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石三郎之间闹的别扭,当天晚上方念没有回石家,而是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屋。
屋子因为长久的不住和天气的日渐炎热,整体散发出一种可疑的味道。方念把窗户拉到大开,任习习的凉风吹到自己脸上。
很久没有这样安静了。
方念张开手心,耳边浮出武德星君的话语:“瞌睡虫是最初级的法术之一,安全无毒副作用,作用时间由施术者的仙力的高低决定,由一小时到三天不等。对,就是这么悬殊。”
在她的手心里,一个小虫子正安静的蜷在那里,这是她刚才用自己的一根头发炼出来的。
方念轻轻一挥手,那只小虫子扑的一下飞到了半空中,她先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凑近那只虫子,又深吸了一大口气,只听一声轻微的“嗖”--那只小虫子一下子就被她吸到了鼻孔里。
一点异物感也没有,但她很快就感到了排山倒海涌来的困意。方念后退几步,直直的倒在了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埋在了里面。
看来学点仙术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自己失眠的时候不用到处找安眠药了。
第二天一大早,迷迷糊糊的方念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她半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有点愠怒的问道:“谁!一大早的……”
“方念,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了连容的声音,“你起来了吗?”
“没有。”
“那就快点起来吧,有大事。”
一个小时以后,方念赶到了医院。一走进柳嘉的病房,她就愣了一下,因为这里一下子出现了好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温迪顶着一双熊猫眼,抱着双臂倚在墙上,一一向方念介绍。
“这是柳嘉的父母,刚从老家赶回来的。”
“这是柳嘉的二妹、四弟,刚从上海赶过来。”
方念看着正抱头抽泣的柳嘉父母,还有正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柳嘉弟妹,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还有。”温迪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这位你觉不觉得很眼熟?”
方念莫名其妙的看着温迪指着的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仔细看了好几眼,摇了摇头。
“方念,这就是五年前你跳水救人之后,给你拿干净衣服的陈警官。刚才,她把五年前的事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重要的是,当时,她做了记录。”温迪给石云天递了个眼色,他有点不情愿的上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正面对墙壁站着,一言不发的石三郎。
“老三,刚才陈警官的话你都听见了,记录你也看了。当年围观过的群众也都证明了,真正救你的人并不是柳嘉,而是方念。真正受委屈的人也不是柳嘉,而是方念,她曾经救过你一命,可是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和她道个歉吧。”
方念把温迪拉到一边,咬耳道:“到底怎么回事?陈警官怎么来了?”
“昨天晚上我和连容熬了一宿,终于把她给找到了。你不用感谢我,我是自愿的。”
方念上下打量了一下温迪:“一宿?”
“在派出所的值班室,所以说还是警察找警察比较快。”温迪指了指仍然沉默着面壁的石三郎,“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捡到了李鬼还当李逵供着,现在傻眼了吧,人证物证俱在,看他还怎么偏袒柳嘉。”
方念皱着眉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柳嘉,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方念心里有些发毛,扯了一下温迪的袖子道:“我怎么看柳嘉有点不对劲啊,不会是受刺激了,导致神经不正常吧?”
温迪不以为然道:“还是装失忆呢,刚才还直嚷嚷着不认识石云天,哭着喊着要回家呢。肯定又是在装可怜,你想啊,她要是现在什么毛病没有,那不就等着被扫地出门了吗?就是要装得病歪歪的,再加上一大家子来这儿哭诉,想让石家不好意思立刻赶她出去呗。”
在方念的记忆中,柳嘉一向是明着示弱,背后捅刀,只是这次只见她示弱,却一点儿要反击的迹象也没有。
“对了,石三郎他爸他妈呢?”方念环视四周,没有发现石立明和谷人良的身影。
“刚走,他爸一言不发,他后妈也就敷衍几句,说这件事都让石三郎看着办。”说着,温迪又给石云天递了个眼色,石云天推了石三郎一把,催促道:“老三,这说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得看着办,表个态度呀。”
石三郎缓缓转过身,靠在了墙上,然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低着头看地板。
说时迟,那时快,柳嘉的父母一下子就扑上前抱住了石三郎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三少爷,现在柳嘉成了这个样子,你要是撒手不管,我们可怎么办啊......”
钟管家赶紧让人过来劝,这边还没把两位老人搀起来,那边柳嘉的二妹又抽泣了起来,一时间哭闹声不绝于耳,原本安静的病房被闹得鸡犬不宁。
方念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生怕自己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赶紧对温迪说:“我去趟洗手间啊。”
温迪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行,但愿你不会尿遁。”
“我向你保证我马上回来。”方念匆匆的离开了病房,逃也似的跑到了走廊的尽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真相就这样大白了,简单的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她心里一点喜悦也没有。
方念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这里不正好是石义博的病房么?
病房外站着一个男人,方念认识,是石家的佣人。他十分恭敬的向她鞠了个躬,说道:“方小姐,您怎么来了。”
“哦,我凑巧经过,怎么样,你们家大少爷还好吗?”
“挺好的,正在里面看书呢。”男佣殷勤的替她打开了房门,“您要进去看看吗?”
盛情难却,方念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病房里空荡荡的,非常安静。只有石义博一个人半卧在床上翻着一本字典,看见她进来,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笑笑。
他这样淡然的态度倒让方念放松了不少,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头还晕不?还吐吗?”
“没事,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就是总睡不好,有点头疼。”石义博把字典合上,拢着袖子微笑道,“怎么样?你这几天还好吗?”
方念“呵呵”了两声道:“还行,还可以,凑合吧。”
她正说着,心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自昨天学会瞌睡虫这一招,还没在别人身上试过呢。正好刚才石义博说他睡眠不好,那自己也正好可以帮帮他。
这么想着,方念悄悄的揪了一根头发,慢慢的揉成一团,放在了手心,然后念念有词。石义博见她光是嘴巴动但是不出声,微笑着问道:“你在干嘛?”
方念笑道:“没什么,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石义博听话的照做了,方念趁他眼睛闭上之际,顺势一抬手,那只瞌睡虫顺着气流钻进了他的鼻孔。没过多久,他的呼吸便均匀平缓了起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方念有些得意,这毕竟是她掌握的第一个法术,虽然小小的,也平淡无奇,但是,毕竟这是常人所不能用的法术呀!
她站起身来,围着病床来来回回的转了几圈,突然,她发现有点不对劲。虚掩的窗帘里透出了一缕缕阳光,映得石义博左手手腕上闪着隐隐约约的金光。
她俯下身来仔细的往他袖筒里看去--可不是嘛,他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个手环,上面有着--一、二、三......一共六颗金色的珠子。
方念只觉得这珠子看起来无比的眼熟。
它们和方念手环上的那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