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屠夫关春生提着一大块猪肉欢天喜地来到我家,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在我父母惊诧的目光中,关春生将十来斤猪肉放到我家灶房斫板下,握着我父亲的手激动道:“红旗叔,感谢呀……”
我父亲不明就里,还以为面前这个屠夫喝醉了,愣怔地道:“春生,你这是咋了?”
“啥也别说了……”关春生激动之下,语无伦次:“叔,你这半辈子没白活……”
我父亲一听这话怒了,甩手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这还急着下地干活呢?”
关春生缓了一口气,把昨晚所发生的事向我父亲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像说书一样。
我站在门口,听着关春生的描述我就想笑,其实,关春生一家都是肉眼凡胎,昨晚什么也没看到,充其量就是看到我咬破手指弹了一滴血出去,不过到了关春生嘴里,就成了降妖伏魔的神仙法术,在他一家三口眼中,我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却将他家的小宝贝解救了过来,那小家伙在我弹出血滴之后就不哭了,然后笑眯眯地在母亲怀里吮着手指玩了一会便睡了,一夜没闹。
闹了大半个月了,经我那一个小小动作,就平息了。这让关春生如何不高兴。
关春生叙述完,又竖起大拇指对我大加夸赞了一番,然后千恩万谢地去了。
门口围观的众人也渐渐散去。
父亲一脸不可思议,瞄了我一眼,嘴里喃咕了一句:“这熊孩子,学道还学出息了,会捉鬼了?”
一家人包括李老师在内都感到有些蹊跷,不过也没有太多关注此事,日子照旧,生活如常。
因为此事,我家吃了好几天肉,那时候村里的生活条件普遍都差,平时也就吃个馒头,稀饭,面条,能见天吃青菜的家庭已是不错了,至于肉,只有逢年过节或红白礼事上才能吃到。
过了三天小康生活,把四邻八居眼馋得不行,甚至第二天中午,家里的肉香,把左边邻居关三木给招来了。
关三木三岁时死了爹,与母亲相依为命,这孩子天生脑残,不过不是太严重,吃得又高又胖,样子憨憨傻傻的,人都叫他木呆子,他和我同岁,不过还没上学,因为上学前班是要数数的,数够一百个数才能入学,但他只能从一数到五,学校不肯收他,于是到现在他还见天满大街跑着玩。
说他傻吧,他像是能掐会算似的,我母亲刚刚把饺子煮好,他就进了我家大门,来了也不说话,像个哑巴似地倚着灶房门框上,两眼巴巴地瞅着锅台。
我母亲就多盛了一碗饺子给他。
他抱着碗狼吞虎咽起来,一口气吞了七八个,嚼都没嚼,咂巴了两下便咽到了肚子里,用脏得能划火柴的上衣袖子抹了一把嘴,咧嘴嘿嘿笑说:“比庙里的肉包子好吃多咧!”
关三木脑子呆,嘴却刁,家里的饭不合胃口,他就跑到庙里,偷吃庙里的供品,那时候村里人穷,给神的供品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三五个馒头,有时两个肉包子,肉包子已算是好的,不过庙里有庙官和神婆子,那些供品只有他们吃得上,根本轮不到别人。
“木呆子,神婆子又给你肉包子吃了?”
我端着碗凑近关三木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关三木又吞了一个饺子,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偷着拿的!”
“俺没偷!”关三木瞪眼道:“是刘四爷给俺的!”
刘四爷?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在双庙村,有关刘两个大姓,早就听说,两个大家族向来不和,关姓和刘姓人家,老死不相往来,连两姓人家的孩子都不搁一起玩。两大家族经常因为争地抢林而发生械斗。矛盾愈演愈烈。
村里一共有两座庙,一个就是关家族人供奉的关帝庙,一个就是刘家族人建筑的光武祠。平常时候,关家族人是不会踏足光武祠的,而关帝庙,在刘家族人心中也被列为禁地。
关帝庙由关四友的媳妇李月娘管理着,大家都称她为神婆子。光武祠的庙官是李四爷。
关三木胆小,平时也就敢去关帝庙偷些供品吃,光武祠他无论如何是不敢去的,不光他,比他机灵胆大的孩子也不敢踏足一步。原因也不仅仅是两家族人之间的芥蒂,主要是怕那个阴森的刘四爷。
刘四爷五十多岁年纪,面皮黑瘦粗糙,皱得像干裂的老树皮,那张老脸上还密密麻麻生了许多青苍的疙瘩,鹰钩鼻,两只深陷的小眼睛闪着阴森的光,看上去分外吓人,胆小的孩子都不敢看他,他身子佝偻得厉害,拄着个锃光发亮的黑木拐,看上去有七十多了,他是村里孤寡老人其中的一员,平时就靠五保生活,庙里的供品刚好可供他打打牙祭。
刘四爷是个吝啬的人,庙里的供品从来不分别人,即便刘姓孩子他也不给,这关三木能得到刘四爷所赠的供品,那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哈哈,三木,你也学会骗人了!”我笑说。
“俺没骗人!”关三木两眼瞪得更大,脸红脖子粗地说:“昨晚俺在庙门前经过,刘四爷塞给俺两个肉包子,还让俺到庙里玩,可俺娘交待过,刘家庙是不能进的,所以俺就没去。”
其实我从来就不相信关三木会说谎,因为傻人实在,村里没有比他更实诚的人了。我只是想把他心里的话套出来,看看这其中有没有古怪。
这件事我也没往深处想,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成了大忙人,上学,修道,还要替村里的人攘灾。自从那件事后,关春生添油加醋把我夸得神乎其神,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村里的老少几乎全知道了。家里一有什么古怪的事,便来请我攘解。
两个月间,我一共替村人驱了五次邪。
毫无意外,紫金红葫芦再次收服了五道阴魂,不过,在大混沌五行真经的化解下,我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再受到阴魂本体内阴寒之气的侵袭。反而因为阴魂所含的元气大受补益,体内元气大增,修行进展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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