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沿着小巷朝前走着,初时还有几户人家,转过弯后,小巷两侧皆是墙壁,不见人烟。林舒猜想这里大概是家作坊,所以四周才围着高高的石墙。前后无人,林舒却感到自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啪嗒,啪嗒。
她停足静听,又无异样,昏黄的天空中只有几只白色讯鸽在悲鸣。林舒继续朝前走,不协调的声音又接着响起:啪嗒,啪嗒……
她心下惧怕,加快步伐小跑起来,此时身后突然有人朝她跑来,林舒不及回头,就被捂住嘴,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迷香味儿。在昏过去那瞬,她脑中闪过一句话:这悖时的穿越日子。
跟踪林舒的是东城屠宰坊的李姓两兄弟,兄长健硕,兄弟瘦弱。两人从未干过如此勾当,此时正心慌意乱的看着晕倒过去的林舒,不知所措。
李二前后张望着,“大哥,接下来咋办?你瞧我这手抖得厉害。”说着他伸出两手给他大哥看,果真在微微颤抖。两人之前曾为让谁去动手迷昏林舒,争得面红耳赤,李二犟不过李大,自然由他出手。
“你这孬种!瞧你一副没出息的样儿,白长这么大!”李大听完李二之语,猛地跳起给他兄弟的脑袋重重一记。其实他也怕得厉害,只不过强作镇定,以免让李二笑话。
李大踢踢躺在地上的林舒,确定她彻底失去知觉,才东张西望道:“我们怕啥?只要把她交给张婆就成,我们领了钱就走。”
张婆是此地有名的媒婆,人老珠黄,一大把年纪,还未嫁人。她只有从撮合别人成双成对中,获得一些让空虚变得充实的幸福感。她也可算是无良的人,坑害过众多不知情的少男少女。他们结婚当夜才发现被张婆吹得天花乱坠的对方,不过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但生米已煮成熟饭,只好忍气吞声。
总之一句话,给得起钱的顾客,她就接,“道义”二字跟她风马牛不相及。
然而自从那间相亲会馆开张以来,找她的人变少,她收到的好处也变少。她心下颇为愤怒,就想伺机教训林舒,好让林舒关了那间破会馆。
这帮凶从哪里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李姓兄弟傻头傻脑,好掌控,所以才发生眼前这桩事。
两兄弟配合着把林舒装进麻袋,这时寂静的小巷传来豪迈的笑声:
哈哈!哈哈!
两兄弟吓得四处张望,只见一黑袍青年手抱长剑,站在房檐上笑望着他俩。他身上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你笑什么?”李大见是青年人,畏惧之心顿减。
“我笑两只蠢猪,还想学人家绑架。”青年笑得无所顾忌。
李二害怕地拉着兄长的衣襟,李大被青年出言不逊的话激怒,“臭小子!有种别站在那里,下来跟大爷打一架,老子一定要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青年哈哈纵声大笑,忽地跃到两兄弟身前。李大突然怯了,不觉退后一步,可又不愿输了气势,不想遭对方嘲笑。他挺挺胸,迈前一步,指着青年,“你…你叫什么,报上名来,老子便饶你一命。”
青年眼里满满笑意,挑眉道:“本大侠姓武,名跌。”
李大不疑有他,“武跌,老子饶你性命,还不快走!”
青年笑得前仆后仰,上气不接下气,“乖儿子,爹疼你啊~”这两兄弟真是蠢得不一般。
李大不知青年何以发笑,只是木愣愣地喝道:“你笑什么!”
李二在兄长耳边低语:“大哥,你咋这么傻尼?他说他是你爹。”
李大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兄弟怒道:“他说他是我爹,那不也就是你爹,你这蠢货!”李二被兄长唬得不敢吱声。
李大见青年仍在笑,当即怒不可遏,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就朝青年冲去,“你大爷的,敢戏弄老子!”
青年一闪身,李大惯性地朝地上扑去,他不死心的爬起又朝青年奔去,青年右闪,一脚蹬在李大的屁股上,他朝他兄弟跌去,两人呱呱叫作一团。李二劝道:“大哥,我们别跟他斗,他会功夫,我们打不过他。”
两人爬起正欲逃跑,青年却喝道:“站住!本大侠何时说过让你们走了?”
李二跪地求饶,“大侠饶命,小的不知好歹,得罪您老人家,还望您老人家莫见怪。”
李大愤愤地看着他兄弟:这个孬种,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
“让我放过你们,并非难事,你们学鸵鸟的样子走出这里方可。”青年道。
两兄弟面面相觑,李二茫然,“鸵鸟走路是啥样子?我们没见过。”
青年指着李二道:“你过来。”
李二依言起身走至青年身边,青年用剑鞘拍打着李二的身子,“右手抬起,比作蛇的样子,弯腰提臀,伸缩脖子。”李二依言照做,身体极不协调,样子滑稽好笑。
李大见兄弟那滑稽模样,想笑不能笑,脸都憋红了。
青年又指着他,“你也照做。”
李大纵然极不乐意,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他兄弟一道,两人滑稽地离去。
青年看天色已黑,俯身把林舒抱起,腾地跃起。
林舒醒来,头还晕沉沉的,她睁开双眼看到梅姨、玉娘、雅香等人围在四周。梅姨声音里透着欢喜,“终于醒了,阿弥陀佛。”她吩咐雅香把莲子瘦肉粥端来。
林舒拍着头,回想起她被人迷翻在小巷里,之后的事就一概不知,也自然不晓是怎样回来的。玉娘见她拍着脑袋,于是关心地问道:“可是头痛?”
