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柳州码头,刚把柳州新上任的刺史送上岸,就迎来了刘家的大批人马,带队的是刘静扬,下了马连忙向雷尔卿以及刘氏请安,雷尔卿点了一下头,便自去忙了。而刘氏则问刘静扬,“你怎么来了?”刘静扬连忙说道:“得到关于水寇的消息,爹爹一阵着急,连说自己疏忽了。本来想亲自过来迎接,只是江州出了大案,父亲忙不过来,就让我亲自过来将姑妈一行护送到家。”刘氏听闻,脸色也变了变,“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休息一下便启程吧。”
三日后,刘氏三人就到了江州刘府,一脸憔悴的刘家舅舅早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与刘氏一番哽咽相见,才歇着走进里屋。一边让众人下去休息,一边带着刘氏就进了书房,安容在后头看着,知道刘静扬在路上所说不虚。原来,本来一切安好,刘家人也正高兴地盼着刘氏一行的到来,马上半个月后就是刘静淑的成年礼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先是柳州水寇横行,再是江州出现了灭门惨案,而这被灭门的居然还是刘家舅舅准备为刘静淑议亲的对象,江州世家蒋家,除了蒋家少爷出行在外,家中大小都被残忍杀害了。
安容见到刘静淑的时候,刘静淑是躺在病榻上的,原本圆润白皙的脸颊现在枯黄瘦削了不少,见到安容,连忙下床招呼,安容连忙止住,让刘静淑好好躺着,自给儿端了凳子坐在床边。刘静柔也在一旁陪着,低声安慰着自家姐姐。刘静淑先开了口,眼神有些暗淡:“让妹妹看笑话了,前几日听闻妹妹江上遇上了事,幸亏没事,妹妹要好好休息啊。”安容一听,连忙握住静淑的手说道:“姐姐,才要注意好好休息呢,万事都有舅舅和哥哥他们。姐姐千万不要多心。”没想安容话音才落,静淑眼泪就下来了,“要说姐妹,在亲戚里面,咱们三是最好的,姐姐也不想瞒你,我听娘亲和爹爹在商量说,说,要取消我跟少云的婚事。”说到这里,静淑的眼泪掉的更多了。安容一愣,这少云大概就是蒋家现如今唯一的幸存者蒋少云了,可怜,刘静淑居然害了相思病。这刘静淑与蒋少云的事,安容还是知道一些的,两人算的上两情相悦、一见钟情,对于古代社会的盲婚哑嫁,两人应该算的上幸运的不行的那种。可这蒋家遇上了此事,根基大毁,舅舅和舅妈有所担心也是正常,本来就还没有定下亲事,也不见得对不起蒋少云,但是,安容仔细一想,作为江州巡抚的舅舅断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于是问刘静淑道:“姐姐是怎么听说的,舅舅和舅妈是最讲信用的人,姐姐欠不可听了什么胡话而作乱猜想。”静柔一边拿着手绢擦静淑的眼角的泪,一边嘟着嘴说道:“还不是娘的陪嫁嬷嬷赵嬷嬷和小丫鬟嚼舌头,说无意间听到娘和爹爹在商量姐姐的婚事,说什么姐姐和少云哥哥的婚事怕是要吹了,害的姐姐才病了。”安容听着,柔声继续劝静淑道:“姐姐也是糊涂了,要是我,定让嚼了这些乱说话人的舌头,下人们无事的时候最喜欢混说,我看哪,一点也不真,少云哥哥,那么优秀,舅舅怎么会随意放弃这么好的女婿呢?而且,舅妈这么爱你,怎么可能会让姐姐不幸福呢?姐姐,现在要做的是不要胡思乱想,而应该尽快养好身子,不要让舅舅和舅妈担忧才是。姐姐养好了身子,也才能照顾少云哥哥啊?少云哥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姐姐的鼓励和支持了。”直到说到最后一句话,刘静淑才像醍醐灌顶似的猛然一把抓住安容的手说道:“妹妹说的对,都是姐姐糊涂了,闲香,把刚刚的糕饼拿回来,我饿了。”安容笑笑,人在局外方看的清,看着静淑的大丫鬟闲香出去拿东西,也起身向静淑告安,准备先回去休息一下。静柔看着安容要走,也就一起起身和安容一起退了出去。一路上,满脸都是对安容的崇拜之情,“穆姐姐真厉害,我劝了静淑姐姐好久,她都听不进我的话。”安容很是宠溺地刮刮静柔的小鼻梁,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懂这些东西?难不成,你也喜欢上谁了?想嫁人了?”两句话就说的刘静柔满脸红晕地跑掉了。古代人都早熟,才一年不见静柔,女孩却长开了不少,安容摸摸自己的脸,自己似乎一点点变化也没有,哎,自己这具身体啊,三年才长得人家一年,现在又中了毒,哎,要是是刘静淑那性格,自己还不早就去了。安容咧嘴笑笑,怕是娘亲被舅舅拉去就是去商量这事,蒋家此次被灭门,在江州几大世家间引起的波涛骇浪是难以想象的,怕是蒋少云也是九死一生回来的,哎,看来大战将至啊,必须尽快与王璟和穆青乐联系联系,问问这江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到屋里,刘氏已经回来了,经过这么多事,好不容易才到江州,众人也是累的很,安容和刘氏才说几句话,刘氏便让安容早点回去歇息。
