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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舂陵起兵,开始反莽的战斗

邓禹回到家乡后,闭门不出,继续苦读。他知道,在乱世之中,求取功名的出路已经非常渺茫了。邓禹开始深研兵法谋略一类的典籍,希望在乱世之中能够得遇明主,施展一身的所学。这时的他还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友刘秀,已经开始了反莽的战斗,不久之后,他们就能重逢了。

当时,农民起义在各地接连不断地发生。地皇三年(22年),绿林军开始出山作战。一支由王常、成丹等率领,西入南郡,称下江兵。另一支由王匡、王凤、马武等统率,北上南阳,称新市兵。下江、新市兵出山,向外发展,使“南阳骚动”。南阳地方不满王莽统治的地方豪强,都积极准备利用这个时机,公开起兵反抗。

在新市兵北上之时,刘秀的哥哥刘縯开始组织南阳的刘氏宗室和地方豪强做好了起兵的准备。他成了南阳地区豪强反抗王莽统治势力的领导和组织者。在起兵前,刘召集当地的豪强一起商议说:“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连年,兵革并起。此亦天亡之时,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也。”刘的这一番议论,实际确定了南阳豪强起兵反莽的最终目的,便是重建汉朝的统治。他们的起义刚开始发动,政治目的便是明确的。在确定了他们起兵反抗的宗旨后,刘便“分遣宗客,使邓晨起新野,光武与李通、李轶起于宛”。他自己亲自发动“舂陵子弟,合七八千人,部署宾客。”

刘秀明白了哥哥刘的意图后,便同李通、李轶在宛城一带积极为起义做准备。

地皇三年(22年)十月,刘秀“与李通从弟轶等起于宛”。这时刘秀刚好28岁。在刘秀和李轶率领宾客返回舂陵时,刘已先于刘秀等人,集合了大军。

本来,按照刘秀和李通的谋议,舂陵起兵是要与宛城的武装起义相呼应的。然而不幸的是,宛城方面却出了问题。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来李通派往长安给父亲李守报信的李季在半路上得病死亡,幸亏李守消息灵通,暗中已经知道了这一情况,于是打算逃之夭夭。李守一向与同乡黄显相好,当时黄显官居中郎将。黄显知此事后,对李守说:“今天门禁严,君状貌非凡,将以此安之,不如诣阙自归。事既未然,脱可免祸。”李守听从了黄显的劝告,立即上书请求自免官职,归死故乡。不想奏章未及上报之际,李通等事情暴露,王莽遂将李守关进监狱。这时黄显出来为李守说情道:“守闻子无状,不敢逃亡,守义自信,归命宫阙。臣显愿质守聚东,晓说其子。如遂悖逆,令守北向刎首,以谢大恩。”

王莽听了这番话,心里感到还比较舒服,于是照准了黄的请求。然而正在此时,前队(即南阳郡)又送来了关于李通起兵谋反的详细报告。王莽见状勃然大怒,立即就要杀掉李守。黄显再次站出来为李守力争,结果被王莽一并杀死,而李守家在长安者亦被尽杀之。在宛城方面,李通虽说早就逃脱,但其兄弟、门客64人皆遭杀害。这样一来,宛城起义的计划便未能实现。

由于宛城的变故,舂陵刘氏兄弟就成为无援的孤军,形势非常不利。特别是当时舂陵刘氏宗族内部人心不齐。他们虽与新莽朝廷存在着尖锐的矛盾,但真让他们起来造反,却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刘起事之初,“诸家子弟恐惧,皆亡逃自匿”,并纷纷扬言说:“伯升杀我!”意谓刘起兵造反,是置他们于死地。

实际上,当时不仅“子弟”如此,就是在一些刘氏长者和亲属里面,似也同样存在着某种对起兵的不理解和相当的不稳定情绪。

刘为此烦恼却无对策。刘秀“独念兄伯升素结轻客,必举大事,且王莽败亡已兆,天下方乱,遂与定谋”。他对刘说:“诸家子弟恐惧害怕,皆逃亡自匿。叔父抚育我们,德隆望尊。如能告白叔父,或有转机。”刘沉吟道:“叔父最疼你,这事交给你去办。”

刘秀参拜叔父,长跪泣道:“王莽篡汉,乱我汉制,弄得天下疲惫不堪,百姓无以为生,盗贼蜂起。恢复高祖帝业,就在此时。我与哥哥即日起兵,特来禀报叔父。”刘良大怒道:“你与伯升志操不同,也去共谋造反。要知道,反叛朝廷是死罪,祸灭九族。混账,听着,如不改悔,我去严尤将军那里告发你们。”刘良捶胸顿足,愤愤地走出了大堂。

刘秀面露难色,起身站了一会儿,急忙派刘稷跟随叔父,观看动静。过了半日,刘稷回来说:“叔父没有出府,在膳房里进食。”

晚上,刘秀又去见刘良,刘良在祠堂里给祖宗上香。他见刘秀若无其事地站着,训斥道:“白读经书,毫无礼仪,为何不跪祖宗!”刘秀肃然高声说:“祖宗创帝业,或封王,或拜侯,我辈不肖,一介草民,没脸拜祖宗。”刘良一时无语。刘秀乘机问道:“叔父打算什么时候去严将军那里?”刘良叹息道:“我能真心坏你们的大事吗?为宗族着想,诈汝而已。”

刘秀放低声音,关切地说:“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要起兵。打起仗来,这里不会安宁,叔父怎么办呢?”刘良无奈地回答说:“大家都去,我也不能坐守。”

第二天,朝霞满天,旭日东升。三通鼓响,刘即将登台祭天,宣告起兵,会众而来的宗室子弟,交头接耳,声如鼎沸;东张西望,惴惴不安。

刘秀陪着刘走过来,他披着绛衣,戴着大冠,全身戎装,腰佩宝剑,威风凛凛。宗室子弟惊疑道:“文叔谨厚,向来好稼穑。今日这般装束,莫非苍天助我刘氏。”校场上顿时肃静下来,怀有异意的宗室子弟,安心趋集。

地皇三年(22年)十一月,刘自称柱天都部,刘秀自称将军,率众起兵,名汉军。

刘、刘秀等人在南阳组织了反抗王莽的豪强武装,可是,他们的势力并不强大,而还很弱小。《后汉纪·光武帝纪》说:“伯升自发舂陵子……凡得子弟七八千人。”他们的武装主要是由宗族、宾客组成。因而,刘、刘秀等人要在南阳郡打开局面,并向外扩展他们的势力,只依靠他们自己的武装是很困难的。这样,在他们反王莽的起义刚刚开始发动后,就决定采取联合绿林军的策略。这时,王凤等人率领的农民军,已进抵南阳郡。刘立刻“使宗室刘嘉往诱新市、平林兵与其帅王凤、陈牧等”。由于在反抗王莽的统治上,农民军和刘、刘秀等人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王凤、陈牧等人同意了刘的要求,两军很快实现了合作。这样,刘等人统率的豪强武装,便同农民军“合军而进”,准备西击长聚,再击唐子乡。

舂陵兵整装待发,刘老夫人忽然病危。南顿令去世后,刘夫人恪守妇道19年,抚儿育女。眼见儿女大了,能自立了,总算对得起早逝的丈夫。守着长眠地下的丈夫坟墓,老死舂陵,此生足矣。刘老夫人别无所求。舂陵住得好好的,忽然要搬家,眷属随军,一直蒙在鼓里的刘老夫人,这才知道刘、刘秀兄弟聚宗族子弟造反的事,心神顿时不安宁起来,又听说宛城李氏一门惨死,惊急交加,旧病复发,挨延半日,便永远地闭上了那双慈祥的眼睛。