林舒摇头,她挣扎着起身,玉娘把枕头倚在她背后,雅香走过来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吹凉些,向林舒喂去。林舒推开,“我不饿,我是怎么回来的?”
雅香把粥端过去放在桌上,款款说道:“小姐,今日天已黑透,我们都不见你回来,担心你出事,梅姨派人去城里找你,我们正自焦急,看门的下人却扶着你进来,他说听到有人敲门,就出去看,看到你昏倒在门边。梅姨请大夫为你诊断,大夫说你无碍,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梅姨插话道:“我们着实被你吓了一跳,若是你有不测……”
“下人没看到我是如何回来的?”林舒思索着雅香的话。
“我们也问过,下人只道没有。”玉娘说道:“下次你去哪里,最好带上雅香,可不能再出事儿了。”
林舒心里感动,难为大家这么关心她。她见大家面露疲态,心中也觉愧疚,“我没事,你们大家都累了,快去休息吧!”
众人又嘱咐她好好休息,方才离去。
一连数日林舒都郁郁寡欢,足不出户,梅姨她们皆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轮番前来安慰。林舒心中想着回去现代的希望破灭,所以这才打不起精神,不过她们的好意她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日,翠玲进来递给林舒一封信。
信上这样写道:
一别数日,不知你是否安好?今日见越影,忽然忆起你不会骑马一事,贸然决定教你,但愿你不嫌我过于孟浪,若然有空,午时在西城门相见。
子和上
林舒来了兴致,把信收起,换上男装,吩咐翠玲去雇车,翠玲听说林舒要出门,于是忐忑地说:“姑娘,我同你一路去吧!”
林舒知道她是担忧自己,心下感动,柔声道:“我约了朋友,我这位朋友身怀绝技,断然不会发生意外,你不用担心。”
翠玲点头,当下出去雇车。
马车行驶至郑宫前左转,又行驶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到西城门。林舒下车,付过钱后,径直出城。城外是泊水河,子和一身青衣,站在河畔等她。他身旁的槐树干上拴着越影和另一匹温顺地母马。
林舒快速朝子和走去,子和背对着她,她突然童心大起,试图从背后吓子和。她悄悄走近,不想越影看到了她,仰脖嘶鸣。
越影这匹狗马,护主人护得这般让人妒忌。
子和回头看见林舒,微笑着,“你来了。”
林舒点头,朝母马走去,抚着马鬃,“这匹马看着就听话。”
子和过来解下缰绳,“它性情温吞,你不会骑马,再适合不过。当日把越影给你,现在回想的确有欠妥当,万一它犯起浑来,你是奈何它不得。”
子和处处为林舒着想,这让她心里暖暖的,暗想:无端来到这里,也不全是坏事。
泊水河宽两丈有余,子和二人牵着马走过拱桥,到了对岸,这里除了一条主道,便是一片广阔的草地,林舒放眼望去,眼界开阔。
子和轻身跃上马,俯望着林舒,“你揪住缰绳,踩着马镫试着上马。”
林舒晃晃悠悠的上马,歪坐马上,胆战心惊道:“怎么办?我不敢动。”
子和笑着告诉她:“你放松些,覆在马背上,慢慢移动。”
林舒依言照做,这才坐正,她直起身,颤声道:“接下来呢?”马只是不安的随意动了动,并没发威。
子和把马鞭递给她,“你要随着马匹奔跑的趋势移动,千万不可绷直身子,否则很容易摔下马来。”
林舒轻拍马臀,母马开始小跑,林舒初感不适,渐渐找到感觉,越骑越快。子和一路驱马跟着她,时而点头赞赏,时而出言指点。
林舒沉浸在学会骑马的成就感中,心情愉悦,不觉几个时辰便悄然过去,两人在草地深处下马,观赏西天的落日,血红的余晖洒满目之所及处。林舒阖目,威风徐来,甚为惬意。子和侧目凝视她,不知为何觉得她散发着圣洁的光辉,心下触动。
两人在西城门处告别,子和已将母马送给林舒,林舒给它取名为“逐日”。听到这个名字时,子和不禁笑道:“要它逐日,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舒辩驳道:“它跟你的越影的确有一定的差距,可是在我这位杰出人士的培养下,它一定会朝着宝马行列不断迈进,我已看到它那不可限量的前途。”
子和笑着摇头。
林舒回到芳霏楼,只见翠玲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见她回来,翠玲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有个手机该多好?省得消息这般滞后。
翠玲牵过林舒的马拴在门边,孤疑地问道:“姑娘为何要买一匹马?”
“朋友送的。”林舒朝里走,“雅香回来了没有?”
“回姑娘,雅香在厨房准备晚膳。”翠玲跟着进来。
林舒回到厢房,仰躺在榻上,回想着今天骑马的场景,痴痴笑着。
“姑娘,你心情好了不少呢。”翠玲端过一盏茶递给林舒,“我也为姑娘高兴。”
林舒朝她笑笑。
用过晚膳,雅香一如既往在林舒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会馆发生的事,“小姐,你这几日都没去会馆,你不知道最近有一位奇怪的客人,每次都坐在东边最后一个位置。你说他无心相亲嘛,他又每天都去;你说他有心嘛,他又从来不上去介绍自己。不过他却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浑身还透着一丝不羁。”
林舒看雅香已一脸向往,于是打趣道:“我看到你眼睛里有两个又红又大的桃心,现在只差留点口水就是一等一的花痴,你俩都是一等一,那是绝配!”虽这么说,林舒也有些好奇,暗自寻思明日必去一睹那怪客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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