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玄尘沉默了,他无言以对地望着玄水渃,修长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你凭什么还好好的活在我的面前?!”玄水渃歇斯底里地叫道,“你凭什么还出现在我面前?!!凭什么不允许我骂她!!!”蓦地,她光洁妖艳的脸上流下了一行清泪,她重重地拭去泪水,面色狰狞地叫道,“你和玄霜都该死!!!”
“噗!”黑色的鲜血像是飘扬落下的曼陀罗的花瓣,妖艳中带着悲凉。
玄水渃以手为剑洞穿了玄尘的胸膛,有血落在了她雪白的皮肤上,好像一朵朵怒放的花一样,轻舞着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为什么……是黑色的血……”玄水渃怔住了,她喃喃自语,失神的眸光看向玄尘。
“如果这样……你可以解恨,我希望你可以多恨我一些……”玄尘的眼底有湿润的微笑,他略带歉意的眸光里,是无声流淌的悲伤。
“她死了?”玄水渃轻声说道,“玄霜是不是……已经死了?她的浑身都被她所释放的强大力量而反噬,在神火焚身之中痛苦地石化而死?”
玄尘无言的点了点头,他眼里有无言的悲伤。
“可是……就算你们都死了……小莲也不会回来了……”玄水渃缓缓抽出了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她鲜红如血的眸子里满是模糊的泪水,“她只是个孩子,只是喜欢抱着我……向我问好……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静静地落在沸腾的油锅之中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她在看着我哭,她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知道,她在叫我,在说‘姐姐!姐姐!我怕!’玄家的孩子,是不被允许哭泣的,可是那一天,我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眼里有血流出来,直到嗓子哭哑了,直到再也没有泪水流出来……”
“我和小莲,我们相依为命……我说过,等她成年的时候就和她一起离开玄家……我们不要什么远古鱼龙的荣耀,我们只是亲人,我们要一起活下去……要找同样是亲人的人做丈夫,最好也是兄弟,等以后有了孩子,也还让他们做亲人……一直一直地这样到永远……我们是唯一的亲人……没有人可以代替彼此的亲人……”
幸福太轻易就可以得到,也太轻易就能失去……只是作为亲人存在于我的身边……这份牵绊却这样容易地支离破碎了……
玄家向来如此。新生的一代要被放逐到幻城最底层的炼狱中去,他们将在那里饱受身心的磨难,只有能自己找到回路的人,才能作为新的一代走出来。而玄家的掌家的选择也是更加残酷,他们是新生一代中最顶尖的九个孩子,他们将在夜君树下进行角逐,最后依旧站着的那个人将以新任掌家的身份去接受夜君树最伟大的传承——黑色的鲜血将被再度更新,更纯净的血统会让玄家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每一个在玄家出生的孩子都不会是亲人,而是对方,是彼此间一生永恒的敌人,他们将在生与死之间做出选择,稍有弱势,便会被毫不留情的亲人杀死。他们彼此的血缘,比亲人更加亲密,他们之间的杀戮,比敌人更加残忍!!但是,每个人都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够带领着血脉并不多的玄家站在这个大陆的食肉链顶端,他们的死去,不只兄弟姐妹的踏脚石,更是家族的弱肉强食。
可是,玄水渃却和玄莲在这份残忍之中,彼此相依着活了下来。她们天生就有着缺陷,她们无法修习玄家的秘法。但是,她们两个人体内却各自有一半的神秘传承——玄水渃身体健康,但是身上却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玄连身子太过孱弱,自她出生起就不曾离开过那幅轮椅,可她却周身灵气逼人。她们像是只有一只翅膀的精灵,在未曾相遇之前,只能够作为任人摆布的木偶,她们的命运早已被写好——无非就是用来与人联姻的工具。
当独翅的两只精灵相遇,她们的生命才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色彩,她们许下约定,为自己的平凡而暗暗欢心,为那神秘莫测的力量而有了淡淡的喜悦。
一切都不同了,她们尝试着并肩飞翔的时候,却注定有一个人要死去——玄家需要力量,需要新鲜的血液,二者之中必定要有一个死去,这样那种神秘的力量才能够合二为一,创造出一名强者。
只是作为我的亲人……只是每天可以相视一笑……只是相互依靠,彼此鼓励地活下去……这多简单啊!可是此生,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玄水渃深深垂下的双眸里有溢满的泪水,她望着手上闪烁着黑色光泽的血液,泪珠摔碎在了手上,好似一朵朵怒放的雏菊,悲壮而凄美。
“你……杀了多少人……”玄水渃轻声说道,低沉嘶哑的声音里是微微的颤抖。
“这是天生的玄血,不需要提取别人血液中稀释的血脉。”玄尘勉强一笑,温柔的目光里有无奈有歉意,“是她对不起你们……”他面色苍白,一手捂着前后通透的胸口,一手握着化雪勉强站立。
琴雨急匆匆地站起身来,眸光如水,她望着玄水渃,又望了望玄尘。
蓦地,玄水渃眸色忽变,她诧异又惊恐地转头望去。
三千青丝如瀑般垂落,一身红衣如血,负手而立的岚迹睁开一双空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眸子,邪异的光彩在她的眼眸中流转。
“是谁?!”玄水渃冷酷的声音响起,透着无限杀意。
“水渃姐姐,好久不见!”穿着黑色长斗篷的身影从阴影中出现,机械而毫无感情的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诡异。
“我为你而来,这样对我可真让我难过了!”又有一个声音从女孩的身上传出。
“你是……”玄水渃震惊无比,“简!”