刘、刘秀跪在母亲的遗体前,悲痛欲绝,泪如雨下。舂陵汉军,是进是散,七八千子弟兵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柱天都部刘。刘身为长子,丧事怎可不哭临,事亲怎可不孝,可初举大事,第一次与新市兵、平林兵合作,中途变卦,信义何在?他望着弟弟刘秀,不觉踌躇起来。刘秀一抹眼泪道:“大行不顾细节,此去成功,旗开得胜,复兴我刘氏祖业,再起高庙,足可告慰九泉下的父母。”刘点头称是,责成宗人办丧事,挥动令旗,率兵出发。

兵事乍起,马匹奇缺。自古以来,中原战马不如北境西边游牧地区的马强壮善战。游牧民族过着逐草而居的生活,饮食以肉类和奶类为主,生活里缺少粮食和茶叶。汉朝骑兵坐骑的来源,主要靠粮食、茶叶与游牧部族相交换。由于王莽乱政,匈奴族与新朝关系恶化,战事不断,马匹很少进入中原。民间即便有马,也都被新军强征拉走了。

舂陵起兵,刘秀牵牛而行。这头大黄牛,腿粗体健,春天播种犁地,秋天拉车载运,为刘秀出过大力。西击长聚,刘秀骑牛上阵,宗室子弟出言相讥:“黄牛慢腾腾的,还能陷阵冲锋。文叔留了一手,大概要用黄牛驮财物。”刘秀正色道:“从前黄飞虎骑五色牛,帮助西伯姬昌建立周朝;道家祖师李耳,骑一头青牛,得道成仙,名载史册;我上阵冲锋,骑牛换马,倘若获得财物,我分文不取,统统归你们。”

战鼓擂响,义军呐喊着发起冲锋。新野尉骑着一匹青骊马,带着长聚新军,摆开阵势,迎住厮杀。

新野尉手使长戈,戈挑马踏,杀死了不少汉兵。他的周围,倒下一大片尸体。不怕死的汉兵不断冲上去,又不断倒下去。

短兵相接,肉搏惨烈,非死即伤。义军喊着骂着,远远围着,不敢近前。形势危急,落在阵中的刘秀,指了指新野尉,手握大刀,掉转刀柄,用刀背猛捶黄牛。黄牛深得刘秀的喜爱,何时受过这种苦痛,它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心意,又好像来了牛脾气,瞪着血红的眼睛,发疯般地冲向新野尉。新野尉是王莽心腹,身经数战,从来没见过老牛上阵。惊悸之时,刘秀已经冲过来,举起大刀,拦腰劈了下去。新野尉哼也没哼,死尸栽于马下。刘秀脚蹬牛肋,大刀点地,借着牛前冲的惯力,飞身跳起,利索地飘落到青骊马的背上。

新野尉被杀,新军四散溃逃,汉兵占据了长聚。

初战告捷,士气倍增。乘胜进军,夺下了唐子乡。长聚、唐子乡,为王莽新朝南阳郡的门户,聚积着大量的军需财物。汉兵供给有了保障,便可进攻南阳郡府——宛城。宛城距舂陵300余里,中间隔着湖阳、棘阳、清阳。扼守住宛城,便有望西击王莽。汉兵整顿旗鼓,向湖阳进发。

王莽看到刘、刘秀兄弟起兵的谍报,异常震怒。摄政以来,君临天下,已经做了17年的皇帝,新朝王姓,不容刘氏觊觎。

他实在想不通,自天凤四年(17年)琅琊吕母聚众杀县宰、盗贼王匡等啸集绿林山以来,自己又是派兵进剿,又是亲到南郊铸造威斗。

威斗这东西,是用五色药石和铜铸的,长二尺五寸,像北斗星座,能“压胜众兵”。威斗铸成了,不仅盗贼没有被消灭,而且汉室宗族也闹了起来。他手摸着缺角的传国玉玺,越想越怒。

这传国玉玺,原为秦朝遗物,始皇帝监制。楚汉相争时,秦王子婴献与高祖刘邦。高祖留给子孙,将其作为世代相袭帝位的权力象征。王莽居摄,派人向姑母索取。木已成舟,看错了人、用错了人的太皇太后王政君,号啕着取出玉玺,猛地掷到地上。玉玺掷破,缺了一角,王莽用金修补。“我王莽能补玉玺,为什么就不能补新朝的天下?刘、刘秀兄弟算什么?玉玺在我手里。”王莽来了精神,令严尤、陈茂率兵10万,火速进发,令甄阜、梁丘赐出城迎战,前后夹击,灭掉刘、刘秀兄弟。他悬出封邑5万户、赐金万斤、位居上公的重赏,求购刘、刘秀兄弟的脑袋。又让长安各级官署,绘图其像,标明生日时辰,旦夕放矢,名曰“射魂”。王莽以为这样布置,便可稳操胜券,稳坐天下。

在向湖阳进发的路上,猛将刘稷向刘请命道:“湖阳令不知虚实,我诈称江夏使者,骗开城门,杀掉湖阳尉,活捉湖阳令。”“好,能得湖阳,便是首功一件。”刘稷易服先行,果然马到成功。汉兵未曾交战,便进驻了湖阳。

连战得胜,缴获了许多珍宝金银。新市兵在绿林山,从负江背海的贫瘠地区转入经济发达的南阳郡,有生以来,何尝见过那么多的财物!就是平林兵,虽说土生土长,但均是贫寒人家出身,又何尝亲手摸过!见钱眼不开,古今能有几人?更何况大家都是凡夫俗子,穷怕了。揣金子、藏宝器,各拿所好,各饱私囊。每攻下一地,便有一番争执。名曰均分,但哪里分得均。

进驻湖阳后,舂陵汉军认为湖阳尉是刘氏宗人刘稷所杀,功劳最大,财物理应多分。为夺一箱赤色足金,舂陵宗室子弟兵与新市兵、平林兵打了起来。舂陵子弟兵受过训练,颇懂武术,赤手相搏,新市兵、平林兵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惹恼了新市渠帅朱鲔、王匡,他们鼓动平林渠帅陈牧、廖湛,反攻诸刘。朱祐见势不妙,一溜烟地向刘秀通报。

刘秀大惊,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出事地点。他挨个扶起倒地的新市兵、平林兵,好言安慰。然后,来到宗室子弟面前。朱鲔、王匡、陈牧、廖湛带着兵器,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刘秀对事情的处理。

刘秀脸上温厚谦和的神色不见了,严肃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宗室子弟。他痛心疾首地大声质问道:“你们是高祖子孙,王莽篡汉,夺了你们的天下。天下有多少城池,多少金银珠宝,尽被王莽无端占去。你们怎么不去争?你们怎么不去抢?在这里与并肩作战的贫困兄弟相争夺,你们扪心自问,光彩吗?对得起祖宗吗?”

