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刘戊主动派人联系刘濞,告诉他自己有意同其联手共同对付朝廷,这里面其实有着不少的理由和曲折。
自打被朝廷以“在为太后服丧期间饮酒作乐”而削藩了之后,回到楚国的刘戊心情就一直不好。他把自己关在寝宫内好几天,而且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刘戊而言,真可谓是莫大的耻辱。试想,他堂堂一个楚王,从小就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他要什么就有什么,多么自由,多么顺心?饮酒作乐这种事,他几乎天天干,而且这种事在诸侯王的身上,恐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偏偏朝廷那这种事情来惩罚自己。
刘戊心想:“不就是在太后服丧的时候喝了点酒嘛,这就要削掉我那么一大块地?就算我做错了,罚点钱检讨一下不就完了?居然还把我关进了大牢!这辈子只有我把别人关进大牢过,还从没被别人关进过牢里!再说了,薄太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她在血缘关系上八竿子打不着,我凭什么给她服丧?”
就这样,一向纨绔的刘戊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值,越想越窝囊。他开始憎恨这削藩的始作俑者晁错和刘启,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受这种委屈和羞辱!于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朝廷打算削吴国的藩的消息传到楚国之后,刘戊感觉这真是天助我也。朝廷眼下是把所有的诸侯王当做了讨伐的对象,个个都要找茬削藩,刘戊已经对此做出了要抵抗到底甚至不惜一战的地步。现在好了,朝廷要削吴国的藩,吴王刘濞是各大诸侯王中资格最老,力量最强的,削藩势必会激化他和朝廷的矛盾。此刻如果能和吴王联手,那一定能“前途无量”。就这样,刘戊决定要反,而且是要联合吴国一起反。
可一个人有了什么想法,哪怕他想故意掩盖,也可以从他的日常举动中看出些蛛丝马迹。虽然刘戊从没跟谁讲过他要反,而且他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乱讲。但平日里的种种怪异举动,例如募集军队,聚集粮草,都让人感觉刘戊要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楚国的国相张尚和太傅越夷吾是朝廷的派员,也就是说,他们是中央安插在楚国来制约和监视刘戊的。他们首先观察到了刘戊如此反常的举动,并从中问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带着不安,他们向刘戊询问最近这段时间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刘戊对这两个人发觉自己的计划感到不安,因为眼下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他们一旦确切地得知自己的计划,那一定会毫无保留的报告给朝廷,到时候自己还没反就要被朝廷干掉了。深感有危险的刘戊,心中顿起对二人的杀意。
杀了国相和太傅,这在一定程度上将讲已经和中央决裂了,其最终结果和他们二人告密没什么不同。但刘戊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只觉得现在必须杀了他们两个人,能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就多争取点。于是,他没有立马回答二人的问题,而是把他们骗入自己的密室当中,而后命人一刀要了他们的命。
果然,不久之后杀了二人的负面作用就出来了。许多人都在寻找二人的下落,包括他们的家人和不少大臣,但刘戊只是装傻充愣。如此一来,张尚和越夷吾被杀的传言则不胫而走,而且很多人都相信,是刘戊杀了他们。
当然,知晓刘戊举动不正常的人当然不止越夷吾和张尚二人,一般而言跟刘戊比较亲近而且聪明的人都能发现。申公和白生也是其中之一。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他们二人的名字,而只知道他们的姓氏,所以敬称他们为公和生。他们和另外一个叫做穆生的人一样,都属于楚国的元老级人物。
楚国的第一任刘姓国王是汉高祖刘邦的弟弟刘交,他是刘家排行最小的人。由于受到哥哥刘邦的特殊照顾,刘交则成为整个刘家中最有学问和最会读书的人。他曾经向当时的名士浮丘伯求学,而陪同刘交一同求学的,则是上面提到了申公、穆生和白生,因此他们和刘交的关系即是君臣,又是同窗好友。
他们经常一起游玩聚餐,但其中的穆生却是一个不喜欢喝酒的人。而为了照顾穆生,刘交在大家每次宴会的时候,都特意安排人为穆生准备甜酒。久而久之,这成为了楚国的一种传统。
刘交死了之后,他的儿子楚夷王刘郢客即位。而作为楚国元老的申公三人,也依旧留在楚国辅佐他。每次宴会之后,刘郢客也学他的父亲,特意为不爱喝酒的穆生准备甜酒。这个习惯传承了两代,可见其对穆生等人的重视。
刘戊即位之后,这种习俗起初还保留着,但后来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由于根本和这三个已经须发尽白的老人没什么瓜葛,刘戊渐渐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而祖宗传下来的传统也一同被不当回事。终于,越来越纨绔和残暴的刘戊,完全将这三位元老抛之脑后了。
在发现楚王的变化之后,穆生便主动请辞,不再辅佐刘戊。但他的这一举动引来了申公和白生的不满。他们对穆生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难道你不记得先王给你的恩惠吗?怎么可以因为楚王稍不礼遇你就退出呢?”
