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父亲待不了两天就要回康镇了,白源生终于不再往梅府跑,而是安分的呆在家里陪陪父亲。
不过在他眼中父亲是很不得人心的,就算陪他也很是无趣,不是沉默着发呆,就是吹胡子瞪眼的教训人,摩登的东西一窍不通,整一个军阀气息浓厚的老头子,实在是……所以就算是在父亲这儿,白源生也都是在缠着袁禄玩儿。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大早白源生就气冲冲地大踏步闯进袁禄的房间,扬着手臂大声嚷嚷。
袁禄很不在意地应了他一声,继续洗脸刷牙。
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这父子俩不对付,而且心里一不痛快,找的都是袁禄,这点倒是挺默契的。
白源生火气很大,冷不丁看到袁禄穿着一身素色睡衣,细腰窄臀的风情,就有点淫意,强咽了口唾沫:“大哥哥,你们几时回部队去?”
“明天就走啦。”袁禄笑眯眯的白他一眼:“心里偷着乐吧?”
白源生看着袁禄好看的脸,突然生出几许伤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谁说的,”他走上前几步,扎实的抱住了袁禄,紧紧地:“我不希望你走。”
袁禄也回搂住他,第一次惊觉白源生都跟他一般高了——这才十六的年纪,想必以后必定是个大高个——想到这里,袁禄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家中有儿初长成的温馨感:“少爷啊,就算看在我的份儿上,别跟司令制气了,高高兴兴的,一年也不定能见着一次。”
一听这话白源生不痛快了,脸一拉嘴一撅手一推看着袁禄:“怎么?这话说的,好像每次都是我不讲道理一样,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不让大家高高兴兴的了?”
袁禄好脾气的笑笑:“行啦少爷,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想要枪么?我偷偷给你运回来几把,都是顶好看顶高级的,你快去屋里挑挑。”
白源生马上高兴起来,本来走路就快的吓人,一高兴,鬼一样的就飘向里屋了。
白源生一走,就留下穆里和袁禄二人。。
袁禄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沉默的少年:“黑小子,司令跟我夸你,说你每周都寄信汇报少爷的日常生活,做得很好。可是,他觉得,少爷没有你信中汇报的那么乖,是不是?”
穆里心中一紧,没有吭声。
他对袁禄是又敬又爱又怕,袁禄是他最亲近的长者
袁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耳语般的对他说话:“穆里,师父怎么教你的?要跟司令说实话。你忘了?”
穆里咬牙顶着心中对袁禄的恐惧,尽量放稳了声音:“可师父,你也说,对少爷的忠诚高于一切。”
袁禄点点头:“这话没错。其实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我当初也被老太爷逼着监视司令来着,可结果……”那结果好像很不堪似的,袁禄顿了顿才继续说:“好了,其他的我不问,我就问问少爷有没有染上些坏毛病,吗啡大麻赌博欺压弱小之类的。”
穆里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袁禄很放心的笑了笑:“以上是我帮司令问的,现在该我问问了——少爷有没有在追小妮子?”
穆里又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那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穆里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就算袁禄知道了也无所谓,就说了:“少爷好像很喜欢梅二爷。”
“那个病秧子啊……”袁禄并不意外,事实上在白源生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两人的苗头了。
得到了有用的信息,袁禄很和蔼的放过了穆里:“乖孩子,你也进去挑几把好枪,随身带着。现在这时代,枪比拳脚好用。”
穆里很恭敬的鞠了一躬,也走进了里屋。
“啊?真是那病歪歪的小少爷?!”
显然,白司令没有袁禄那么了解自家儿子,听到这个情报后很是讶异。
袁禄嗯了一声,继续帮白司令擦澡。
“这样啊……”白司令很愁闷地发了会儿呆,看了看袁禄:“你说,是不是他没老婆?所以才这么想的?”
袁禄很奇怪白司令怎么会对这件事心存芥蒂:“司令,你不喜欢少爷喜欢男的?”
玩儿男人,怎么说,对普通人来说是不正常的,可对于贵族公子哥们,这是一项很受喜爱的消遣,没道理让白司令如此在意的。
白司令皱着眉头:“你没爱过女人你不知道,有种感觉是女人才能给你的,是刻骨铭心的,这孩子若情窦初开就喜欢的是男人,万一以后都上不了正道了怎么办?我可不希望他做一辈子的屁精。”
袁禄听了这番话觉得很是刺耳,但又自知不可能去挑白司令的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面沉如水地沉默着。
“你怎么了?”白司令终于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疑惑的开口询问。
“没什么,司令。”袁禄帮白司令擦干身子,裹着绒毯子,一股脑地抱向了里屋的床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伺候的简直是滴水不漏。
白司令看着袁禄放下他后忙忙碌碌了一会儿也在他身边躺下了,便不怀好意地摸向了他平坦结实的小腹:“宝贝儿啊,袁禄小宝贝儿啊,咱们今晚……”
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袁禄下面平时早就精神起来的地方,现在软绵绵的耷拉着,毫无生气。
其实再龙精虎猛的男人也会有不想做的时候,这是很正常的。可在白司令眼中,这事儿就不得了了。
两个平时在被窝里**的不行的人,如今凑在一起,一个人却没硬起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另一个人魅力不再了!说明袁禄不喜欢他了!