宗室子弟羞愧难当,低头无语,不仅放弃了那箱赤色足金,而且拿出各自所收集的财物,悉数送给新市兵、平林兵。

刘秀的言行,大出新市兵、平林兵将士的意料。他们欢呼雀跃,皆称刘秀敦厚大度,愿以死相随。朱鲔、王匡、陈牧、廖湛也转怒为喜,刀剑入鞘,过来与刘秀见礼。

棘阳守岑彭,只有不足千人的兵力,经不住汉兵的猛烈冲击,仅一天的工夫,城头就插上了汉军的旗帜。

连续作战,兵马疲劳,特别是相随在主力部队后的老幼眷属。刘和诸位渠帅计议,在棘阳暂作修整,养精蓄锐,拟取宛城。

棘阳城门大开,城内又添生力军。邓晨带着妻女与所募的兵卒,前来与刘、刘秀兄弟相会。因去舂陵议兵、未能归家而逃过宛城大难的李轶,也带着百名壮士来到柱天都部府。

刘决定全力以赴,倾营而出。大队在前,眷属在后。汉兵高擎旌旗,精神抖擞地向宛城急进。

地皇三年(22年)的十二月,虽近岁末,但通衢驿道上。依然行进着几支大军。

通往宛城的驿道,汉兵怀着必胜的信念,向前进发。

通往棘阳的驿道,前队大夫、南阳太守甄阜、属正梁丘赐催发10万兵马,押运着辎重粮草,离开宛城,扑向棘阳。

通往南阳的驿道,纳言将军严尤、宗秩将军陈茂,带着10万新军,匆匆地赶着路。

短兵相接的首先是义军与地方新军。一方连日获胜,免不了滋长轻敌的情绪;一方兵多将广,势在成功。双方相向而行,彼此间的距离在缩短。

进入清阳县境,到了小长安,汉兵与新军猝然相遇。新军燕翅般地摆开大阵,刀戟林立。有朝廷大军做靠山的甄阜,有恃无恐。他端坐马上,鞭指刘,大骂道:“叛贼,害得本官严冬奔波,过不好大年。快下马受缚,免你一死。”刘马上横槊,回击道:“甄阜,你官为太守,汉朝选拔的孝廉,不思报答国恩,却做王莽鹰犬,助纣为虐,杀人灭族,连婴儿都不肯放过。千刀万剐,也抵不了你的罪。”

甄阜大怒,挥军掩杀,新军擂鼓助威,骑兵冲出大阵。刘令弓箭手结阵,万弩齐发,箭如雨下。利箭穿透咽喉,射中马腹,人仰马翻,骑兵无法冲过来。甄阜挥旗,骑兵闪开,手握盾牌的步兵冲出大阵。双方接战,杀得难分难解。

酣战之际,天降大雾。浓浓的白雾,罩住两军,咫尺难辨人面。甄阜催动骑兵,趁势追杀,义军徒步,支撑不住,返身溃散。刘被败军裹挟着,勒不住马,只好败退。后面的眷属禁不住冲击,老幼哭嚎,各自逃命。

兵败如山倒,义军溃不成阵。刘秀骑着青骊马,策马狂奔,荒不择路。正行走间,蓦见伯姬摔倒路旁。刘秀弯腰,急忙伸出右手,拽起伯姬,并骑奔逃。

雾渐渐地散了,几步之外,人影依稀可辨。刘秀与伯姬行不到几里,又与二姐刘元相遇。刘元发髻散乱,扯着啼哭的女儿,气喘吁吁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神情狼狈。“二姐,快上马。”刘元瞧见弟弟与妹妹共骑一匹马,马上如何还能再加人?断然拒绝道:“你们快走,不要顾我。”刘秀勒住缰绳,打算与姐姐一同奔逃。喊杀声由远及近,震天动地,追兵眼看着就要驱杀过来。刘元捡起木棍,猛捶马的臀部。青骊马负痛向前窜去,刘秀只得松缰急奔。

刘退保棘阳,收集残兵,人数减至一大半,辎重尽失,损失惨重。

刘秀向刘述及刘元、刘仲以及婶母、甥女陷入敌阵的事,声泪俱下地说:“完了,完了,他们恐怕难以生还。”手足情深,宗族义重,刘禁不住涕泪横流。

新市兵的渠帅王匡、王凤、朱鲔,平林兵的渠帅陈牧、廖湛相继奔进棘阳,入见刘,满面惊慌道:“甄阜、梁丘赐大兵压来,我等寡不敌众,弱不胜强。小小棘阳,难以抵御。趁着新军还没有围上来,弃城先走,可保全性命。”倘若两支义军撤走,舂陵汉兵必将一败涂地,彻底毁灭。刘擦去眼泪,劝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少安毋躁,容我兄弟计议。”刘秀也说:“大家请到营寨安歇,过了一时片刻,必有良策。”

甄阜、梁丘赐打了胜仗,留辎重于蓝乡,引精兵9万,南渡黄淳,屯兵泚水,断桥塞路,以表示定要消灭汉军的决心。

刘、刘秀商量着对付新军之计,苦无兵力,苦无外援。棘阳守不住,又无退处。惶惑犹豫时,一人一骑直冲过来。来人翻身下马,朗声道:“下江兵已到宜秋,何不前去求援?”刘秀一见来人,急步前迎:“李兄,想煞小弟了,一向可好?李兄来了,棘阳可保,大仇可报。”刘秀兴奋地拉着来人,向刘介绍道:“这就是宛城的李通,李轶的族兄。”

刘起身让座,寒暄几句,马上转入正题。刘说:“李氏宗族遭难,实由我起。此仇不报,忝为世人。但不知李兄流落何处?怎与下江兵相识?”李通说:“未曾起事,家属先亡。甄阜、梁丘赐、新朝王莽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通亡命在外,奔走四方,闻听下江兵渠帅王常有贤名,特去投奔。”

王常,字颜卿,颍川舞阳人,为弟报仇,起兵绿林山,后与成丹、张卬西入南郡蓝口,号下江兵。虽被严尤、陈茂击破,但王常收散卒入蒌溪,攻永阳,进随州,军威复振。引军与荆州牧在上唐决战,大破荆州牧,遂移师北上,到了宜秋。李通建议道:“困守棘阳,无异坐以待毙。众人拾柴火焰高,请会下江兵,才能杀甄阜、破严尤。”

于是,刘便同刘秀、李通赶往下江兵的驻地,声称:“愿见下江一贤将,议大事。”当时下江兵首领成丹、张卬等共同推举王常出面与舂陵兵代表进行会晤。

王常虽为农民军的一位首领,但头脑中皇权主义思想比较浓厚,总盼能够辅佐所谓的“真主”,成就一番事业。舂陵刘氏兄弟及李通与王常相见之后,遂向对方展开游说,“晓说以合从(纵)之利”,即大讲双方实现联合的好处。谁料,这席“游说”的话,不仅没有引起王常的反感,相反倒使他得以大彻大悟。他颇为感慨地说道:“王莽篡弑,残虐天下,百姓思汉,故豪杰并起。今刘氏复兴,即真主也。诚思出身为用,辅成大功。”刘听罢这话,心里暗自高兴,于是向王常表示:“如事成,岂敢独飨之哉!”意思是说,将来取得江山,要与打天下的各位英雄豪杰共享荣华富贵。这样,双方谈得十分融洽,刘氏兄弟与王常“深相结而去”。

当王常把他同舂陵兵会谈的结果向成丹、张卬等下江兵首领汇报后,不料却遭到这些人的反对。“丹、卬负其众,皆曰:‘大丈夫既起,当各自为主,何故受人制乎?’”显而易见,在与舂陵兵合作的问题上,下江兵内部出现了两种不同的主张。不过,由于王常在下江兵中享有较高的威望,所以当他把自己的那一套理由向“将帅”们广泛宣传之后,果真还起了作用。据《后汉书·王常传》记载,其经过是这样的:

(王常)乃稍晓说其将帅曰:“往者成、哀衰微无嗣,故王莽得承间篡位。既有天下,而政令苛酷,积失百姓之心。民之讴吟思汉,非一日也,故使吾属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与也。举大事必当下顺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负强恃勇,触情恣欲,虽得天下,必复失之。以秦、项之势,尚至夷覆,况今布衣相聚草泽?以此行之,灭亡之道也。今南阳诸刘举宗起兵,观其来议事者,皆有深计大虑,王公之才,与之并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属也。”下江诸将虽倔强少识,然素敬常,乃皆谢曰:“无王将军,吾属几陷于不义。愿敬受教。”即引兵与汉军及新市、平林合。

