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经·旧约》里多次出现的耶路撒冷的称号,这是被摩门教徒奉为圣地和天国的所在,这是《黑客帝国》中人类最后的栖息地,这是印第安人曾经栖居的人间天堂。
这是锡安山,这是上帝的天城。
跨越美国“太平洋时间”和“山地时间”的变更线,沿着I-15公路进入犹他州一路向南,几个小时后,锡安山峡谷带着几分神谕的肃静,已经等候在路的尽头了。
锡安山国家公园所蕴藏的美大抵是粗犷的,并非明净山水的所在,造物主在这里施用的功夫就是恣意地刀砍斧斫,所遣运的匠心就是“天然去雕饰”。公园有两个大峡谷:科罗布峡谷和锡安山峡谷。对于前者,不可错过的风景就是全世界第一大的自然拱门——科罗布拱门。与一切人造的工程相比,这个跨度95米的拱门有着难以想象的宏伟气派,一气呵成的巨型拱顶清清楚楚地诠释着什么才是天工和巧匠的区别。立足巨拱之下,仰看红褐岩石摩天接云,不由得生出这样的疑问:什么样的巨人,怀揣着怎样的骄傲,才配从这样无比尊荣的门下经过?而习习的古风显然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带着轻描淡写的姿态萧索地穿门而过,不着一丝沧桑的痕迹。
锡安山峡谷的景胜和情致就丰富多了。漫步其间,这是会让人泛起一种连骨头都觉寒冷的绝望峡谷。两手的边上,是竖直而下、目力几乎不能穷尽其顶端的谷壁,天空则是一个消失了的概念。抬头看上去,只剩一道明亮的裂痕,就像石头的苍穹里打了一个蓝色的霹雳,真有一种被掩埋而永不得见天日的可怖情绪袭上心头。当然,这只是在峡谷最狭窄的地方的情形,在开阔地带,还是可以捕捉到许多让人愉悦的美的,比如那些色彩艳丽的岩石和稀稀落落地生长着的黛色的地衣。两壁岩石的色彩像是涂抹上去的,因为脑海里的知识无法告诉你究竟是什么样的石头出于什么样的地质成因才会呈暗红色、橘黄色,或者是更离奇的淡紫色、粉红色。在光照的变化下,视觉会出现一些美妙而直观的错觉:这些石头的色彩变得更加光怪陆离,简直要脱离岩壁和大地的束缚,明灭斑驳在半空中了。
维尔京河是锡安山峡谷的缔造者,从中穿行而过。在晴好少雨的季节里,这条河安静悠然地流淌着,所过之处的河面映出悬崖的影子,连最大的波纹都不会破坏其中的每一个风景细节。滩上的树木也倒映在其中,甚至你可以根据枝叶的影子辨认出哪一棵是白杨,哪一棵是枫树。可是,在维尔京河波涛汹涌的时候,整个峡谷里面充斥着它的咆哮轰响,千百条小瀑布从岩壁上跌落而下,宛如一条条珠帘玉幕。观其水势,击崖转石,万壑雷鸣,使人两股战战,只怕来不及逃之夭夭。
在锡安山峡谷的谷底,有一座突兀独立的“大白皇座”峰。这座孤峰从坦荡的谷底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427米,像一柄割破两壁五彩岩石的利剑一样直指苍穹。如此看来,造化之功从来都不乏险奇。孤峰的山体极富于色彩的变幻,山脚部位还是深暗的红色,山腰已经是浅红,上行至峰顶就成了醒目清冷的白色,仿佛是落了一山的白雪,间杂着葱茏的树木。白得素雅,绿得苍翠,让人虽阅过人间无数山水,却终不得不对此奇峰拍手称绝。
夏季是锡安山最迷人的季节,这和北美的极地光景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河边的白杨、枫树和崖壁上的嫩绿地衣在日光中妩媚地招摇;寻至峡谷腹地,茂密树林、潺潺溪流以及奇山怪石四处可见。爬到峡谷顶端,俯瞰脚下的水环绕着远处的山,夕阳西下,两旁峡谷被染成一片金黄,火烧云在天边变幻着色彩和形状,让人不禁赞叹胜景之博大。
观乎锡安山,感受大自然赐予的朴素悲喜,天地开朗,八方无碍,正好用来洗涤灵魂,生命于是因此而得到了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