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红巾衙役头子一剑隔断他的右手手筋后,梁辰出了码头掉头朝着青华县的北方赶去,而他所去的方向正是大玄国京都——洛京。
之所以要突然出手将那个衙役头子废掉,并不是因为他一时的冲动。当时情况紧急,那个衙役头子摆明了要抓他当替罪羔羊,如果不反抗乖乖被抓走,结果只会更加糟糕。因为他看见衙役头子在翻看一叠通缉令的时候,其中赫然就有一张写着他的名字。只不过上面的画像和他现在的形象有比较大的出入,一时之间认不出来而已。
更何况他已经离开京城一个多月了,非常担心京城中母亲的状况,要急着赶回去。所以就算被抓回去结果安然无恙,但也要耽误非常多的时间,这让他根本无法忍受。而且任由那些贪官污吏鱼肉,也不是他的性格。
侠以武犯禁!那是他在读史书的时候就已经牢牢记在心里的一句话,现在既然武艺在身,而且有罪名在头,不妨做一做这快意恩仇的犯禁之事。
现在梁辰天罡境初成,天罡穴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着先天之气,这股先天之气经由气海在转化为能为他所用的先天真气,不断改造着他的经脉和体质。梁辰的经脉越来越宽越来越坚韧,体质也越来越好。
因为急着赶路,所以梁辰将真气运转到腿部的经脉中,他现在脚步轻快,几乎足不点地,全速跑起来仿佛是一道虚影。只不过因为没有学过轻功,没办法做到草上飞或者水上漂而已。
大概走了两个多时辰,梁辰已经走出了青华县的范围,所到之处极目所及都是荒山野岭。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上灰蒙蒙的,没有星辰,而月亮又还没升起,所以只能勉强看得见路。脚下的所谓官道,也只不过是几尺见宽的崎岖小道。
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一轮圆月从山头上冉冉升起。清辉之下,崎岖小道两旁,黑压压仿佛龙盘虎踞巨兽的大山,黑影幢幢好像张牙舞爪妖魔鬼怪的树林,不时有飞禽走兽虫豸的各种怪异的啼鸣吼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心胆俱骇。
但梁辰在幽冥域中什么样的游魂野鬼妖魔精怪都见识过杀戮过,仗着艺高人胆大,也不将这些黑暗下的虚影假象放在心上,只是埋头赶路。
梁辰正走路间,突然听见一阵飞鸟惊叫声,接着扑扑扑的,从远处的树林中飞出一道道黑影,显然是受惊的鸟群。
啊……
难道是出现了什么猛兽?就在梁辰停下脚步,疑惑之间,前面传来人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中不断回荡,经久不绝,仿佛在痛诉着主人的惨状。
“发生了什么事?”
梁辰不由加快了脚步,往前面赶去。走了大概几十步拐过一片树林,他顿时看见三个人踉踉跄跄不要命般疯狂跑了过来。这三个人穿的衣服中间都绣了一个大大的“镖”字,显然都是镖师。他们披头散发、头破血流、浑身都是尘土,狼狈不堪。他们提着已经熄灭了的火把和长刀,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仿佛后面跟着什么极其恐怖可怕的东西。
“妖怪,妖怪,妖怪……”
等他们走近的时候,闪到路边的梁辰想要拦住他们问一问。不料他们宛如已经吓破了胆一样,见着梁辰,嘴里只是狂叫着“妖怪”二字,根本就不敢停下来。
“妖怪?”
梁辰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面走去。他还要继续赶路,不可能因为“妖怪”就裹足不前了,而且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竟然将三条大汉吓得魂飞魄散。
往前走几十步,梁辰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越走血腥味越重。又走了一会儿,那浓重的血腥味,就仿佛进了屠宰场一样。
而这浓重的血腥味源头,倒毙着二十多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这二十多具尸体中除了六匹马,其余都是人,无一列外皆是死状可怖。这些尸体的旁边堆着已经倾倒破烂在地的马车,十多个箱子散乱一地,还有许多东倒西歪皱巴巴的镖旗,镖旗上绣着“远风”二字。
显然是远风镖局赶夜路,不幸遇着所谓的“妖怪”,结果大多数的镖师镖头都被“妖怪”杀死,只逃掉了三个已经吓破了胆子的镖师。
咔咔——
听见树林中突然响起怪异的响声,梁辰不禁抬头望去,然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此时已经运起了《太玄经》中学会的心识六极玄目,对于眼前的一切洞若观火。
只见一棵婆娑的大树上,一只怪物正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啃食。这个怪物人形,兔唇、尖耳,双眼通红,散发着幽光,皮肉已经干枯,全身覆盖着一层白毛,四肢上长有长而尖的利爪。在梁辰看向它的时候,它扔掉了爪中的人头,咧着嘴巴,露出两排利如细刃的牙齿,似乎是诡异地笑了一笑。这一笑,仿佛能将普通人的魂魄都笑掉,难怪那几个镖师会变成那样。
这应该就是那三个镖师口中的“妖怪”了!