而且,白司令,多了不起的一个大人物,如今主动求欢,他袁禄竟然敢无动于衷做出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这种赤裸裸的拒绝真是太屈辱了!
白司令把脸拉的老长,盘腿坐起来找袁禄算账:“袁禄,你什么意思?”
袁禄早就不会因为白司令情感上的愚钝和粗线条而伤心了——白司令这方面这么蠢,他要是一一计较这么些年早该活活哭死了。可对于白司令的没心没肺,袁禄还是感到有点疲惫和无力,同时脸上还有一点被白司令胡搅蛮缠出来的苦笑:“司令啊……”
“你为什么不想做?”
“……司令啊,睡觉吧,我真的很困了,明天还要启程回康镇的。”
“袁禄你少废话,你为什么不想做?”
“……”
“**说不说?!”
白司令一味的胡搅蛮缠终于引爆了袁禄十几年不爆发一次的绝世好脾气。他咬牙切齿地也盘起腿坐起来,瞪着白司令语速很快的噼里啪啦开说:“司令,我提醒你一下,我袁禄也不是一辈子的屁精,我也有过看上眼的女人,可是是谁把她强许给了风烛残年的老王八蒙古王爷作二十三姨太的?是谁让人用棍子捅她下面活活把我儿子捅没了的?其实这算不上是重点,重点是——什么感觉女人才能给你啊?什么刻骨铭心啊?我知道你又想起了夫人,可是司令,你公平一点,你公平一点,夫人统共陪了你十年,我袁禄跟了你四十年有余,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重,就算可怜可怜我,你能不能不这么往我心口里捅刀子?”
白司令绝没想过自己会引来袁禄如此激昂的一番演讲,他皱紧了眉头,隐约想起袁禄是在说自己洗澡时说的那番话:“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谁惹你了?”
袁禄瞪着他喘粗气,喘了一会儿自觉很没意思,便住了口,很疲倦的敷衍:“没人惹我,都是我自找的。”
说罢,无论白司令怎样闹腾如何怒骂,袁禄都背过身去装死,不再理睬。
白源生将白司令一行人送出了家门口,白老夫人着人传话,说离别情景堪伤,经受不得,就不露面了。
白源生倒是真体会到了一点离别情怀——对象仅仅是袁禄而已。至于他老爹……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是觉得没必要把悲伤春秋的小情绪浪费在这个大老粗身上的。
显然白司令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很淡漠地摆了摆手,潇洒地丢下一句我走啦,就上了小轿车。
白源生更酷,只摆了摆手,连一句路上小心都不舍得说。
袁禄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父子,很有点父亲风范地嘱咐白源生:“少爷,西北战事不断,我和司令大概又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了家了,你要小心照顾老夫人,最好能去上上学,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出国留个学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源生一一应着,看起来听话的不行,袁禄心里却清楚白源生这是给足了他面子啦,天晓得他肯这么听着已经多不容易了,再要照做恐怕有点难。
不过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车上坐着的那个姓白的老家伙,生了一早上的闷气,已经让他很头痛了,至于这个姓白的小家伙,只好先放任着了……
车开动了,袁禄回头看着白源生毫不留恋地返身回府,叹了口气,回过头安坐着,准备闭目养神。
是的,他没打算搭理白司令,那张嘴太讨厌了,他惹不起总躲得起的。
白司令瞟了一眼,见袁禄已经默默地睡去了且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于是更气了——由于这顿毫无效果的闷气,他连当天的晚饭都没吃下去。
“令尊离开天津卫了?”
“令你个头的尊。”白源生白了梅洛轻一眼:“你拽什么文啊,不知道少爷我不读书啊。”
梅洛轻摇了摇头,深觉自己和这人不是一路人。
“哎洛宝啊,”白源生叫的如此亲密兼笑的如此猥琐,让梅洛轻异常的警觉:“你想干嘛?”
“是这样的。”白源生自知自己下面的这番话必定会惹急了梅洛轻,于是抓住他的两只手按在怀里,做出一副极力安抚的姿态:“前两****偶然听别人说起,才知道这个世上竟有玉势这种好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梅洛轻很困惑的摇了摇头:“这两个字怎么写?”
“宝玉的玉,势力的势——哎,这不重要。其实么,这东西也没什么,就是一套玉质的玩意儿,形状类似……”梅洛轻感觉抓着自己的手的手轻轻地瑟缩了一下“男人的那话儿。”
梅洛轻张大了嘴。
白源生咬牙把话讲完:“你那里不是紧的不行么,我磨磨蹭蹭了大半年也没有进去过……这东西就是专门为你这种身体制造的,刚开始只放小的,渐渐放进去大的,久而久之你就能接受我的了……”
白源生的声音突然出现一种迷幻般的渐远模……。
守在门外的穆里漠然地看着自家主子飞了出来,心里暗叹一句:飞得好高……
是夜。
白源生气冲冲地出了梅府坐上车,一言不发。
“少爷,去哪儿?”
