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参抵京之后,简单的和皇帝太后叙述了一番,然后选个良辰吉日“宣誓就职”,便算正式开始了他的丞相任期了。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刚当上国家最高行政机关领导人的曹参自然也要拿出几把刷子来展示一下自己,好向皇帝和官员百姓们证明,自己是有本事坐上这个位置的。
中央政府的丞相与封国的丞相可大不一样,他直接管理的是天下的大事。虽然不用去管那些大大小小封国的具体内部事务,但兼涉其中也是必须的。这样下来,既要管理中央辖区的政事,又要兼涉封国事项,这份“总理”的差事可真的是不好干。
面对如此艰巨的任务,曹参表现的却是十分的轻松,感觉他丝毫不为将来繁重的国事而忧虑的样子。想当初,萧何为丞相的时候,他是整日愁眉苦脸的做事,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很辛苦。现在再来看看曹参,他的表现和萧何当初的表现截然不同,这让很多人对他都产生了怀疑,大家都打心眼里担心,这家伙有能力担起萧丞相的重任吗?
曹参来到丞相府之后,京城与地方的一些主要办事官员早已在门口等候着这位新任上司前来了。曹参一见自己刚刚上任,便有这么多的人前来拜见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来的用意。
重要官员们的来访,在曹参的眼里看来也无外乎就是这么几个原因,一是为了向新来的领导套套近乎,有些甚至会送送礼的,好打好打好关系,将来做事方便。二来便是来听新任的领导有什么新的指示和吩咐,“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这些在当官们的人之间,早已是一种“潜规则”了。
猜到了这些人来访的目的之后,曹参也立马很热情邀请所有人到自己的办公地去喝酒,本来的一场在官员们之间的“上任仪式”,被曹参很巧妙地改成了普通的招待酒宴,这让大伙觉得很新鲜。原本萧何召集大伙的时候,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因为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萧何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现在曹参来了,这下子情况就变了,曹参上任和大家见面的第一天不是“讲话”,而是请大家喝酒,而且是玩命地喝,这叫做“开怀畅饮”,丝毫不提什么公事,这让大家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在招待酒宴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便由一些大臣站出来向曹参询问道:“不知丞相大人对下官们有何吩咐与指教?”
曹参喝得醉醺醺地,略带抱怨性地口吻笑着对这个发问地官员说道:“哎……今日这么开心,你提什么公事啊?本相……呃……本相没什么东西指教你们的。”说完便由开心地喝起酒来。
底下的大臣们听到丞相如此回答,大家全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这新任的丞相对下属没什么指示,对仕宦多年的这些个官员们来说,还是第一次。按照平常,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上任,也要有些“指示”的,曹参的这一手,的确是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停了一会儿,曹参停下酒杯来,对刚才发问的那个官员说道:“不过真要说起来,本相对你们还是有些指示的。”
“哦,丞相大人请吩咐。”大臣们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都想到:这才对嘛!于是大家全都纷纷这样应道,然后准备洗耳恭听。
“你,主要是干嘛的?”曹参指着刚才的那个大臣,问道。
“回丞相大人,下官主要是负责京城的人口管理的。”那位大臣如实地回答道。
“哦,”曹参点了点头,说道:“那好,那你就继续管京城的人口,以前怎么做,现在和以后还怎么做,具体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没什么重要的问题就不要来跟我说了。”
“这个……”那位大臣听到曹参这样吩咐,心中疑惑,因为这说了和没说一样,正待问清楚一点,只见曹参已经再问另外一个人了。
“你主要是干什么工作的?”
“回丞相的话,下官主要是负责京城治安的。”
“那好,那你就继续管京城的治安,以前怎么做,现在和以后还怎么做,具体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没什么重要的问题就不要来跟我说了。”
如此,曹参一连问了几个官员,都是一般的说辞。接着曹参连问都不问了,直接对所有人说:“本相不管你们是具体干什么的,本相对你们的指示都一样,就一条:不管你们现在干什么工作的,怎么干的,以后还接着怎么干,具体的事情我不过问,你们自己处理,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别和我说。额,还有就是一条,本相要提醒你们,做事要秉公处理,不要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如果被我知道了,不会轻饶了你们!好了,就这些……”
“可是,丞相,您难道就没有……”大臣们想继续问清楚一点,什么叫“不变”,什么叫没有“重要的事”,可话还没问出口,曹参就回了一句:“还要本相说清楚是嘛?你们的理解力难道就这么低?本相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自己回去自己理解,这点能力都没有的话,那还当个屁官!老子早晚把你给撤了!”
