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见对面的齐萧盯着桌上的灯座,他的眼神变幻不定,她突然想起一事,遂问道:“方才你去哪里了?”她担心齐萧不知所指,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在去见莫宇的途中时。”
“宫里跟踪你的侍卫实在不怎么高明,我让他们去游山玩水去了。”
林舒一听,欢喜得只差拍掌叫好,她眉开眼笑道:“我刚才还有些许担心,害怕那些人回去胡说,如今好了,提到喉咙的心现在又总算回到了肚膛里。”她看了一眼天色,漆黑的夜空已星罗密布,遂起身说道:“该回宫啰。”说话间隐隐有些不情愿。
“你等一等。”齐萧阻止她,然后他走到床边取出一件金丝软甲递给林舒,“你把这个穿上吧。”
林舒接过来,疑惑道:“这件衣服上次我见你穿过,看样子也是件宝贝,你还是留着,你仇家这么多。”说罢又递还给他。
齐萧并不接过,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仇家多?”
林舒一思索,抬起左手细数道:“有使毒镖的,有使弓箭的,还有使剑的……总之各种,从你背上的伤口就看得出来,那还有我看不见的呢?”
“你看见的已经是全部了,没有漏下,不能让你看的,也还算我幸运,没有受过伤。如果你非要证实,我也只好委曲求全了。”齐萧笑道。
林舒一深想,再看齐萧笑得十分丰富,已知他胡说,面上不禁一红,“齐萧,你不正经!”说罢向他扔去手中的软甲。
齐萧双手接过空中飞来的软甲,哈哈笑着。
林舒斜瞅了他一眼,嘟着嘴道:“走了,不听你胡言乱语。”
齐萧连忙拉住她,“你拿着就是,不然你就别想踏出这里半步。”说着就挡着她面前。
林舒直视着齐萧,眯起双眼道:“你在威胁我?”眉宇间故作狠戾。
“不敢,我只是让你权衡利弊。”齐萧抱臂,装模作样道:“不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舒听着他学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将以前自己对久宇说的话原本说出,噗嗤一笑。她笑着接过软甲,抖开它在自己身上比比,那比例简直不协调至极,她瘪嘴道:“这么大!”
齐萧走至林舒身前,将软甲从头套在了她身上,摸着下巴打量一番,然后将软甲多余的部分折一道,“系上腰带就看不出来,好在这软甲轻似蝉翼,并不看得出来。”
林舒知道推脱不过,就仰头道:“虽然丑了些,我还是勉强接受。”说话间,心中有一道暖流一点一点遍布四肢百骸。
“那就委屈姑娘要记着时常穿在身上,如此在下就感激不尽了。”齐萧抱拳笑道。
谢谢,林舒在心中暗道。她知道齐萧的好意,起初对他的偏见已在这段时间中,消失殆尽。她向他挥挥手,动身回去。
林舒走后,屋内顿时寂静一片,有些沉闷,齐萧走到窗前将窗子支高些,想要让沉闷散出去。他举头望着头顶的星空,带状的银河淡而远,银河边上的两个星各自璀璨。附在木栏上,胸口被硬物磕着,他探手掏出一尊小小的木雕,正是林舒晌午无意间撞疼胳膊之物。
小小的木雕,身着罗衣,脸庞精致,鼻尖如一颗欲滴进湖泊的水珠。望得久了,会恍惚觉得雕像在对自己浅笑,而那双眼睛则如新月般清澈,柔情在眸里打着转儿,叫人移不开眼。
哎!又将有人陷入无眠夜。
回到宫中的林舒,发现一切依旧:风过处树枝摇摆的幅度不增不减;御花园中飘来的花香浓度不深不浅;喜莲哈欠的频率不多不少;就连蛙鸣声也不急不缓;……这些宁静让林舒很不安,她对正在收拾床铺的典荷说道:“今晚你就不必回到宿处,就睡在外间,明日我叫内侍去添置一张榻,以后你就在此处休息。”她想好好监视典荷举动。
典荷瞪大双眼,迟疑道:“可是公主,奴婢…奴婢……”
“胆子不小,你是想违抗本公主?”林舒皱眉道。
典荷连忙跪下求饶,“奴婢不敢,奴婢遵命。”
夜里,林舒躺在床上,她一直假装睡熟,在暗中留意着外间典荷的动静。子夜时分,果有窸窣的声音传进林舒耳内。典荷一边轻唤着“公主”,一边朝床上的林舒走去。林舒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电光火石间翻了个身避过,嘴里假装梦呓般地呢喃道:“烧鸡,好吃,嚒嚒。”
典荷看到林舒一动,立刻闪身躲在罗帐后,发现林舒在说梦话后,又伸手欲点她的睡穴,林舒抓抓耳朵,典荷无从下手,心想不点睡穴,其他穴道也可以。
林舒顿时觉得肩骨剧痛,暗道:不好!这下不能动了,没想到典荷这妞藏得如此好,我竟不知道她会功夫。一串轻悄的脚步声后,典荷掩门出了屋。林舒暗叫糟糕,不假思索地擂了一下床沿,嘭的一声闷响顿时燃起了她的希望,她试着动了动,胳膊自由,起身跃下床,行动自由,不禁欢喜雀跃。暗笑:典荷这功夫实在不怎地,连点穴都没练到家,就贸然行事。
她不知道全是她身上那件软甲的功劳,典荷下手的时候,软甲卸去了她指尖凝聚的力,所以穴道点得极浅。林舒虽行动如常,不过全身却仍有些酸麻,她只道是自己白天走得路过多,疲倦之故。
欢喜异常的林舒跟上了典荷,只见她右转,穿过重重假山,竟往着正南边万华宫的方向行去。那不是竹鞠夫人的行宫么?林舒暗道。此时,典荷惊疑地回头探视,林舒立刻闪身藏在假山石后。
典荷站在原地来回踱步,不时四处张望,片刻后,有人出现,躲在山石后的林舒悄悄看了一眼,这晚没有月光,看不清对方是谁,只能依稀辨出是位女子。
典荷对着来人说道:“这段日子我恐不能来见你,这次回宫我发现她很有些不同寻常,恐怕已经起疑了。”
“她”是谁?林舒暗自思忖。
“你如何得知?”女子声音糯而黏。
“她让我晚间与她睡在一处。”典荷急急道:“今夜我是将她点了穴,才出来的。”
哦,原来是在说我,林舒恍然大悟,只不知道她们要为何要关注自己,难道行踪败露?林舒微微心惊。
那女子道:“是该谨慎些,以后你要加紧盯着她,一有异象立刻找机会来报。那小贩我已经让人灭口了,严刑拷打许久,愣是不吐露半句,能让属下如此死心塌地,看来她不简单,你要加倍留神,切不可露出破绽。”
“是。”
看来她们应该还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早对自己动作了。而那小贩果然是被她们抓了,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他不过只知道买黄瓜给自己罢了,林舒苦笑。此时她就更确信典荷可能就是出卖自己的奸细,只是又害了无辜的人。林舒呀林舒,你真是个祸害,以后做事能不能别这么任意妄为?正想着,北边传来阵阵喧哗声。
那女子说道:“想是发生大事了,你先回去,别让人发现你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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