史载,当舂陵、新市、平林军与下江兵胜利实现联合之后,“诸部齐心同力,锐气益壮”。于是刘“大飨军士,设盟约”,并进而对军队进行整顿,“休卒三日,分为六部”。面列强敌,联军冷静全面分析了形势,认为莽军在黄淳水和泚水之间安营扎寨,而把全军的辎重留在黄淳水以北的蓝乡,摆出一副一举吃掉反莽义军的架势,实是愚蠢的举措,这反而给联军提供了一个偷袭破敌的大好机会。联军首领决定:“潜师夜起,袭取蓝乡。”即派出一支部队,趁黑夜偷袭蓝乡。

当时已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马上就要过年了。驻蓝乡的莽军做梦也没有想到除夕夜义军从天而降,稀里糊涂在刹那间便成了俘虏,他们守护的辎重亦为义军“尽获”。

大年初一的清晨,甄阜、梁丘赐躺在中军大帐的锦衾里,盖着狐裘,睡得正香,猛然被属下推醒。懵懂中得知蓝乡败报,不禁相顾失色。将士听说辎重全部被汉兵劫去,人心浮动。惊慌间拿不准主意,是进是退,争论不休。

汉军兵分两路,直扑甄阜、梁丘赐大营。下江兵勇猛冲杀,首先突破梁丘赐大营。新军弃戈后退,不战自乱。眨眼间,泚水被义军占领。梁丘赐随着残兵败将逃向甄阜大营。

甄阜见梁丘赐大军已溃,自己孤掌难鸣,不敢迎战,挥旗移阵。刘縯乘机杀过来,新军骇然,一窝蜂似地调头逃走。逃至黄淳水边,木桥早已撤去,又无渡船。薄冰承受不了兵马的重压,七裂八碎,新军不少人马落入水中。刘秀带着生力军前来增援,汉兵如猛虎添翼,随后驱杀。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新军落入黄淳水里,溺死无数,甄阜、梁丘赐也被汉兵斩首。

“光武中兴,起于绿林。”这话很有道理,刘兄弟起兵舂陵,与绿林军的分支——新市兵、平林兵联合,初战告捷。在败馁困守的艰难时候,又得到绿林军的另一个分支——下江兵的全力援助。悲哀抑怨之气一扫而空,慷慨争雄之志自然涌起。

泚水大战获胜的基础在于反莽武装力量的大联合。如果没有下江兵与舂陵、新市、平林军的联合,也就不可能有泚水之战的胜利,那样的话,整个反莽斗争的进展可能会艰难得多。需要指出的是,在这次战斗中,农民军与舂陵兵的表现,相互间的配合,都是比较出色的。

舂陵兵、新市兵、平林兵、下江兵,几处兵马合在一处,没有统一的调遣是不行的。下江兵、新市兵、平林兵源出于绿林,本为一体,士卒最众,渠帅们共荐王常。王常推辞道:“人微言轻,不足以当大事。论出身,我不如刘氏兄弟尊贵;论作战,我不如刘氏兄弟懂军事;论读书,我不如刘氏兄弟悟性高。刘氏兄弟,高祖之后,进过太学,见多识广。况且,这次大败新军又是刘氏兄弟的谋略。打仗,不可仅凭蛮力,而且要有胆识。这些方面,我都不如刘氏兄弟。”新市、平林渠帅见王常推荐刘,想想此话有道理,就都表示同意。于是,各路兵马合属柱天都部,由刘统率。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刘订出“不骚扰地方、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私自斗殴者受鞭笞”的军纪,约束分属的六部兵马。

汉军忙着备甲衣,修攻战之具,准备向宛城进军。用刘秀的话来说,拿下宛城,就可以西进长安,复兴汉朝。

泚水之战的胜利激起了诸将的斗志,连性情懦弱、议事总坐末席、很少开口说话的平林兵部更始将军刘玄,也前来请战。为了争取时间,把严尤、陈茂所率领的王莽新军阻隔在远离宛城地带消灭掉,更为了夺取宛城,轻装上阵,刘陈师誓众,烧毁积聚,砸碎甑釜,鼓行向前。

在清阳,两军相遇。刘清楚地知道:这场遭遇战,必须速战速决。如果拖延下去,宛城新军出援,就有腹背受敌的危险。他紧丝绦,握长槊,匹马当先,冲锋陷阵,长槊过处,人仰马翻。汉军将士不顾生死,奋勇继进。“刘”字大纛,“汉”字旌旗,飘进新军大阵中。

严尤、陈茂的大阵,10万兵马顷刻间被冲得七零八落,东逃西奔。

纳言将军严尤,素得王莽宠信,为新朝镇压过赤眉军,所到之处,耀武扬威,恣意横行,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对手。严尤、陈茂吓得面如土色,唯恐丢了性命,勒转战马,丢下部属,伏身马背,拼命逃走。

当刘率先冲向新军时,刘秀、王常、李通正急速靠近宛城。他们要制造假象,给宛城守将岑彭、严说造成错觉,以便牵制宛城出援。

宛城到了,刘秀把将士分成三路,一路由李通带领,砍伐树木,用马拖着,在驿道远处来回奔跑;一路由王常带领,专挑高岗处,遍插旌旗;一路则由自己带领,结阵挑战。

片刻间,鼓角争鸣,旌旗漫山,灰尘蔽日。旷野林中,似有无数的汉军兵马攻来。岑彭果然中计,不敢与严说分兵,紧闭城门,全力防守,哪里还能去援助严尤、陈茂。

主将临阵逃脱,士卒更无斗志,哭爹喊娘,只恨少生了两条腿,丢甲曳戈,四散奔逃。

刘马上横槊,猛杀猛冲,嘴里高叫:“缴械者可以不杀!”新军举手投降的人数不下几万人。这一仗,新军被打得大败。

汉兵清扫战场,查点人数,斩首3000余级,缴获器械不计其数。降卒3万人。舂陵兵部2万人,下江、新市、平林三部5万人,汉兵已有10万人。柱天都部名不虚传,锋芒所向,战无不胜。将士敬重刘,称呼他为“柱天大将军”。

柱天大将军刘不肯放松,不敢自傲,更不怕疲劳,他当即率领大军向宛城进发,会合刘秀,扎下中军大营。刘令各部分布宛城四周,结成连营。汉兵营寨座座,把宛城铁桶般地围困起来。

自从甄阜、梁丘赐被汉兵杀死后,汉兵威名远播,百姓陆续归附的不绝于途。今日数十,明日数百。围困宛城的汉兵人数与日俱增。

最初,反新莽农民义军起事的时候,虽然发展十分迅猛,在极短的时间里便拥众数十万人,但“讫无文书、号令、旌旗、部曲”,处在一种武装斗争的较原始阶段,所以新莽最高当局并没有怎么放在心里。自舂陵诸刘起兵后,特别是其与农民军联合之后,“皆称将军,攻城略地,移书称说”,使反莽的武装斗争迅速升级到一个较高的层次。这样一来,新朝皇帝王莽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尤其对自号“柱天大将军”的刘,“王莽素闻其名,大震惧”,于是以“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位上公”的高额悬赏来求购他的人头。另外,王莽还下令,“使长安中官署及天下乡亭皆画伯升像于塾(门侧堂也),旦起射之”,试图用这种迷信的诅咒法来“厌胜”对方。王莽自认为这一做法十分高明,谁知反而替刘做了义务宣传,使之名声更大,老百姓纷纷投奔,有时一天多达十余万人。面对反莽义军的大发展,各路义军首领深感“兵多而无所统一”,需要推选一个最高首领,以协调各方力量,建立领导体系。由于受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厌莽思汉观念的影响,加之义军中普遍存在的皇权主义思想,故大家一致同意要从刘氏宗室中推举出一个“好皇帝”来,“以从人望”。但对于要推举的具体人选,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

联军中舂陵兵的首领们,也就是所谓的“南阳豪杰”,以及农民军首领王常等主张立刘;而新市、平林等农民军的将帅则坚决要拥立一个叫刘玄的人做皇帝。刘玄字圣公,也是舂陵刘姓宗室。原来舂陵戴侯熊渠,除了继承其侯爵的儿子仁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叫利,官拜苍梧太守。他和刘秀的祖父巨鹿都尉回为族昆弟。“利生子张,纳平林何氏女,生更始(即刘玄)。”所以论起关系来,刘玄还是刘秀的族兄。刘玄的弟弟为人所杀,玄“结客”准备报仇。一次,刘玄与宾客聚会,也邀请地方上的游徼同来饮酒。宾客酒醉后狂歌,高唱道:“朝烹两都尉,游徼后来,用调羹味。”游徼听罢大怒,反被“缚捶数百”。这样宾客“犯法”,刘玄不得不“避吏于平林”。于是官府便把刘玄的父亲子张抓了起来。刘玄见状,遂心生一计——“诈死”,并煞有介事地“使人持丧归舂陵”。官府果然信以为真,便把子张释放。但刘玄毕竟作假心虚,“因自逃匿”。后来他索性参加了陈牧、廖湛领导的平林农民义军,“为其军安集掾”。泚水大捷后,刘玄的地位有所提高,号为“更始将军”。那么,新市、平林诸将帅为什么一定要拥立刘玄呢?

