一直尊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