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那套瓷器出了什么事,那屋子里管收家什的丫头乐桃待要撤了茶盘下来换新茶,突然发现茶杯少了一只,当下急的汗也下来了,这可怎么好?
她正六神无主,边上的小丫头忽然招手叫她,“姐姐,到这里来!”
她听了叫,走到那边魂魄还没在身上呢,就听那小丫头接着道,“姐姐别急,要是茶杯子的事儿,我知道是哪个拿了!”
“当真?”乐桃忙抓住这一根救命的稻草问道,要知道无声无息没了自然是她的事儿,她解释不清去处,不问她问谁,可若是有了去向,便全没她的事儿了。
她深觉自己问的不够真诚,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钱给那丫头,“姐姐身上没什么好的,你先用这个买零嘴儿吃,以后姐姐再另谢你。”
那小丫头像是头一回碰见这种事,先唬了一跳,忙忙推辞不受,嘴里说,“我又不是为了让姐姐谢我才说的……”
乐桃道,“你客气什么?九爷手大,姐姐常常有赏钱,这不当什么,你今儿可帮了姐姐的大忙了。”
那丫头嘻嘻一笑,这才收下来,道:“我看的真真儿的,就是那个穿的最寒酸的太太放在怀里了,她连个荷包也没有,这会儿还在她怀里放着呢。本来我也没怎么注意,可她旁边儿那姑娘忽然推了她娘两把,我一看,她正往怀里塞呢,边说着什么,那姑娘气的脸上通红,转到一边不理她了。”
乐桃道,“好妹妹,你就帮我看着她,要是拿出来放回来了,你就先紧着帮我收了,要是没放出来,你也帮我盯着些,我这就去回张嬷嬷,再理论别的。”
那小丫头点头道了好,乐桃便忙忙去了。
诗韵听了张嬷嬷所说,慢条斯理的笑道,“妈妈紧张什么,并不是什么大事。”
张嬷嬷却直起身子,道,“奶奶怎么能这么说,这起人太可恨,明明老爷总有接济,他们不想着自己找些实务做起来,难道要我们府里没完没了的帮着,老奴的身份不该说这些,可奶奶的嫁妆哪一件又不是亲家太太仔细找寻来的?要是奶奶送她,也便罢了,今儿个她竟敢自己就这么偷走了,老奴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顿一顿接着道,“可老奴蠢笨,没有个万全的法子,今儿个客人又多,打了老鼠却恐伤了玉瓶,又要拿回茶杯来,又怕伤了老爷的面子,还请奶奶给我一个主意。”
诗韵听她一番话,感她的情,可一时却也没什么好法子。
忽然感觉袖子给人拽了拽,低头看去,是星辰眼里闪着光,正期待的看着她,像是想要骨头的小狗。
她不由一笑,“是怎么了,玩的累坏了,怎么不接着睡会儿?”
星辰忙道:“我梦里听见张妈妈的声音便醒了,这个事儿能不能交给我去办,娘亲,我准把那只茶杯全须全尾儿的拿回来,又不伤了和气。”
诗韵闻言,定定看了她半晌,粲然一笑,“好呀,娘亲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星辰唤了张嬷嬷在这里稍等片刻,便回房间去换衣裳了。
等她再回来,张嬷嬷便见她换了一件鹅黄色的广袖唐风襦裙,不知是不是自家的姑娘自家觉得好看,她见了觉得像个小仙女。
星辰见张嬷嬷果然等着她,嫣然一笑,道:“妈妈,我们走吧。”说着一径走到前面去,张嬷嬷忙在身后随着。
星辰到了那丢了茶杯的所在,乐桃正望眼欲穿等着,见了他们,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就走上前来,道,“是姑娘来了。”接着对张嬷嬷说,“那个还在荣夫人怀里呢,没见她拿出来。”
星辰见她虽惶急,可却不失态,恍然觉得眼熟,这不就是李老爷行家法时给传话的丫头么,原来是九叔院子里的丫头,九叔倒是好福气,但有一个这么明白事儿的丫头,要省多少心。
她走神片刻便见张嬷嬷正看着她,忙正色道,“烦妈妈给我简单说说屋子里都是些什么人。”
张嬷嬷依言介绍了,问道,“有什么用的上老奴的,姑娘尽管开口。”
星辰笑道,“倒是有麻烦妈妈的地方呢,请附耳过来。”
张嬷嬷听的脸上变颜变色,慌忙道,“这可不成,使不得使不得,那都是些什么人做的,姑娘怎么能去?”