“看上去你将送给我我有很多有趣的玩意儿呢!”那个声音有些惊喜,动听无比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这样一来我们可算两清了。”
玄水渃面色沉沉,她冷声道,“首先这不是玩意儿,其次——我似乎未曾邀请你来吧!”
“呵呵~”娇柔动听的女声笑起来如同银铃般清脆,却透着浓重而可怕的戾气,像是一只死死地地望着猎物的狮子所发出的声音,零几乎能感受到那近乎实质的贪婪的目光大刺刺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是不如你,但是玉石俱焚,灭了你这只老鬼也不是不能!”玄水渃的话语里有可怕的气势,她眉目微眯,一身娇艳欲滴的红衣穿在她身上更衬出了她的高傲。
“你知道……”那悦耳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我最讨厌被人要挟了……”
“那你是否知道,我最讨厌和鬼说话?!”水渃不屑一笑。“东方村落的主人,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给我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的手的指尖有根根发丝般晶莹剔透的细线连着未知的地方。
“恐怕——你不能请我回去啦!”简轻声说道,“这副身体虽然有着很不错的天赋,但是它快没用啦!”
“与我有什么关系吗?”水渃轻蔑地望了一眼立身于阴影中的戴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她厌恶这种不人不鬼的存在形态,更厌恶这种要依附于别人的身上,吞噬掉别人的人格,占有那具身体的活下去的方法。
“我要一副更好的躯体——她。”简从斗篷下伸出一只苍白得扎眼的手,那只手缓缓指向了莫名地望着她的零。
“哼!”玄水渃瞥了一眼莫名其妙地看向她的零。她原本妖艳的目光在零温顺地微笑着的面孔上停留了一瞬,但是在那一瞬间眸光中似有什么在剧烈地变换。她黛眉微蹙,轻声说道,“我的妹妹,你也配说出这样的话来玷污她?!”零微微一愣,微张的小口表达出了她小小的惊讶,但她随即便收敛了情绪,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悦——她唤我妹妹呢!
“真是抱歉——我真是需要你的妹妹呢!”简动听的声音悠扬悦耳。
玄尘转头看了一眼零,目光传达出他的感激,那如画的眉眼里有不尽的温柔——他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呢,温润如玉,温柔如水….…
谢我做什么……因为我唤起了水渃对亲人的眷恋么?……零回以微微一笑,她心中暗暗想到。
忽然,岚迹身形变化,瞬息间便已来到了零的身畔,好似一道红色的闪电。雪色的身影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却在岚迹伸手抵在零的太阳穴的刹那,惊慌失措地停住了。
“你!”羽心一直在密切的关注着岚迹的动向,她的骨子里有着野兽的本性,对于危险的感觉更是敏锐到了极致。自从穿着黑色斗篷的简出现,她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绷紧的神经和紧紧提起来的心让她察觉危险的敏锐程度成倍地往上提高。此刻看到岚迹的动作,她不由得怒上心头,恨恨地转头看向玄水渃。
“这……!”玄水渃似乎更加惊讶,她惊疑不定地望向立身于阴影之中的简,贝齿紧咬着红唇。
“咯咯~”阴影中的女声怨毒无比,这是一只存活于此不知多久的老鬼,她恶毒的心肠甚于蛇蝎,“水渃,这北方的村落恐怕要更名了呢!”黑色的斗篷被风吹开,一张苍白的瘆人的脸真的如鬼一般可怕。这是一张有些清秀的年轻面孔,看上去早已失去了生机,那双直直的看着人的眸子冷得叫人心寒,可怕而尔邪异。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血淋淋的牙龈上不断有血渗出,很快,那白森森的尖锐的长牙也被染红了。她冲皱着眉头看着她的零微微一笑,“你好,新的身体!”
“是你控制了傀儡!”玄水渃面色苍白,她难以置信地望向简。
“我说过,这具身体有不错的天赋——与你完全相同哦!”简森然一笑,惨白的脸和鲜血流淌的嘴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零额上有着丝丝冷汗,她瞥了一眼那只抵着自己太阳穴的手,又看了一眼岚迹,心中的惊恐一下子化作了满心悲凉——岚迹岚迹……你的骄傲,你的自负……就这样没有了吧?
在零的如镜般的双眸之中,映出了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在那熟悉的美丽的面庞上,一双泛着奇异光芒的空洞的双眼的眼角,有丝丝晶莹的水晶珠一般的泪珠在滚动……
你像是一阵轻雾在清晨飘动,绝美如画。现在,有太阳射进来了,你想要留下一丝痕迹?怎么可能呢……清岚将化成风中的晶莹的泪珠……破碎在惊艳的光芒之中……岚迹岚迹,岚无痕迹……
(抱歉呐!这一章到现在才更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