按照史书的记载,谓“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伯升威名而贪圣公懦弱”。对这一原因,论者经常引用,但却赋予新的解释。其最常见的看法是说刘玄只身投奔农民军,官小势微,易于控制,而刘实力强大,难于驾驭,所以新市、平林将帅宁立一个窝囊废刘玄,也不愿让能力、实力都较强的伯升上台。

就史书记载本身而论,所述还是较为平直的。无可否认,封建史家对于农民起义有着极大的阶级偏见。在他们的笔下,农民义军被描写成烧杀抢掠的“强盗”,这当然不符合事实。今天,即便是从封建史著中,亦可找出不少资料,足以证明农民军并非全然丧失理性的暴虐狂。如《后汉书·樊宏传》记载:“时赤眉贼掠唐子乡,多所残杀,欲前攻(樊)宏营,宏遣人持牛酒米谷,劳遗赤眉。赤眉长老先闻宏仁厚,皆称曰:‘樊君素善,且今见待如此,何心攻之?’引兵而去。”再如《列女传》记载:“赤眉散贼经(姜)诗里,弛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时岁荒,贼乃遗诗米肉。”这两例虽然讲的是赤眉军礼待善者、孝者的事实,但由此不难推知绿林军亦当如之。不过,我们在肯定农民义军上述积极方面的同时,也需要看到古代的农民军确有“乐放纵”的另一面。因此,他们对于约束部下严格的刘縯不感兴趣,而喜欢懦弱的刘玄,以便继续“放纵”,应属情理中事。这里,如果人为地对其拔高,反倒有悖事理。总之,我们认为史书所述及论者通常所作的解释是可信的。唯此,新市、平林等农民军以张卬为代表的将帅们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提出的人选,“共定策立之”,“然后使骑召伯升,示其议”。

在联军众首领面前,张卬等突然向刘摊牌,使之确乎有点措手不及。但刘伯升毕竟是位较为老练的人物,他几乎未多思索,便顺势讲出一番话:“诸将军幸欲尊立宗室,其德甚厚,然愚鄙之见,窃有未同。今赤眉起青、徐,众数十万,闻南阳立宗室,恐赤眉复有所立,如此,必将内争。今王莽未灭,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损权,非所以破莽也。且首兵唱号,鲜有能遂,陈胜、项籍,即其事也。舂陵去宛三百里耳,未足为功。遽自尊立,为天下准的,使后人得承吾敝,非计之善者也。今且称王以号令。若赤眉所立者贤,相率而往从之;若无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后举尊号,亦未晚也。愿各详思之。”其意是说,各位首领打算尊立刘氏宗室,德泽深厚,但我的愚见,还有不同。现今赤眉军起事青州、徐州一带,拥众数十万,听说南阳方面尊立宗室,恐怕他们也必然复有所立,如此一来,反莽义军内部肯定要发生争斗。今王莽未被消灭,义军所立宗室间却相互攻战,实是令天下疑惑而自损权威的事情,对于反莽的大业非常不利。况且就历史来看,那些首先起义而尊立名号的,很少能够成功,陈胜、项羽便是例子。我们从舂陵发展到宛城,不过三百来里的地盘,还远远不能算什么了不起的功业。仓促间便自尊立,必然会成为天下攻击的目标,令人有机可乘,实在不是上等的计谋。今不如暂且称王,用以号令各军。如果将来赤眉所尊立的领袖贤明,我们就相率而往服从他的领导;如果始终无所尊立,待我们破灭王莽收降赤眉之后,再举定尊号,也不算迟。希望各位仔细考虑。

联军诸将领听罢刘的这番话后,多数人表示认同。张卬见状,立刻拔剑击地大声喝断道:“疑事无功。今日之议,不得有二!”就这样,立刘玄为皇帝的事,便被确定下来。

王莽新朝地皇四年(23年)二月,汉军在清水旁宽阔的平地上,用沙土建起高坛。十三日这天,陈兵大会。朱鲔替刘玄戴上冠冕,穿上衮服,由张卬、陈牧左右护卫着,南面称尊。诸将渠帅鱼贯地登上高坛,跪伏在地,称臣拜贺。半个屁股挨着御座的刘玄,见众将叩伏面前,“万岁,万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哆嗦着立于座前,冷汗直流,口不能言。

朝贺礼毕,刘玄惘然下坛。按照惯例,大赦天下,建元日更始元年(23年)。更始帝在张卬、陈牧的授意下,拜置诸将。以叔父刘良为国老,以新市兵渠帅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以平林兵渠帅陈牧为司空;以舂陵兵柱天大将军刘为大司徒;以下江兵渠帅王常为廷尉。余者皆有封位,或为九卿,或为将军。

刘秀得封为太常偏将军。《汉书》曰:“奉常,秦官。景帝更名太常。”《汉官仪》曰:“欲令国家盛大,社稷常存,故称太常。”

由于更始政权刚刚草创,一切都很简略,所封拜官员连官印也没有。刘秀缴获了一枚定武侯家丞印,亦不管是否与自己的官位相称,便“佩之入朝”。但不管怎么说,更始政权的建立对于反莽武装力量来说是一次整合。此后,由于有了相对统一的领导,各反莽军的联系更加紧密,整个反莽斗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当时军事上的部署是:刘指挥主力继续围攻宛城,王凤、王常、刘秀等率一支部队向东北扩展,另有部分人马则南攻新野。

更始帝元年(23年)三月,刘指挥汉军主力,向王莽新朝重镇——宛城,发起了异常猛烈的进攻。

宛城守将岑彭、副将严说,站聚城头,凭借着宛城城墙牢固,呼喝着新军放冷箭、推檑木,竭力抵抗。攻得凶猛,守得顽强,双方对峙着。

北上的汉军,在刘秀、王常的率领下,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地攻克昆阳、拿下定陵、占领郾城,把俘获到的牛、马、粮食以及大批粮草辎重源源不断地运到宛城前线以支援主力。

告急文书一日多似一日,雪片般地飘进深宫。王莽这才慌了,急了,再也无心作乐。团团乱转的王莽,召来王氏宗族的心腹子弟,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商议,要他们两人使邑巡县,得专封赏,大发郡国之兵,夺回昆阳,援助宛城,消灭汉军。

王寻、王邑得到王莽宠信,陡升新朝三公之位,掌握着重权,当然不能推辞。各自心里盘算着:带上兵家、巨无霸出师,可保万无一失。于是,两人齐声奏道:“汉军锐气正盛,要想能够成功,必须多带兵马,多带幕宾参议。”