可穆生不这样认为,他回答道:“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我并非是因为楚王对我不礼遇而离开他的,而是因为我在现在的楚王身上已经看不到以前楚王的道义了!试问,跟一个没有道义的人一起生活辅佐他,能有什么好的结果?”说罢,他便离开了楚国。但申公和白生没有听他的话,继续留在楚国辅佐刘戊。
刘戊后来变得越来越不讲道理,越来越荒淫,申公和白生进谏了他许多次,但他一概不听。当时楚国的太傅韦孟作了一首诗,也来劝谏刘戊,但刘戊也是不听,感到楚王已经无药可救并且将来一定会犯大事的他也离开了楚国。申公和白生还是继续辅佐刘戊。
终于,削藩的事情发生了,怒火中烧的刘戊决定联合吴王叛变朝廷。白生和申公从刘戊平日的诡异举动中看到了危机,于是便再次前来劝阻。但是这一次,由于牵涉非常重要的事情,刘戊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顾忌二人的特殊身份,照样严惩不贷。他免掉了二人的官职,将他们罚为罪徒,并且让他们穿上囚衣然后游街示众。
刘戊的叔叔休侯刘富和二人有交情,便跑来向刘戊求情,并规劝他千万不要做什么将来后悔的事。可刘戊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任何东西都不能左右他,叔叔的劝告也是一样。预算刘戊非但没有听他叔叔的话,反而是威胁他的叔叔道:“如果你再敢对我指手画脚的,将来真有事,我第一个灭了你!”
刘富只不过是一个侯爵,没有刘戊那么强的力量。刘戊说了这番狠话,就表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可挽回。同时出于对刚才刘戊那番话的害怕,刘富假装默不作声的走了。但刚回到自己的封地,刘富便收拾东西带着全家朝京城跑去,他要去跟刘启告发刘戊即将不轨!
可以说,刘戊是在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声中决定叛变的,他已经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但刘富的逃跑却让他心中有了一丝的害怕,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行动的泄露。为了抢得先机,他立马写了一封信让人带给刘濞,想和他联手,于是便有了上一章的那一幕。
刘濞看完刘戊的信之后,笑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比寡人还急!”不过,刘戊杀大臣逼叔叔的举动也让刘濞深信刘戊是铁了心要反的,这也改变了刘濞对刘戊这个纨绔子弟的看法,稍微觉得他还是有些胆量的。
刘戊这边没有问题了,接下来便是赵国。赵王刘遂没有像刘戊那样主动“投诚”,这就需要刘濞亲自去拉拢。而拉拢的结果也很合刘濞的心意,赵王刘遂答应了刘濞的请求,也加入了叛军的一伙!
至此,在刘濞的运作下,已经有不少的诸侯国加入了他的阵营,实力已经达到不容小觑的地步。但他们却并未立刻起兵造反,而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这个时机,便是朝廷对削藩的最终决定。而这个最终决定,主要的牵涉对象是吴国。
吴王刘濞一直在等,他要知道朝廷是否会真的削自己的藩,否则造反的话没有合理的借口。不久前的刘濞还在期冀朝廷不要削他的藩,不过眼下叛军的规模已经形成,夺取天下最好的机遇摆在了他的面前之时,他又迫切希望朝廷能够削藩。此刻的刘濞心中真是充满了矛盾。
不过朝廷没有给刘濞很多矛盾的时间,不久之后,一道对吴国最终决定的诏书到达了刘濞的手中。那么,情况究竟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