星辰反问道:“莫非妈妈有更好的法子?”
张嬷嬷自然摇头,心中也觉得却是一个好法子,面上便犹豫起来。
星辰看了她的面色,便知她心中松动了,接着道,“再者说,里面都是小姐太太们,又没别人,这一次过去,以后都难见面的,怕什么?”
张嬷嬷听她坚持,看她表情又十分认真,更加不愿拂了她的意,只好点点头,进了屋子。
乐桃见了,忙也跟进去,倒是星辰仍旧站在外面,摆弄着一个相同的茶杯。
张嬷嬷一站定便笑着对屋中的众人道:“搅扰了各位太太奶奶和姑娘们的雅兴,真是我的罪过,可是我们大奶奶得知您几位在这里,特意安排了玩意儿,给您几位助兴。”
众人都说好,叫快进来,以为不过是个女先来说书解闷儿,可也是难得的。
乐桃见状,忙去外面请星辰进来。
星辰见了众人,先团团坐了个揖,模样可爱调皮,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笑起来,道这女先倒真是年轻。
只听星辰道,“今日既然能见了您诸位,也是我们的缘分,我这就将我们家传女不传男的一个把戏,给大家耍耍,烦劳诸位捧个人场。”
一个团团脸的太太笑道,“要是不好看我们可不依,要是好看了自然有赏。”
张嬷嬷心中暗恨,我自家的姑娘哪里用你来赏什么了,可又无法发作,只能忍着。
星辰闻言去看讲话的太太,认出是张嬷嬷说的礼部一个员外郎家的周姓内眷,这位太太是个好热闹的,正好用她暖场。
便道,“这位太太有所不知,我表演这个玩意儿,叫做魔术,乃是一门神奇的法术,可以将东西变没再变出来,从任意的地方变到别处去,却是有些玄妙之处。闲话少说,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着,就见她张开两手,亮了一亮,众人就见她十指芊芊,掌心空空如也。
接着,她将双手握拳,“呼”的吹了口气,再一伸手时,手心便握着一颗浑圆的东珠。
众人都叫好,星辰谢过,“接着,我便将这颗珠子,放到在座的各位身上。”说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又是“呼”的吹了一口,再张开手心时,那颗东珠赫然不见了。
张嬷嬷叫道,“啊!这是哪里去了?”接着站起身来,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道,“不在我身上。是在谁身上?”
星辰见她配合,心下十分欢乐,同时也便注意到,那太太话音刚落,那荣夫人带来的姑娘脸色便是一变,已然变成了猪肝色,星辰暗叹一声,只是可怜了一个知耻的姑娘,面上却笑道,“这枚东珠,正是在周夫人身上。”
员外郎夫人面上一变,心想,咦?怎么可能!
星辰便向她走去,那夫人脸上的惊讶太真实,几位太太都伸着脖子望向她。
星辰道声失礼,只瞬间就从她的袖袋中拿出一颗东珠来,众人看的真真儿的,都叫起好来。
星辰又是团团作揖,这才道,“这些只是小把戏,接着我要变个有难度的,大些的物件。”说着,便从乐桃的托盘中取出一只杯子来,“就是它罢,我要将它变到离我最远的荣太太身上!”
这荣氏便是再傻,此刻也知事情不妥了,张口叫道,“变不得,变不得。”
那员外郎家的太太不喜道,“怎么就变不得,难得得见这魔术,怎生这么小家子气!”
那荣氏的女孩儿忙道,“母亲是没见过世面,既然姑娘要变,就只管来吧,定有个完满的了结。”
那荣氏被她女儿狠狠掐着一把,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借这个台阶下了,便也堆笑点头。
星辰一笑,将那动了手脚的茶杯往空中一比划,嘴里叫一声变,便将那茶杯挂在袖袋中,那唐装广袖,十分不起眼。
接下来的事儿便十分容易了,那荣氏从怀里取了茶杯好好儿的交到了乐桃手中,星辰也博了个满堂彩。
谁知就在星辰将离了屋子之时,那荣氏的女儿突然大声道,“姑娘请留步。”
星辰回首望着她,听她接着说道,“姑娘如此神通,不如再给咱们大家变一个吧。”
星辰望一望她,微微一笑,回道,“真是可惜了,我这神通的法术,每日里只能变两次的,今儿这两次都变完了,姑娘要看,不如改日吧。”语罢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荣氏的女孩儿惊于她眼中的气势,不敢再说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