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嘴大王一发话,那鼠兵如蒙大赦般匆忙跑下去,心里却想的是:“兄弟们,咱们终于得救了!”
回到厨房,这只传讯鼠兵只看见那几个去凡人世界偷学过厨艺的“大厨”此刻正捂着耳朵躲在墙角发抖,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那正中心一口大铁锅,一脸心疼。
“兄弟们,咱们有救了!”传讯鼠兵抹了把眼泪,它瞧见那口颤抖的大锅,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滚过去,你这路痴,你压着我了!”
“喵,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是豹子精,不,我是黄沙大王,我吃了你!”
“说你胖你还踹上了,信不信我打你!”
“我是妖怪,你个区区凡人,还敢对我出手?你不过皮糙肉厚点,你敢……”
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声音响起,“找打!”
顿时,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那几个鼠大厨看着那大锅不停的凸起巴掌大的铁疙瘩,心里在滴血啊。
“怎么弄过去?”一只鼠大厨问道。
“直接告诉他们,大王愿意给他们主持公道?”另一只鼠大厨弱弱开口。
“不行!”另外几只鼠大厨包括传讯鼠兵立马否决,传讯鼠兵指了指那刀锋卷起的几把菜刀,“这两个,别说身上,连脸皮都比牛皮厚,咱们若是就这样揭开锅盖,他们此刻正处于战斗状态,免不得会殃及鱼池,把我们其中一个或者几个碾压成鼠饼!”
其他几个急了,担忧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几只鼠兵团团转,突然有一只跳了出来,贼眉鼠眼道:“咱们连着锅抬出去,在大王面前,他们肯定不敢放肆!”
“好主意!”
“好主意!”
既然一致同意,那说干就干,几只鼠大厨做起了搬运工,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生怕里面的一人一妖蹦出来,来个锅毁鼠亡。
……
白嘴大王一脸郁闷之色,因为它听到了鼠兵的传讯,要它主持公道。公道,什么是公道?它不由得想起了曾经还是一只小老鼠时,在凡人衙门所见。
官老爷是个胖肚子八字须,眼睛和它的一样又圆又小,每每上公堂前,总要与那师爷在后堂琢磨几张白纸,议论什么谁家与谁关系深。随后再拿出秤来称一称,看看哪一边的银子重。
最初它还迷惑,这公堂二字不是公平正义,怎么当个官还这般复杂,于是一日复一日,见得多了,看得久了,终归总结出一句话:正义,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词。
渐渐的,心里记下一个道理,太平盛世欺上瞒下,战火乱世见风使舵,外水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于是,白嘴大王此刻郁闷,那一人一妖肯定没什么宝物,更无势力,今儿个要真做到个公平公正,那实在是不容易。不过也不怕,到时候如果可以,不妨偏袒下豹子精,那妖怪空得一身修为,妖丹都修出来了,依旧被自己压得死死,想一想也是为难它了。
白嘴大王偷着笑,一个豹子精居然怕了自己这老鼠,更是让出了方圆八百里地盘自己躲在鸟不拉屎的黄沙界里一睡不醒,真是可怜。
不过很快白嘴大王就笑不出来了,它看到鼠大厨们抬着一口锅晃晃悠悠走进来,锅上还冒着热气儿。
“报大王,那一人一妖已经带到!”传讯兵一开口,“砰”的一声,几个鼠大厨将大铁锅放下,在地上晃悠几圈,而鼠大厨们则是瘫软在地,开始想念它们的厨师生涯。心里感慨,这搬运工,真不是鼠干的!
白嘴大王心里一惊,“嘿,都下锅了还给我找事,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于是,它一开口:“放!”
锅盖一揭开,只见两个湿漉漉的影子蹦出,他们手脚被绑,捆成了粽子。
“滚开,离我远点!”张凡骂道。
豹子精不服,立马回了一句:“呸,本大爷堂堂一妖大王,谁愿跟你死在一个锅里!”
“砰砰砰”,三声惊堂木,白嘴大王咳嗽一声,明知故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限你们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内速速讲出,否则本官判你们两人都有罪,放在一锅油炸……”
“大人,小民有冤啊!”谁知,它话还未说完,张凡立马匍匐在地哭爹喊娘起来。
他假意眨了眨眼睛,挤出一点水花,道:“大人,小人本是你的俘虏,理应被你吃掉,谁知这豹子精不懂是非,想抢你粮食,半夜偷偷跑到鼠牢中救我。我理解它一片好心,便随它出去,哪里晓得,它身为一个妖怪,居然在鼠牢中迷路,带我瞎转悠了整整两个时辰。大王你看,我都瘦了,都怪它,让你的粮食又少了几斤肉!”
