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开了一扇小窗,天气冷,也关了。虽是白日,屋子里也暗沉沉的,让人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再加上位置又不好,又正是天冷的时候,少了光照,屋子里总带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再加上隐隐作痛的肚子,叫人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丑蛾儿朝锦鸾眨了眨眼,从背后把两块绿豆饼捧了出来,现给锦鸾看。
“是九儿给我们的呢!姐姐吃点,填填肚子吧。”
“我不是说了不饿吗?”
锦鸾闻到了绿豆饼诱人的香味,在以前,这种冷了的东西,她看都不会看。可是,经历了近半月的牢狱之灾,闻多了那种带着馊味、霉味的食物之后,这种香味却格外地诱人。
她的喉头微动,吞了吞口水,却强自把眼光移开,道。
“你自己吃吧。”
“我不喜欢吃甜的,可是,九儿一片好意,也不好不收。姐姐,你替我吃了吧,嗯?”
丑蛾儿摇了摇锦鸾的胳膊,撒娇道。
“那、我是帮你的忙,可不是领她的情。”
锦鸾强调道。
丑蛾儿用力地点了点头,锦鸾这才接过了绿豆饼,斯文地吃了起来,动作看似慢,两块饼却一下子就被她解决了,连渣也不剩。
看着她吃光了绿豆饼,丑蛾儿比她自己吃还要开心,眼里都是笑意。
锦鸾吃完抬头看到她的笑脸,脸微微发热。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丑蛾儿忙移开眼,她有预感,再不移开,只怕锦鸾就要恼羞成怒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冷风卷着细细的雪花呼啸而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竟又下起雪来,虽不衣昨日的大,但是,细细密密的,十分浓厚,外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稍远一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从外头跑了进来的孙可芸和柳九儿两个一进来就赶紧把门掩住,插上了门闫。
然后,跺着脚,各自用手拍着肩上、头上的积雪,不过,尽管如此,孙可芸的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她抓着丑蛾儿的手兴高采烈地嚷道。
“蛾儿,你知道,我们刚才去哪里了吗?”
“不是在外头说话吗?”
丑蛾儿问道,顺便用手替孙可芸拂去她刚才没有拍落的雪花。
“不是,告诉你哦,”孙可芸露出了神秘的表情,仿佛宣布什么大事似地说:“我刚才去了净房、净房呢!”
“净房?”
丑蛾儿的尾音稍稍上扬,有些疑惑,净房有什么好说的?那里能有什么东西啊?
孙可芸却把丑蛾儿的疑惑当成了无知,就像之前的她一样。她生在乡下,长在乡下,只听过茅厕,什么时候听过净房?她不知道,自然也当丑蛾儿也是不知道的。
于是,眉飞色舞地道。
“跟你说啊,蛾儿。我算是长见识了,宫里头就是不愧是宫里头,连茅厕也不叫茅厕,而是叫净房。而且啊,我跟你说啊,难怪人家要叫净房,不叫茅厕,就是跟咱们老百姓不一样。里头都不是弄个站台,连着个粪坑,人家这里,根本就没有粪坑。
告诉你,这宫里头用便盆。拉了大的,旁边有炭灰,盖在上头就是了。小的,就倒入恭桶里,每天都有人来收走,真正是又干净又体面。
还有啊,里头还放了枣子,跟你说,那可不是用来吃的,是塞在鼻子里免得闻到臭味的。对了,对了,还有那个什么香香的水,可不是喝的,是用来洗手的。你闻,我的手现在还有香气呢。对了,对了,还有那个手纸啊……”
孙可芸说得高兴。
丑蛾儿看着她那手舞足蹈的兴奋劲儿,耐心地听着。尽管,虽然没有了记忆,但是,却似乎对净房这个东西并不那么觉得惊奇就是。
但是,听孙可芸说话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锦鸾开始还以为孙可芸会说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倒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而且,刚吃了东西就听人左一个净房右一个净房的,她只觉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作呕一般。再看到孙可芸竟然拿手给丑蛾儿闻,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丑蛾儿拉开,再把孙可芸的手拍掉。
“去去去,离我们远点,臭死了。”
“哪里臭了?”
孙可芸闻了闻手,明明香香的啊。
她突然一笑,露出了明晃晃的牙齿,又把手往前递去,这次却不是递给丑蛾儿,而是递给锦鸾。
“锦鸾姐姐,你闻,一点儿也不臭,香香的,闻嘛!”
锦鸾大惊失色,把丑蛾儿一推,挡在了前面。
“不准过来,不准过来。”
“真的,不臭的,一点儿也不臭。”
两人围着丑蛾儿打起了圈圈,丑蛾儿一时劝孙可芸不要再闹了,一时又要护着明显有洁癖的锦鸾,忙得不可开交,眼睛无意间一瞟,却看到一旁的柳九开捂着嘴在那里偷偷地耸着肩笑得正开心,赶紧求救。
“九儿,别站在那里,过来帮帮忙啊。”
柳九儿被点了名,一惊,却连连摆手。
“不,我还是不要了吧!”
说实在,她也有些怕怕的。
孙可芸这时又发现了一个目标,扬起了她那双据她说其香无比,但别人看着,是刚做过某种不雅之事的臭爪子,朝柳九儿扑了过去。柳九儿发出一声惊叫,围着床四散逃命。孙可芸在房里到处乱跑,逮着谁扑谁,尤其是锦鸾、柳九儿两个明显对她的爪子表现出惧意的家伙。丑蛾儿这个不怕的,虽是幸免于她的爪子,可不时被锦鸾当挡箭牌,不时要柳九儿躲在她的身后,也不得安宁。
最后,还是孙可芸自己跑出了一身汗,累得不行了,这场闹剧才告终结。
锦鸾香汗淋漓地累瘫在了床上,脸上红扑扑的,用帕子扇着脸去热,嘴里说道。
“好渴,好渴。”
“没有水吗?”
柳九儿气喘吁吁地道。
“我先前听那边房里的秀容姐姐说,要喝水的话,得去茶水房里打。那边一天到晚都有人负责热水呢。”
柳九儿这么说,孙可芸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