以这只妖怪的凶残和怪异,如果不将它就此除掉,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因它丧命。既然如此,就除掉它当作是为民除害了。梁辰心念电转,顿时有了决定。
梁辰因为《挪移小剑》已有小成,拔剑术炉火纯青,所以他也不拔剑,只是慢慢一步步向妖怪走去。因为《太玄经》韬光养晦这一重心法中隐介藏形的作用,他此时体内的真气流转的所有若无,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在散步一样,人畜无害。
妖怪似通人性,见梁辰向它走来,却不逃走,而是呲牙咧齿,那长有倒钩的利爪朝梁辰不断挥舞,好像是在警告着梁辰,要是他再走前一步,就将他开膛破肚。
不过梁辰恍若未见!
一步
两步
……
十尺
八尺
……
一丈开外!
“锵”一声清响,皎洁的月光之下出鞘的古剑仿佛一泓秋水,一道剑气破空而去。嗤的一声,剑气所到之处树枝纷纷摧折,大量的树叶哗哗地落下。妖怪怪叫一声,没入黑暗之中。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古剑回鞘,梁辰抬头凝望四周,除了林间氤氲的惨雾之外,并无外物。刚才的一剑虽然出其不意的迅疾,但是这妖怪似乎能预知到危险一样,在剑气斩到之前,利爪倒钩在大树上很灵活一转就不见了。
虽然周遭一片死寂,梁辰看不见有一丝生机,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只狡诈的妖怪并没有离去,而是觊觎在旁,随时等待时机偷袭。想到这一点,梁辰干脆提剑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冥思坐忘,无垢无伤。”梁辰心念《太玄经》坐忘无我的口诀,一下子进入收心离境,不著一物,入於虚无的境界。在这个境界中,天地人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但是周遭的一事一物一丝一毫却又尽在心中。
梁辰突然感觉一股浓烈的杀煞之气正从背后迅速接近,但是却没有听见任何破风之声。他猛一睁眼睛,蕴藉胸中甚久的剑意顿时如溃了堤坝的洪水,一泄千里。
清冷的月华之下,古剑出鞘,剑雨飘零发出,无数道剑光在梁辰周遭亮起,仿佛漫天的繁星,星罗棋布,亮光点点。
嗷——
抓向梁辰脑袋的一只利爪五指皆断,妖怪怪叫痛呼一声,身形一闪,诡异地闪出三丈开外,端的是来去如风。
“孽畜敢耳!”
就在梁辰转过身来,看妖怪要逃向何处的时候,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怒喝,仿佛晴天炸雷一般。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三个镖师竟又鬼使神差一般回到了这里,妖怪偷袭梁辰不成,看见那三个镖师顿时向他们扑去。而那三个镖师本就已经胆丧,此时更是呆若木鸡,如待宰的羔羊。
随着怒喝之声,一支闪烁着白光的长剑从空中激射划至,嗖的一声朝着妖怪飞刺而去,一下子在妖怪的后脑贯入前额破出。
“回鞘!”
妖怪的狞恶头颅被崩碎,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梁辰回头看去,一个面如冠玉身穿白色长袍衣袖飘飘、头带黑色书生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那一支闪烁着白光的长剑飞了回来在他背后一闪而没。
“天剑门黑白书生,从王家村开始就追杀这只白毛犼,多亏了道友相助,方才将这只妖魔成功除掉。”白衣黑帽,背着两口一黑一白长剑的中年人朝着梁辰微微一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