王莽曾征召天下懂兵法的才士,得到63家,有数百人。这些人俱到长安,并封为军吏。

新朝夙夜(地名,原为东莱不夜城,王莽改为夙夜)连率韩信曾上书言事,荐举说:“有个奇士,身高一丈,腰粗十围,自谓巨无霸,出生在蓬莱东南,五城西北。三匹马拉不动他,力大无穷,能役使野兽。睡觉时枕鼙鼓,吃饭时用铁筷子,是个难得的将军。”诏令到海滨,轺车载不了巨无霸。连率韩信连夜动工,打造了特制的4匹马拉的大车,送巨无霸进京师。王莽召见了巨无霸,封为垒尉,随侍銮舆。当值时守着宫门,像位巨神,凶巴巴地十分吓人。平日居上林苑,驯养猛兽。

听了王寻、王邑的请求,王莽咬牙顿足地说:“豁出去了,你们把征调上来的兵马全部带上,63家军吏随军出谋划策,再把巨无霸和他训练的上林苑猛兽带上。百万大兵,直扑汉军,先夺回昆阳,然后去救助宛城。”

王寻、王邑喜形于色。讲用计,有几百个一流的兵法家出谋划策;论兵力,总有几十万,还有巨无霸的老虎、大象、狮子等猛兽,消灭汉军,易如反掌。两人谢过王莽,兴冲冲地出了宫阙。

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分头调兵,好不容易调得42万,号称百万。王寻、王邑督率着新军,浩浩荡荡地进逼昆阳。几十辆马车载着铁笼子,里边装着上林苑的虎、豹、犀、象,由巨无霸押运着,充作前驱。路上又有被汉军打败的严尤、陈茂的残兵加入。这支号称百万兵,实际只有43万的王莽新军,张张扬扬地向昆阳行进,旌旗辎重,前前后后连绵千里。巨无霸坐在四匹马拉的特制车子上,大模大样地吹着号角,引逗得铁笼里的猛兽张牙舞爪,发出声声吼叫。那阵势排场,那凌人盛气,自秦汉以来,未曾有过。

更始帝元年(23年)五月,王莽新军的前锋已经到了昆阳城下。城头上察看的汉军将士,目睹新军源源不断地开来,见头不见尾。大家相顾失色,连忙下了城头,聚到一处,商量对策。

有的说:“新军百万,我军在昆阳城中的兵力只不过七八千人,以七八千人对付百万大军,无异羊投虎口,自取灭亡。”成国上公王凤随声附和道:“莽兵奇悍众多,来迫我城,小小昆阳,眼见守不住了,知难先退,保住身家性命要紧。如果给莽军围上,那就糟了。”诸将忧念妻孥财产,纷纷应和着。

王常反驳道:“新军号称百万,实际上不过40余万。汉兵虽说人少,可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士气很高,不如坚守昆阳,等待援军……”王常的话音未落,就遭到一片反对。

“新军就算四十万,也比我们多几十倍,英雄好汉挡不住群殴。坐失良机,坚守昆阳,无疑等死。”

“是呀!坚守谈何容易。昆阳城里粮食不多,怎么能守得住?”

“等待援军,援军从哪来?定陵与郾城的兵力加起来与昆阳一样多。宛城主力打得激烈,更抽不出人马来救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一直静悄悄地倾听大家争论的刘秀,挺身拦住众将,说:“兵力粮草甚少,莽军强大,这是事实。正因为这样,才要并力抵御,方可破敌立功。况且宛城未下,不能相救,一旦昆阳城破,新军大队就会长驱直进,恐怕宛城诸部也不能保存。诸位想想,今若不同心合力,抵御强敌,反打算守护妻孥财物,分散逃离,这样就能保住身家性命吗?”

王凤恨声道:“刘将军,昆阳粮食少,坚守有困难,弃城又不行,你有何胆略?竟来指责我们!”“对呀!南阳士大夫素称刘氏兄弟文武全才,今日怎么没有退敌良策?太常偏将军,你平时打仗都是冲在前面,因为你没有老婆孩子,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还是听成国上公的吧!”张卬紧接王凤的话语,嘲讽刘秀。

刘秀严肃地说:“汉军诸将,皆为一体。人之父母,为我父母,人之儿女,为我子侄,我愿意让他们去做刀下的冤魂吗?退一步讲,莽军已经兵临城下,发现我们撤走,能不追击么?用不了一天,就得全部丧生。长安血的教训还不够惨吗?”

王常十分赞同刘秀的看法,说:“弃了昆阳,既保不住妻孥财产,也保不住性命。大敌当前,只有同心合力,才能战胜莽军。”

正在僵持的时候,探马飞骑来报:新军大队已经到了城北门,军列长达数里,不见后队。诸将面面相觑,心知强敌临城,撤退太迟,你看我,我看你,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刘秀,说:“刘将军通晓兵书,又谙熟地理,快想个办法!”

刘秀丝毫不计较诸将先前的态度,招呼众将走下城墙,来到议事厅。他站在地图前,用手指着昆阳与郾城的方位,从容地说:“目前城中只有八九千人,势难出战。昆阳城坚池阔,便于坚守,拼死相抗,可以与新军较量。”窘迫间,谁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良策,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好!就照刘将军所说的办。”

大家归座,详细地商定了最后的作战方案:刘秀率十二骑突围去定陵、郾城,调集救兵。王凤、王常率主力坚守昆阳,消耗、牵制莽军。然后内外夹攻,共破新军。

在王寻、王邑的军事重压下,昆阳汉军如果分头撤退,不但本部难于保全,而且围攻宛城的诸部也将被消灭。收缩兵力,坚守昆阳,昆阳城小而坚,有利于弱势之军。伺机而战,扭转时局,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时,探马带去了王莽大军直逼昆阳的消息,宛城不少将领着了急。他们担心昆阳城破,宛城又攻不下来,更始帝位不保,刚到手的爵位权势就会得而复失。因此,不少位高权重的人向刘建议:快分兵去救援昆阳。更有人建议:短时间攻不下宛城,徒费人力、物力,不如及早南行,转回绿林山。

刘清楚时局,坚定地对诸将说:“文叔宁可战死,也会与延尉王常守住昆阳的。我们早一天攻下宛城,就多一分大败新军的可能。加紧向宛城周边四邑进攻,使其粮米不得运,宛城定然守不了几日。”刘留下大将围守宛城,轮番击打进攻,使得宛城守军疲于防御,日夜不得歇息。自己亲率精兵,出击四邑。

这时,新军先锋部队已经抵达昆阳城下,行进于中军行列里的王寻对王邑说:“汉兵鼠辈,何堪一击。”王邑连连点头,根本没有把汉兵放到眼里。

纳言将军严尤深知汉兵的厉害,担忧地说:“刘兄弟非比寻常,用兵快速,料事如神。既然汉兵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前队到了昆阳,大队也该加快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昆阳,防止汉兵潜逃。”王邑哈哈大笑道:“纳言将军想是被汉兵打怕了,未等交战,便先想到潜逃。我这百万大兵,踏至昆阳,如履平地。几个盗贼,能蹦出我的势力范围?要是新军都像将军这样腿快,恐怕再有个百万,也挡不住汉兵。胆小怯懦,亏得是位将军,空拿朝廷俸禄。”严尤遭到一顿抢白,脸色发红,低头无语。

昆阳城下,却是另一番景色。北城门是新军先锋的营寨,因为到的时辰早,安排有序,微风里传来有节奏的刁斗声,把守很森严。南城门是傍晚时赶来的莽军,他们打着灯笼,举着火把,马嘶人喊,闹哄哄地埋锅造饭,安营扎寨。闪烁的火光中,映出东一堆、西一堆的人马,乱糟糟地不成阵列。

刘秀目光炯炯,环视着十二位同伴说:“闯营突围,调兵救援,就看我们的了。是勇士,就跟住我,聚在一起,冲出去。”