听着张凡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白嘴大王眉头沉思,良久之后一声感叹,道:“有理,苦了你了,等会油炸,我一定叫大厨们多放点油,让你少受点折磨,争取忍受高温之前先憋死!”
随后,它望向豹子精,冷眼道:“黄沙,这人所言,你服是不服?”
豹子精连忙跪地,喊冤道:“小的冤枉!”
随后它婉婉道来:“大人,小的本是黄沙洞里黄沙怪,这小子被我抓了,本打算孝敬给你,可谁知此子生性狡猾,巧舌如簧,想魅惑我放他离去。我自然不肯,谁知他告诉我,知道我爷爷的下落。大人你知道,小的从小无父无母,爷爷在我一岁便一去不复返,也不知生死,心系它的养育之恩,便好生招待他并且虚心请教。然而话未问出,你便差人前来押他,以我对大王你的敬重,自然拱手相让。不过夜晚我爷爷托梦,让我偷偷来询问他,谁知他非要我救他,否则宁死不说。小的无奈,这普天之下养育之恩最大,于是小的只能听他使唤。可这人不识好歹,就因为我不晓得出路,并且施展不开妖法,他便骂我十代祖宗。大王啊,你来评评理,他这样的人,是不是该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其僦?”
豹子精这一席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更是声泪俱下,感染了洞内不少鼠兵,就连白嘴大王也是眼泛泪花,露出小老鼠的萌萌表情。
过了片刻,白嘴大王缓了过来,它立马招手,对着一众鼠兵道:“你们这些呆头呆脑,还不快快松绑,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妖怪,你们这些小子,连个尊重都不知道?”
随后,它望着豹子精,道:“黄沙,真是苦了你了!你放心,等会我会让鼠兵用我的妖器尖牙刺先杀了你再下锅,一点也不疼!”
说完,它怒气冲冲盯着张凡,越看越不顺眼,拍了拍肚子,传出一阵叽里咕噜,它打了个饿嗝:“小子,你还有何话狡辩?人家黄沙一片孝心,你却如此下作,真是丧尽天良!快快告诉他实话,它爷爷究竟在哪里,否则……”
张凡一听,不乐意了,怒骂起来:“好你个妖妖相顾,好嘞,我算是明白了。你那头顶一顶国王乌纱,不过就做做样子,还自称什么狗屁公堂,有本事,你把我放了,让我与它来一场公平决斗?就让老天来证明,我和它到底谁对谁错!”
一众鼠兵议论纷纷,显然它们更偏向与豹子精,不过,这决定不是它们能下。白嘴大王闭目沉思,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它给周围修出了妖气的各种精怪断过案,都没这么复杂,只要谁的上供多,谁自然就有理。谁知今儿个遇到两个一穷二白的,还这般不到黄河心不死。
许久过后,惊堂木一声响,白嘴大王挺着大腹便便站了起来,指着张凡道:“松绑!”
于是,张凡挥了挥胳膊,顿时轻松了下来。
“大人明鉴!”张凡虚与委蛇道,惹来豹子精张牙舞爪的警告。
白嘴大王招招手,吩咐鼠兵等在一旁,腾出空地,顺便把那一口大锅搬下去,接着正色道:“好!既然你们非要求个对错,我白嘴大王管辖方圆八百里,便给你们这个机会。记住,半个时辰,胜负未分也好,分了胜负也罢,都乖乖给我下锅里去,不允许在这般胡搅蛮缠!”
“是,老鼠!”张凡回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不住点头。
“大王果真刚正不阿!”豹子精卑躬屈膝,露出一丝狡黠笑容。
于是,一人一妖同时出手,在一众鼠兵围观之下,他们两个居然,居然抱在一起左晃右晃,犹如小娃娃过家家。并且,这两斯口气却不小。
一个道:“呔!妖怪,看我神龙探爪,定让你生不如死!”
另一个回:“小子,别高兴太早,吃本大王一记黄沙风暴拳!”
就这样,张凡与豹子精滚作一团。那一旁鼠兵顿时眼珠子掉了一地,心里犹如大海翻腾。这是他娘的决斗?连个七八岁的凡人娃娃打架都比他们精彩好么?说好的神龙探爪,神龙不见,你倒是出爪子啊!呸,还他娘的黄沙风暴拳,你那是肉嘟嘟的猫爪子好么?
白嘴大王嘴角一扯,正想叫鼠兵把他们拉开,这不是胡闹吗?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却被它边上的一个长眉鼠妖制止,那长眉鼠妖用苍老的声音道:“大王不急,半个时辰,这差不多过去一半了!”
白嘴大王一听,顿时鼠目一亮,夸道:“还是师爷聪明,等会那豹子精的一条腿,归你了!”
长眉鼠妖顿时眉开眼笑,感恩戴德。
……
却不知那场中央的一人一妖,正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