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而寂静的屋子里声音突起,白郎花微惊,丑蛾儿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与锦鸾说话,可是,锦鸾就是一声不吭,不肯理她。丑蛾儿的心里也是沮丧的。
她知道锦鸾是为了她好。
可是,有些东西,是她不能放弃的。
对于锦鸾醒了的事,丑蛾儿倒并不算意外。锦鸾原本对声音就比较敏感,这么大的动静,她不醒过来的机率实在是小。
反正,她也没有瞒着锦鸾的意思。
她是她唯一的亲人,就算是锦鸾不赞同她做的事情,但是,她也没有什么需要在她的面前隐瞒的。
“姐姐,是什么法子?”
丑蛾儿的话语里全是信任,锦鸾一向比她聪明,她这么说,定是有什么好法子。
白郎花看着那个从被子里缓缓坐起的女孩,不自在地脸微偏,对着墙壁,他可是男人。至于锦鸾说的有什么方法,他心里却是不信的,连他都没有什么法子,这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办法?
但,盏茶工夫之后,白郎花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法子。
只是,该死的,这是什么该死的法子啊?
白郎花宁愿不知道还好些。
寅时的鼓响之后,渐渐地各屋都有些动静了。不早了,得快点行动了。锦鸾不耐烦地催促道。
“快点,等一会儿外头人多了,就不好办了。”
“知道了。”
白郎花咬牙切齿地道。
可芸、九儿这时也早已醒了,可芸新奇地看着白郎花,笑得极开心,而九儿,虽是满脸地抱歉,不好意思,但那不停抽搐的嘴角无不显示了她忍得有多么辛苦。
丑蛾儿则微微偏过了头去,捂住了嘴,颤抖着肩。
锦鸾倒是上下打量着白郎花。
“不错嘛,这身打扮挺适合你的。”
“谢、谢、称、赞、啊。”
这几个字白郎花是挤着牙缝说出来的,手里的动作倒是不慢,很快打好了最后一个结,然后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好了。”
他是迫不衣待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锦鸾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让丑蛾儿动手给调整了几处,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走吧!”
丑蛾儿笑着道。
“还是我一个人吧!”
“你如果出了事,我还跑得了吗?真怕连累我,就不要做这种事情。”
丑蛾儿沉默了一会。
最后,她伸出了手,牢牢地抓住了锦鸾的手。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姐姐。”
锦鸾冷冷地从丑蛾儿的手里将手抽了出来,转而扶住了白郎花的胳膊。丑蛾儿的眼神微黯,她并不觉得她做错了,即使再让她重新选择,她仍然会这么做的。只是,她真的不想和锦鸾变成这样的。
丑蛾儿不明白,明明她也很在乎锦鸾;锦鸾也很在乎她。
这世上,她们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人都是对方。可为什么,还是会伤害对方呢?姐姐也是,她也是,丑蛾儿真的很讨厌这样。
她做了自认为的对的事,可是,终究伤害了姐姐。
丑蛾儿愣愣地看着她的指尖,那里方才还有锦鸾略显冰冷却让她踏实的体温,这会儿,却是一片虚空,好寂寞,前所未有的寂寞。明明锦鸾就在身边,可是,却感觉好遥远、好遥远。
丑蛾儿的神情收入了锦鸾的眼里。
她不想理丑蛾儿的,可是,眼尾的余光不晓得为什么就是看到了,锦鸾还没有原谅丑蛾儿,下意识地就那么做了。
这时,看到丑蛾儿的表情,她的心里不知道为何,却没有快意,反而堵得慌,让她的心里一阵烦躁。
白郎花也察觉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的气息,但是,他急着离开这里。因此催促道。
“我们走吧!”
于是,丑蛾儿就扶了他另一只胳膊,三个人相依着朝外头走去。
出得门来,天色微明,雪却是又细又密,被北风吹得斜斜地飘着。看着,倒有些不像雪,反而像雨呢。
“早啊,锦鸾姐姐、蛾儿、九儿。”
清脆悦耳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是属于夏楚楚的。
她方推门出来,屋子里有些气闷,她出来透透气,听到了丑蛾儿她们屋子开门的声音,于是笑着招呼道,并向这边走来,关心地问道。
“病好些了吧?”
“一天夜里现在咳几遍?”
夏楚楚将白郎花当成了九儿。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就是锦鸾这个逃走计划的核心,让白郎花穿着九儿的衣服,不躲躲藏藏,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把白郎花送出去。如果是平常,她们大约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现在,九儿的病反而成了白郎花逃走的契机了。
再加上,因为冬天的缘故,穿了棉服人都臃肿了不少,以及九儿生病,每回情非得已,非得出来的状况下——比如去净房解决民生大事,丑蛾儿几人一向都把她们的衣裳都拿了出来,务必把她从头到脚都裹起来的原因,白郎花虽然是个男孩子,可少年的身材并不粗状,因此,不到近前,却是什么也看不太出来的。
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刚出屋子门的时候就遭遇了夏楚楚。
眼见楚楚越走越进,丑蛾儿的心越提越高。
锦鸾却是一副镇定地样子。
“呀,那边是不是冬歌打水回来了?”
夏楚楚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果然看见冬歌瘦小而沉默的身影,正提着木桶过来。木桶里是满满的热水。与她的外表不相称,冬歌有一把好力气。这样的木桶装满水别说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就是大人也会觉得有些吃力的。可是,她的样子仿佛十分轻松,步伐也不见沉重。夏楚楚笑着叫着“冬歌”迎了上去。冬歌也难得地微微地弯了弯嘴唇,笑了。
趁之档子工夫,锦鸾赶紧一拉白郎花,几人如落荒之鼠,匆匆地离去,姿态实在称不上好看。但很实用就是。最起码夏楚楚再度回过身来时,已经看不到她们的影子了就是。夏楚楚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衣角,心里觉得有些怪怪地,蛾儿她们似乎在隐藏什么秘密似的。
是什么呢?
夏楚楚有些好奇。
雪仍然细细地下着,地上已厚厚地积了一层约尺许的雪,洁白,没有一丝痕迹在上头,平整、光滑。
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