刘秀翻身上马,手勒缰绳,十二位勇士齐齐跃上马背,横刀在手。王常手拉绞盘,南城门悄无声息地启开。刘秀纵马驰出,十二位勇士紧紧跟随,个个武猛异常,杀进新军连营。

王寻、王邑早已到了北城门,住进巨无霸事先安扎好的中军大营里。初临城下,因行军有些劳累,又因昆阳城南北两座大门都在新军的掌握之中。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自然想安稳地歇息一夜,遂发布命令:“旦日犒赏士卒,攻打昆阳。”戒备松懈,人无斗志。所以刘秀十三骑得以很快地冲进连营阵中。

睡梦里的王寻、王邑被嘈杂声惊醒,严尤慌忙禀报道:“南城门有汉兵闯营,来势很猛。”王寻问:“有多少人?”严尤说:“十三骑。”王寻不满地说:“几个小贼,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王邑也说:“连营座座,还能闯出去,派人杀掉算了。”

主帅不出面,混乱的新军哪能挡住勇猛冲杀的汉兵十三骑。

千军万马中,刘秀一行十三骑,竟然硬生生地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去。

刘秀等人不敢耽搁片刻,紧鞍鞯,系腰带,人不离鞍,马不停蹄,渡过昆水,转而奔东,星夜向定陵疾驰。

更始帝元年(23年)五月下旬,刘秀十三骑到了定陵。

定陵城守将急忙把疲惫不堪的刘秀一行迎进府中,欲要设宴款待。刘秀摆手道:“有现成的熟食端上来,能填饱肚子就行。”守将不理解,惊问道:“将军如此急迫来定陵,莫非有什么大事?”刘秀说:“王莽四十万大军围困昆阳,昆阳危在旦夕,我们要悉发诸营兵马,前去解救。”定陵缴获的财物还没有完全运走,守将请求分兵,留一部分把守定陵。刘秀厉声喝道:“不行!王寻、王邑兵多势众,必须全力以赴。今若破了新军,大功告成,财物珍宝,岂止万倍。如若被其所败,昆阳失守,定陵、郾城也将陷落,你我的脑袋都保不住,守财物又有何用?”守将恍然大悟,抱拳道:“愿听将军号令。”

刘秀集合兵马,拔营东去,又向郾城急驰,打算调集定陵、郾城的全部兵力,援救昆阳。

王寻、王邑纵兵围住昆阳,以为大功即成。严尤向王邑进言道:“昆阳城虽小,却很坚固,一时间很难攻下。刘玄盗窃尊号,留居宛城。我军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围昆阳,一路直奔宛城。宛城围攻日久,汉兵力疲,刘玄懦弱无能,我军必然大获全胜。宛城在我军手里,昆阳自然屈服。”王邑摇了摇头,傲慢地说:“往昔我为虎牙将军,带万人去围攻妄自称尊的刘信,大破东都,就是因为没有生擒刘信的大将军翟义,被人说了不少的闲话。如今我统帅百万之众,遇城而退,连小小的昆阳也不能攻下,怎么能行?我要先屠此城,马敲金镫,人唱凯歌,喋血再进。”

王寻当然也不同意分兵之计,两人凑到了一块儿,嘀咕了几句,下令新军:加紧攻城。

攻城的威势十分凶猛。新军把高达十几丈的云车推到城前,云车高出城墙一大截,耸入云端。站在云车里,如鸟俯瞰,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里的情形。王寻让弓箭手爬进车中,往城里放箭。“积弩乱发,矢下如雨。”成排的硬弓射出密集的箭雨,城中的百姓无法出门去井边汲水,只得卸下门板背在身上,挡着乱箭。汉军将士毫不畏惧,在盾牌的掩护下,放檑木,泼沸汁,一次次地击退新军的猖狂进攻。

天上行不通,就从地下来。王寻调来专以修桥铺路扎营寨为专长的工兵大队,在南北的两个方位上,同时开掘地道。锹挖筐运,好不容易弄通,未等新军将士钻出地面,汉兵手使大刀,切菜似的砍下新军的脑袋。尸体塞住地道,汉兵又从城里堵死道口。

天上地下都不奏效,王寻调来攻城陷阵用的冲车和撞车,对准城门、对准城墙,猛力地撞击着。“砰”“通”,撞击声似雷轰响,泥土碎片纷落如雨。

王凤、王常率领汉兵,日夜把守在昆阳城上。虽说昆阳城墙厚门牢,可城里粮米渐少,守兵伤亡趋多。万一冲车撞塌城的一角,就会玉石俱焚。王凤提心吊胆,寝食不安,救兵又不知何时到来,昆阳城恐怕守不住。他不顾王常的反对,亲作帛书,射到城下,乞请赦罪,愿献城归降。王寻、王邑自认为:大功即将告成,旦夕就能攻下昆阳,打算血洗全城,杀个痛快,以便扬声显威、震慑天下。

意骄气逸的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对王凤的乞降书不屑一顾,随手掷到地上。

严尤迟疑了一会儿,近前劝道:“兵法曰:‘围城必阙一角,宜使守兵出走。’这样做的目的,是减少压力。古语曰:‘困兽犹斗。’况且有兵逃出,必向宛城报信。昆阳投降,可令宛城汉兵胆战心寒,围攻自解,岂不两全其美?”

63家身为幕宾的军吏,参议围攻昆阳,纷纷开口,力谏王寻、王邑,要么接受汉兵归降,要么让开一角,使城内的汉兵逃出来,既可挫伤汉军主力的士气,又可以在追击的过程中消灭汉兵。王寻、王邑哪里能听得进去?督战阵中,攻势更凶猛。

昆阳在激战,宛城也在激战。刘带着将士出巡宛城外邑,连续攻下清阳、杜衍、冠军、湖阳等城邑。大司空陈牧、大司马朱鲔,率平林兵后部攻打新野,久攻不下。陈牧、朱鲔眼见刘屡屡建功,心中不忿,令平林兵擂起战鼓,强弓劲弩,一齐发射。

新野宰登上城头,发誓道:“得司徒刘公一言,愿举城归降。”新野宰苏康曾在刘起事、兵退棘阳时,掘其妹夫邓晨宗族的墓冢。刘率兵马来到新野,听说此事后,策马驱前,高声对苏康说:“各为其主,你为新朝,我为恢复汉业,无可诘咎。君子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县宰能迷途知返,扶我汉朝,我怎么能耿耿于过去?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断不敢以私怨而害邦国大事。”

新野宰苏康立即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新野归属汉兵,宛城成了一座孤城。刘调回平林兵后部,合力猛攻宛城。

宛城危急,可昆阳城仍在汉军手里。王寻、王邑改变了战术,云车、地道、撞车同时使用,向汉兵发起全面进攻。昆阳城的汉兵面临着空前的压力。

入夜,新军的攻势没有减弱。突然,流星划过,坠落到新军营中,新军一片哗然。到了白天,阴云低垂,出现大雾。浓浓的白雾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新军将士个个伏地,议为怪事,心怀恐惧。

雾大,能见度低,新军的攻势缓和下来。昆阳城的汉兵牢牢地坚守着,等待着刘秀的援军。

刘秀到了郾城,悉发郾城守兵,合定陵、郾城两邑近万人的兵力向昆阳奔来。大队行动缓慢,刘秀自为前锋,率领千人起兵冲在前面。

六月初一,大雾散去,王寻、王邑正要下令加紧攻城,探马来报:东南方向,发现一支汉军。王寻心想:“东南方向,看来是合围之初逃出去的汉兵,从定陵、郾城调来的援军。”遂漫不经心地问:“能有多少人?”探马回答道:“近千名的骑兵。”“千名骑兵,也想救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王寻哈哈大笑,对王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遣出骑兵,杀他个下马威。”