“去妓院!”
“……”穆里不咸不淡的追问一句:“少爷,去八大胡同还是清倌院?”
“屁话,当然是清倌院!”白源生瞪了穆里一眼:“你这几个月几时见过我对女人有兴趣来着?知道还问!不正常!”
少爷,男人老对女人没兴趣才是不正常的。
不过穆里的胆子仅限于多问一句屁话,旁的绝不敢多说。
梅洛轻知道自己把白源生气跑了,心里也很不舒服,可只要想起白源生给他介绍的东西——那狗屁不通的,该死的,下贱的玩意儿——玉势,他就忍不住气的浑身像过了电一样的哆嗦。
他怎么敢,怎么敢把那些肮脏玩意儿用在我身上——就连想想也是罪大恶极的!
梅洛轻有点伤心,他觉得白源生把他看轻了,把他当成个小玩意儿来摆弄——就像个下贱的小倌儿似的……只要想想那玩意儿塞进自己的后面,梅洛轻就忍不住脑子里的一阵嗡嗡作响,天地也好像摇晃起来,眼前也模模糊糊地有些发暗!
不行,我不能这么气下去,一直这么生气我要出事的。他有点被自己的疯狂劲儿吓到了,高声叫来下人:“三爷呢?三爷在家么?”
下人还没来得及搭腔,梅淮景倒是在隔壁房间里拖拖拉拉地应了一声:“二哥?”
听到梅淮景睡意浓浓的声音,梅洛轻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慈爱之心。
好久没有亲近淮景了,最近光顾着教训他了——他边这么想着,边随手披了一件衬衣就跑到了隔壁房间。
梅淮景很惊奇地看着他娇弱的哥哥哆哆嗦嗦的出现在他房间门口,只是愣了片刻,便跳起来张罗被褥,顺手还把暖气烧到最旺:“二哥你快进我被窝里来,我捂得暖得很了——很进来呀,这么冷的天哎,你怎么受得住!”
梅洛轻很享受弟弟聒噪的关心,他故作淡然地教训了一句“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这点冻我还受得住”,话音还未落就钻进了弟弟的被窝里,瞬间舒服得长长地喟叹一声,干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窝里。
梅淮景很乖的爬上床,也钻进了被窝里。
梅洛轻教训他:“这么大了就算是兄弟也要分席而眠,一个被窝像什么样子?”
梅淮景很不得其意地“嗯?”了一声。
梅洛轻盯着他一派天真的蠢样子:“我的意思是说——不许你跟我睡在一个被窝里!”
梅淮景咂咂嘴,嘟嘟囔囔地另寻被子搭在身上:“冷都冷死了,哪有这样的人嘛,把别人的热被窝占为己用就把别人赶跑……”
梅洛轻寻摸着自己是有点欺压人的意思在里面了,于是有点追悔:“其实,我们是孪生兄弟,比寻常兄弟更亲近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梅淮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句话你领会的这么快?!”
梅淮景嬉皮笑脸地用四肢纠缠住哥哥依旧冰凉的身体:“唉哥哥,你不要那么较真嘛。”
梅洛轻很不习惯这种肌肤相贴的亲密感,但又无可奈何。他被迫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心里轻轻的叹息一声。
谁说孪生兄弟很相像来着?
比如说,淮景的皮肤圆润光滑,五官精致又饱满,左眼眼角下还有一颗细小的泪痣。
而他,皮肤苍白中泛着一丝青白,五官虽也精致但因瘦弱的厉害,所以线条尖利,一副薄命相。
再比如说,淮景的身体抱在怀里,有种年轻健康的躯体才能散发出来的****馨香,虽然不怎么锻炼致使身上的肉软软的,却很有弹性,抱着很舒服。
而他,一身骨架,稍微离的近一些就能闻到一股长年在药罐子里泡着才能有的苦味儿,好不容易有点肉的地方也是松松散散的,像是一堆死肉一样令人反感——天啊,这样一想,他都不明白白源生天天想把他往床上拐是为哪般了。
梅淮景瞧着哥哥一脸的苦笑,很不解:“哥哥你又在为什么事烦恼?”
梅洛轻不想告诉弟弟是他引起了自己自卑的心理,转而问他:“你怎么睡到我的隔壁来了?”
梅淮景很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你去年秋冬之际的那场大病可把我吓坏了,我看又快到了这个季节了,就搬到这里来,方便哥哥随时叫我嘛。”
梅洛轻将信将疑地瞧他:“咦?你会平白地这么贴心?”
梅淮景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瞪着哥哥,也不说话。
梅洛轻当时表示相信了,并做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表扬了弟弟一番,心里却暗暗提防起来,觉得会有什么大的祸事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