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韵隔着窗说道:“没规矩,怎么不快请进来。”
林嬷嬷带着两个体面的媳妇子,听了诗韵的话,将那二人留在院里,自己单独进去。
没片刻,就见素蝉打了帘子,将林嬷嬷让进屋来。
她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打扮的干净清爽,样子十分利落,可能是因为在官宦人家身居要位,是以自有一身气度,不卑不亢,让人心生好感。
她一进屋便笑着上前来,问道:“大奶奶身上好?原本上次过来时就想来拜访奶奶,不过听说奶奶这些日子身上不爽快,就未敢叨扰。”
“妈妈客气了,看座。”诗韵的困意给两个孩子一搅,反而没那么大了,此刻精神倒不错。
素琼闻言到侧室取出一只簇新的绣墩来,放在林嬷嬷面前。
林嬷嬷也不推拒,大大方方坐下笑道:“这二位想来就是大少爷和大小姐了。”
李显和星辰都上前问好,难免又得她一番夸赞,李显因下午要去徐先生处念书,便告退了。
星辰也被素缕抱到炕上去哄着歇中觉。
林嬷嬷才接着说道:“我年少时曾跟名师习过些周易之术,观奶奶的面相就是有福之人,身上这一胎,恐怕脱不了是一个万金之子。”
诗韵亦笑道:“借妈妈的吉言了,林小姐可好?”
“我家小姐好,不过我们太太叫我务必邀大奶奶去坐坐呢,我还对她说您贵人事忙,未必有闲,您怎么说?”
诗韵心中暗想,这等时候怎么能轻易上林府的门,遂婉拒道:“家中子女都不省心,我身子又不好,恐怕不能轻允,唯恐将来失信于林太太。”
林嬷嬷忙道:“奶奶身上不好,怎么能轻易出行,任谁都不能责怪的。我看奶奶的面色,可是吐的厉害?”
小满听了却着急起来,这个林嬷嬷看起来像个博闻广识的,说不定有法子,可她新婚,又没生产过,到底面皮薄说不出口,便使劲掐着李顺家的胳膊,让她发问。
依着李顺家的素来重规矩,主子谈天她不敢插话,可这也是她的心事,又被掐的受不住,慌忙张口接道:“并不是吐得厉害,不过却用不进去吃食,妈妈可有什么妙法?”
林嬷嬷早就看到诗韵身边立的这两个媳妇子,虽是下人,可相貌出众,穿戴打扮的又与旁人不同,便知道是得用的人,见她擅自开口搭话诗韵却不见不愉,更加确定。
于是她开口便十分客气,说道:“若是不怎么见吐,只是吃不下东西,我倒是知道些法子,当初我们太太生大小姐的时候便与奶奶现在的症状一模一样,头前还好,上了第三个月就没怎么用吃食,食不下咽,比之先前有喜的时候还更瘦了,我们老爷急的不行,四处打听求药,天幸给找到一个方子。这也是我们小姐与大奶奶的缘分。”
小满正中下怀喜上眉梢,不待吩咐便出了屋子去找好茶,要好生招待林嬷嬷一番。
李顺家的到底还有些理智,问道:“人都说是药三分毒,这方子于身子无碍么?”
林嬷嬷一笑,道:“这位姐姐多虑了,并不是药方子,不过是一道药膳,没有什么忌讳,稍后我回去便遣家人送来,不过味道不甚好,我闻着稍有股怪味,不过若奶奶用着有效,也不枉了遭几日罪了。”
诗韵一笑谢过,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观此人行事,绝不会无的放矢,怎么不切入正题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方要端茶送客,林嬷嬷便开口道:“其实今日我来奶奶处,除了要帮我家太太看望奶奶的身子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言罢微侧首看了看左右。
诗韵点点头,李顺家的便将一屋子的大小丫头并媳妇子都带了出去,只余星辰一人睡的死死的,她看了一眼,自去门口守着。
诗韵笑说:“你我两家不日便要结为通家之好,妈妈有事怎么不与太太说,妈妈虽然帮了我的大忙,可我人微言轻,恐怕力不从心。”
林嬷嬷正色道:“奶奶千万别这么说,此事只有奶奶一人帮的上,若奶奶都说没法子,那我们可当真告求无门了。”
诗韵听她此言,必定是一件麻烦事,更加不答言了。
林嬷嬷急道:“大奶奶,我知道大奶奶是这府里唯一一个明白人,又是说得上话的,有那样的婆母,还能得你们大爷的敬爱,又能将一双子女教养的那么好,这是很了不得的。
不怕说实话,这门亲是我们姑娘自己选的……”
诗韵心道:果然!
“……初时我们老爷并不同意,却是说咱们府里门户低了,可是我们太太娇宠姑娘,那又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最后姑娘就是用奶奶的例子劝动老爷的,说奶奶照样是千金大小姐,令尊也不比老爷差分毫,为什么奶奶都能嫁进来,她却不行,真情实意当然比门当户对重要。”
听到此处诗韵脸色一动,林嬷嬷见她并非不为所动,忙接着道:“我们姑娘在外城给咱们八爷救过性命,想来咱们府里是不知晓此事的,虽说当时的几个恶徒都被我们老爷收拾了,可是当时要是没有八爷仗义相助,现下我们姑娘又是个什么境况,谁能知道呢?最后我们老爷也只得同意了。”
“哎,”诗韵叹道:“妈妈所求何事?不如说出来听听,林大小姐正是我爱的性子,我若当真帮得上的,也就不推脱了。”
林嬷嬷大喜,道:“帮得上,帮得上,这事儿于别人可能比登天还难,可于奶奶来说,不过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我们太太想请奶奶关照姑娘、提点提点她,她是个倔驴脾气,性子又臭又硬,恐怕不能符合府上太太的要求。”
诗韵暗忖,林府将李府里的事儿都打听透了,可见多么珍爱这个女儿,希望李氏不要犯傻,一面道:“性子上的事儿,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嬷嬷道:“不是的,她早就听说过奶奶,奶奶出嫁前和孙姑娘的大名京城谁人不知,不过我们姑娘小些,没能结识到你们,但却神交已久,到现在还常念叨,所以奶奶的话她是一定听的,我们老爷不日就要离京了,到时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担心姑娘会吃亏……”
这一家将李府当成了龙潭虎穴,真正可怜天下父母心。
诗韵微微一笑,道:“好,我答应你们,尽量不叫你们姑娘吃亏。”
林嬷嬷自然千恩万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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