见曹参发怒,大家伙全都不吭声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了曹参刚才那些话的意思,以前怎么做现在怎么做谁不会啊?可让他们不解的是,为何曹参会什么新的指示都没有?按理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曹参一把火也没有,他既没有树立自己的权威,也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只是要大家完全按照以前的样子继续去做,这给大家的印象则变成了,曹参是一个啥政事都不懂的门外汉,这也太不像丞相了吧!也难怪大伙对曹参的话不解。
可曹参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他见到众人不说话了,便伸伸懒腰,打着哈欠说道:“行了吧,今天的酒宴咱们就喝到这里,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本相要先去睡个觉了……”
“诺。”大伙答应了一声,便全都离开了。在离开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对这个新来的丞相议论纷纷,但总体对他的印象,是认为曹参是一个不太靠谱的丞相,和之前的萧何相比差远了。
这算是曹参给自己的工作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但他却不以为意,几日下来,他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做,整日里是不停地邀请城中的名人名士来自己府上喝酒,然后大醉而卧。曹参不负责任的“名气”,也渐渐在百官中越来越大了。
但曹参也不是完全地无所事事,他还是做了一些事情的。他在上任之后,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大量的跟京城和天下中一些有名的长者有德之人拉好关系,然后征召他们中的优秀知名者到自己的丞相府中当丞相史,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让他们当自己的文秘。
招了这些老人长者之后,曹参便将每日要他处理的公文悉数交给了自己的秘书去做,他则在后面统一管理他们。其实说是说管理,但在具体地事务上,曹参是不管不问的,换言之,他是将自己的工作推给了这些“老秘书们”去做,自己则在放长假,这让外人来看则是典型的不负责任了。曹参的这个举动,迅速惹来了很多人的非议。
但在非议之中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那就是曹参虽然对他们做事不管不问,可对他们有一条规定,那就是在处理具体的事物之中,怎样能让百姓高兴就怎么做,其他的他不管。这又让人觉得曹参这个人是很好的了。
一个不负责任但又很好的丞相,这是曹参当政之后给人的最大的印象。
但就是这么一个丞相,在他上任的数月时间里,愣是没有出什么大事,一切和萧何在时是一样的,平平静静。只不过不同的是,有什么事情曹参都是让自己的秘书按照之前定的规定去办,一切规章制度也是完全沿袭以前,不做任何的改变与调整。
曹参不怎么对待工作的行为在几个月之后还是依然存在的,他每日的工作不是办公,而是喝酒,而且还是喝很浓很浓的酒,每天喝的醉醺醺的,生活好不轻松惬意。
对待工作曹参有一套方法,对待私事曹参也有一套方法。每当有人前来找曹参说些私事的时候,曹参总是强行将那个人拉入酒席,然后拼命地和他喝酒,招待的十分热情周到,直到将那个人灌得醉醺醺的,然后命人抬回那个人的家,让他自始至终都无法开口说事。无论是谁,曹参都是这般对待的,如此数月下来,竟没有一个人向曹参说上了一件私事!而且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了曹参的方法,便都主动不去找他说私事了。曹参不谋私利的名气,也渐渐传了出来。
在对待下属方面,曹参的方法也很特别。当曹参发现自己的属下有一些小过错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去追究,顶多是象征性地提醒那个人一下,然后不去深究,这让大家做事的压力小了很多。而史书中记载的一件事情则更为有趣,是说曹参的办公的地方紧挨着下层吏员们的“宿舍”,每天晚上那些吏员做完事便学习曹参喝酒消遣,喝醉了便一群人围着又唱又跳,让住在丞相府中的人备受骚扰。
由于不堪那些人每天半天的扰民之举,在几次劝说交涉无果大王情况下,丞相府中的人便想出了一个比较狡猾的办法。他们在一个晚上趁着对面的吏员喝醉了又在大唱大跳的时候,他们叫上了曹参,将他带到了两座房子相邻的地方,想让曹参听听这噪音有多吵,然后借丞相之手解决这个扰民问题。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曹参在听完之后抱怨着对他们说道:“隔壁有这么热闹的事,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说完他便将隔壁的吏员全都叫了过来,自己亲自加入他们狂欢的队伍,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跳舞。这让丞相府中的人彻底没辙了,于是也只好认命了。
就是这样,曹参为人亲切,好打交道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大伙对曹参的印象也渐渐没之前那么坏了。
可就是有一条,曹参那个不理事的毛病让大家不高兴。一个丞相什么事都不做,即使再无私再亲切也不行啊,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司,皇上也不想要一个什么都不做的管家吧?所以,即使曹参在各方面都做得不错,但他无所事事的“弊病”,还是被人打了小报告到刘盈的耳朵里,刘盈听后对这个现象也产生了不满和疑惑。虽然自己不再主要执政,但牵涉到帝国的丞相问题,刘盈还是要管上一管。
刘盈会怎么和曹参说这个问题?而曹参能为自己的施政之道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