江州的月依旧撩人,安容的脸色有些疲惫,晕黄的灯光照的安容的脸也有些苍白,王璟坐在安容对面,细细说着这些日子江州出的大事,月影隐藏在黑暗中,盯着四周的动静,她是极其不愿意安容大晚上的溜出刘府的,对于月影来说,虽然轻功十分了得,而其他的却是不怎么样,本来江上的事情就让月影有些愧疚,安容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月影内心就更不安了。
安容虽然也觉得自己半夜出来有些冲动,但是听到王璟说的这些事,安容觉得还是值得的,身在深宅大院,又是女流,安容无比地被动,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安南王的势力再次影响到了自家的生命安全,就好像在逼自己动手似的,可是自己手里有些什么呢?太少了,而那青年皇帝的意思,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自己爹爹一早就站在了皇帝这边,而安南王就是杀父仇人,投降变卦这可不是安容想做的,现在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王璟听到安容想见自己的消息也是有些惊讶的,然而,现如今的状况的确需要见一面好好谈谈,虽然安容是个小丫头,但王璟却是对她说不出的信任,这个女孩子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和魔力。
灯火闪烁,安容听了王璟的一番话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据我手里的消息,江州蒋家是上面那位在江州最大的耳目,如果你说的一切属实,那么,安南王怕是没几日就要动手了。”王璟点点头,“恐怕是安南王引蛇出洞的招,无论是蒋家灭门还是柳州水寇又或者是江州柳家聚财,都只不过是安南王引起上面注意力的把柄,恐怕,在其他地方,安南王已经在调兵遣将了。只不过,我想他还是低估了上面那位的能力。”安容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目光满是赞赏地看着王璟说道:“上面那位与安南王的矛盾无非就是世家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是看谁得到的世家支持多罢了,尤其是军队的支持。”王璟也叹了口气道:“要我说,现在是安南王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上面那位,这一年多可收拾了不少世家,连着军权也掌握了不少。”
安容笑了笑,只说了一句:“王先生不去做官,真是可惜了。”王璟听了面色马上就冷了下来,随即就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只是稍微关心一下时事罢了,大商机永远和政治扯得上关系,至于我,终究是进不了官道的。”安容这时却说道:“王先生想不想摆脱商者身份,进入士族,据我所知,你们陈州王家虽然也是传承悠久的家族,然而大部分人都以经商为业,似乎,王先生与我那三嫂也有些亲戚关系。”王璟听着,最后叹了口气道:“小姐不知,我只不过王家旁支,更因为祖上犯事,而没有了科考的资格,怕是要到我孙子辈才有机会了。”安容当然知道这事,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去做。”王璟眼中一闪,“小姐请说。”安容慢慢说道:“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推动这祸事早些起,你知道的,雷尔卿已经到了柳州,我想不日,就会悄悄潜到江州来,你所要做的就是出面帮助他早日找到那些证据,至于最精准的消息,我会派思风传给你。我想其他的,你都应该知道怎么做吧?等他日,安南王死期之时,也就是你替你夫人报仇,替你家族扬眉之时。切记,不要泄露我的行踪。谁也接受不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在和一个商人商量着国家大事。”王璟有些动容,凌倩儿的死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缓缓说道:“小姐的意思,我懂了,我会做好这些的,我还是要再次感谢小姐的再造之恩。”安容摇摇头,“先生是有才之人,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机会罢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先生多加提携。夜深了,我该回去了。最后一句,柳家的财产,咱们也该动手了,这是第一笔。”安容站了起来,拿起身旁的披风裹紧了身子,招呼了一下月影,乘着夜色,悄悄潜回了刘府。大事将至,谁又会去注意一个小丫头呢。然而,就是这个小丫头,让这一切腥风血雨,提前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