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未等开口,星辰就见从斜次的小径中,又走出两个人来,想必是别人也在梅园赏景,倒也不能说人偷听了。
当先走出来这位,却是星辰的熟人,他见了星辰倒十分惊喜,走上前几步,便倾身将星辰抱在怀中,因这是他惯常所做之事,是以星辰倒未觉不妥,只不过背后素琼却几不可查的皱起眉头来。
此人正是平亲王世子姬静宸,此时道,“星辰,原来是你,安人也来了吗?还是你自己?”
先开口那登徒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来,星辰这才恍然,为何觉得他有些面熟,他同姬静宸倒有几分相像来,只不过姬静宸渐渐长大,原来的暴戾之气反而化为虚无,整个人圆润许多,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正气,而这随便开口的登徒子同他气质全然相反,冷厉又傲慢,让星辰一见之下便心生反感。
星辰想了想回道,“是娘亲同我一起来的。”说罢,即可转向那人又问道,“你如何要说我骗人呢?”
那人笑道,“原来你就是静宸常提起的李星,怪不得了,你能得他青眼相加,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可这一来就更能证明你是骗这位妈妈的了。”
林嬷嬷得了他提名,朝他躬身一福,模样甚是恭敬。
“你说这词是一个无名氏所出,我便头一个不信,既然有幸篆刻成本,必然一版众多,如此佳言妙语,怎么不轰动一时,写词之人又怎会是一个无名氏?”那人笑道。
“静宇,怎么认真起来了。”姬静宸听他说话,恼他态度傲慢语气恶劣,怕吓到了星辰,出言解围道。
星辰听他叫出静宇二字,便也知来人身份了,当今圣上只余一个亲兄弟,便是长了他近二十岁的平亲王姬俊,另一个贵为亲王的安亲王乃是他一个叔父家的堂兄姬野。
而这个姬静宇,正是安亲王府世子,也是安亲王唯一的儿子,安亲王乃是几个兄弟中年纪最长的,传说他原本有一个长子,同当今圣上年纪相仿,样貌也很相像,可战乱之时为了让太子突围,便假冒了太子的身份,圣上因此才能获救,可安亲王府的长子却为此殒身,王爷也便只余姬静宇一子,因此,不仅王爷对他十分深爱,便是永昌帝也对他爱护有加,以感念他的兄长的救命之恩。
这也便是安亲王世子十分顽劣的理由了。
闲言少叙,姬静宇听了静宸解围,兴趣更浓,逼问道,“怎么样?还说不是骗人么?”
星辰既知他的身份,本不欲理他的话了,可听了他的腔调,一股无名火起,反唇相讥道,“世子有所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跟您不同,不爱名声,偏爱采菊东篱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姬静宇见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敢呛火,心中反倒有几分喜欢,“既像你说的,不爱名声,又何必放到书里去,好好留着书房案头自娱自乐岂不更好。”
星辰给他堵的哑口无言,心中十分憋闷,为什么别人抄的风生水起名声大噪,自己说了不是自己做的,反而这么困难?如是想,不由郁闷到了十分,面红耳赤,撅嘴皱眉……
她不知众人都在看她有趣,半晌又释怀了,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已将三十啦,虽然后来做了人家的女儿重新生长一遍,于心智阅历都有影响,到底不能以一个大人待之,可到底自觉比他们都成熟了,便想不同他一般见识,眉目间平静下来。
姬静宸待要劝说她,不想见她片刻之间平静了下来,笑道,“嘻嘻,被你说中了,不是无名氏所做的,是我二舅舅所做,他不愿人知晓,你是谦谦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世子爷应该不会随便说出去才是。”
姬静宇本被她一笑看的呆住了,不知为何,她笑的全无孩气,又明艳又生动,身后寒梅绽放,有暗香浮动,倒是真应了那句她在丛中笑。
再听了她一席君子之说,心下更加不信,原因她口中的二舅舅张和张明德乃是以书法见长,世人皆知因张老爷不喜,是以他不善诗词艳赋,他的字如今已千金难求了,却从未有诗作传世,星辰说他做的,更加让人难以相信了,还不若说是她大舅舅所做。
因此更加认定是星辰所做,只不过却不再想让她难堪,将将住了口,片刻才道,“既然他不愿别人知晓,我当然会守口如瓶,只不知这词叫什么名字。”
星辰回道,“叫做‘卜算子·咏梅’。”
当下众人各自沉吟,半晌得出结论,当真是一首好词。
同行的林府长房嫡长孙比两位世子略大一两岁,可却十分天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此时见偶遇了姑母大人夫家的侄女,以后便也是自己的妹妹了,倒上去去妹妹长妹妹短叫开了。
他此事一出,只有星辰自己浑然不觉不妥,他便是八婶婶的亲侄儿,自己同他打好关系,也无甚不好的,余下四人却皆都大皱眉头。
林嬷嬷怕他唐突了这位有才的小小姐,素琼却怕他行止无度,传出不好的流言,而那两位世子的心思,便无人知了。
素琼上去福一福,微微侧身隔开那林府长孙,对姬静宸道,“有劳世子,姑娘如今愈发沉了,还是让奴婢抱着。”
姬静宸看出她的顾虑,虽不愿放手却不好坚持,星辰更加什么也没多想,一听她说自己重,心中也很以为然,因她自觉年幼,又想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从不控制饮食,恐怕自己累了别人,便挣扎下来,也不用人抱着了。
那林府长孙没能抱她一抱,反而不快起来,只是没片刻便全忘了,又提议道,“今日天气甚好,又有梅花佐酒,我们不妨煮些水酒来喝。”
林嬷嬷见他又作孽,只好对素琼道了辛苦,自己忙忙去找能降住他的人来,将星辰主仆留在梅园自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