新军几千人的骑兵与汉军千名骑兵对阵。他们仗着人多,根本瞧不起汉兵,指手画脚,趾高气扬。

刘秀的骑兵,昨夜就到了昆阳,经过短暂的歇息,人人精神抖擞。刘秀手提大刀,猛抖缰绳,青骊马扬蹄长嘶,箭一般地急射而出。刘秀高喊“杀呀!”一马当先,闯入新军骑兵阵中,左砍右劈,斩首数十级。

汉兵诸部将士见刘秀奋勇冲杀,都惊叹地说:“刘将军平时见小敌怯阵,今见大敌,勇猛异常。小敌容易立功,大敌几可丧命。刘将军仁厚,大智大勇,请助刘将军!”诸部将士催动战马,呼叫着冲上去。新军骑兵抵不住汉兵的凌厉攻势,掉转马头,四散逃窜。

王寻、王邑怕乱了整个军营,下令往后退却。刘秀以胜利鼓励诸部将士,趁机猛追猛打,又斩首数百级。

就在这时,宛城围攻战亦取得突破性进展。及昆阳战前,宛城被围困已近半年之久。“汉军攻之数月,城中人相食”。当时据守宛城的岑彭与严说,他们在长期被围困中走投无路,“乃举城降”。这样更始帝就占有了宛城,并建都于此。更始诸将恼怒岑彭坚守不肯早降,让义军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执意要杀掉岑彭。刘的看法则与诸将不同。他说:“彭,郡之大吏,执心固守,是其节也。令举大事,当表义士,不如封之。”结果更始帝采纳了刘的意见,“乃封彭为归德侯”。

当时由于通信条件的限制,宛城被更始军占领的消息,昆阳方面竟一无所知。为了给莽军造成一种压力,刘秀有意制造假情报:“乃伪使持书报城中,云‘宛下兵到’,而阳堕其书。”也就是故意派人给昆阳城内递送宛城援军已到的书信,并装作不慎将书信遗失,令莽军拾得。不想这一招还真顶用,王寻、王邑看信后,原来不可一世的气势大大受挫。相反,驰援昆阳的援军,“诸将既经屡捷,胆气益壮,无不一当百”。在此形势下,援军决定以出击敌中军为突破口,速战解决问题:“(刘)秀乃与敢死者三千人,从城西水上冲其中坚。”即派刘秀率领一支3000人的敢死队,从昆阳城西水上直捣莽军的中军指挥部。

刘秀亲率3000人的敢死队,绕过昆阳城,渡过昆水,直扑新军中坚大营。3000人的敢死队,无不以一当十,眨眼间,就把新军大营冲开了一道缺口。

王寻、王邑为了挽回先前的面子,显示出英雄的气概,同时也认为区区汉兵,用不了大动干戈,就下令诸营不得妄动,指挥着中军大营的万名将士,前来迎战。

10000对3000,周围又是密密麻麻的新军阵营,刘秀毫无惧色,如同猛虎冲入羊群一样,所向无敌。敢死队人人思勇,个个争先,杀得新军抱头鼠窜。

刘秀盯住新军主帅王寻,与任光、王霸等杀了过去。慌忙应战的王寻,几个回合后就被汉将打落马下,当场丧生。王邑见王寻死了,吓得魂不附体,急急退归大营。新军各营,因为事先得到严令,都按兵不动。等到王邑逃脱了刘秀的刀锋,呼喝各营上前阻住汉兵时,早已来不及了。东南的援军杀了过来,昆阳城内的汉军杀出来。

昆阳城内的汉军,坚守近一个月,苦苦等待的就是刘秀援军的到来,眼巴巴地盼望的就是拼杀一场。刘秀在昆阳城外东南打的胜仗,使他们感到无比的振奋,如今刘秀亲率敢死队,斩杀王寻,大破新军,他们更是得到莫大的鼓舞。城门大开,七八千人马全部冲出来,连受伤的将士也冲了出来。

几处兵马合在一起,越战越勇。

新军垒尉巨无霸,听到王邑的呼喝,打开铁笼,放出猛兽,驱赶着虎、豹、犀、象冲上来。

远古的时候,黄帝战蚩尤,阪泉一仗,大败过役使猛兽的蚩尤。除了像刘秀这样极少的进过太学的人知道这一典故外,汉军绝大多数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张牙舞爪的猛兽横行阵中,汉兵恐为猛兽所噬,被迫停止了攻势。

正在这时,阴沉沉的天空忽然卷起一阵狂风,道道闪电,绽出声声霹雳,下起了瓢泼大雨。巨无霸驱役的那些猛兽被狂风吹得调过身,听到雷声,又受暴雨灌淋,顷刻间炸了群。兽性难改的猛兽,哪里分得出谁是汉兵,谁是新军,乱咬乱顶乱撞。巨无霸和猛兽挨挨挤挤,终于掉进溃川里。

最后,莽军首领王邑、严尤、陈茂“轻骑乘死人渡水逃去”;更始军“尽获其军实,车甲珍宝,不可胜算,举之连月不尽,或潘烷其余”。

刘秀挂怀着主力围攻宛城的事,担心汉军供应不足。当缴获的粮草、兵器刚刚搬进昆阳城,他就向王凤建议:打点粮草车辆,火速增援宛城。王凤当即采纳了刘秀的建议,带着李轶等将士,亲自押运粮草器甲,前去接济宛城。王凤打着助宛城一臂之力的旗号,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昆阳。他心里所想的却是另外一番打算——替自己辩护请赏。因为昆阳坚守最困苦的时候,写帛书乞降,总是不光彩的事,更何况刘秀位在自己之下,名声却在自己之上,这又是不能容忍的。

宛城早在3天前——五月二十八日就已经被攻下。昆阳城的行动,虽然似乎是多此一举,但表明了昆阳将士想着全局,维系着整体。

那么,宛城攻下后为什么不迅速派兵增援昆阳?

宛城既得,刘调集诸部,准备前去增援昆阳。更始帝忙于进宛城,定帝都,不允许任何将士离开宛城半步。刘进谏无效,只好依从帝命,清扫街道,装饰宫舍,迎接更始帝车驾入城。

更始帝入都宛城,大行封赏,封刘,其他宗室诸将,列侯者百余人,昆阳将士竟然不在其列。

帝事已备,正要派兵出援昆阳时,王凤、李轶已到。宛城定都,昆阳大捷,真如锦上添花,更始帝乐得合不拢嘴。听说是刘秀十三骑突围闯营调救兵,心里惊叹刘、刘秀兄弟,暗恨自己不如人,立即封王凤、李轶为侯,封王常为知命侯,又欲封刘秀。李轶连忙跪倒,借着谢恩之机,连连向更始帝使眼色,说:“文叔功劳超群,理应受封,只是文叔一旦受封,位同大司徒。大司徒名在公卿,无法再封。”王凤也说:“水满为患,物极必反,还是暂时不封为好。文叔无家室之累,可勉励他再建奇功。”

刘攻下宛城,刘秀昆阳大捷,兄弟媲美,声名日盛,汉兵军威也由此大震。海内豪杰,起而响应,杀死牧守,自称将军,使用更始帝年号,静待诏命。这引起了新市、平林、下江诸将的嫉妒,唯恐异日刘掌握朝政,于己不利。于是,纷纷进言,诬陷刘,或曰刘心怀不满,暗结死党;或曰刘图谋不轨,妄想称帝。

同是高祖后裔,自己可以称帝,刘为什么不可以至尊?更何况自己的帝位是刘、刘秀兄弟出生入死打下来的。但是,帝位至尊,至尊的地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给刘。“初即帝位,南面立,朝群臣。素懦弱,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的更始帝,与新市、平林、下江诸将商议,先稳住刘秀,再杀刘。

刚刚立下战功的刘氏兄弟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有黑手要伸向自己了。而农民军的这次内讧也为邓禹投奔刘秀制造了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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