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戚和点头,“但人往往执念太深,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件事,如果一开始就做错了,那么因为执念而继续下去,那就是错上加错,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对的,就像她对某人的感情。
“殿下,还请您替草民美言几句。”他言辞恳切,态度恭敬。
“美言?”戚和有点琢磨不准这话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在父王面前替你美言?”
自己的师父和官场上的人没多大的交情,可父王不同,只要父王一开口,这林业甘,总能有个官位给他做做,不管是大是小,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有足够的才能。
林业甘欣慰地笑出来,“公主冰雪聪明。”
老天让他失去了投靠国师的可能,又让他遇到了戚和公主,这说明,老天爷还是待他不薄的,好比关上一扇门,又打开了一扇窗。
戚和却没有因为这句表扬的话有多少高兴,“既然你早知道投靠誉王府的可能性大一点,为何还先来国师府?”
这个问题,很值得深究。
林业甘本来有所顾虑,可和戚和聊了这么多话,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坦率之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故他也直言不讳,“草民的确想过先去誉王府,可王爷如今想必因为公主您的事而心情不佳,草民去了也是无用。”
誉王爷的性格确实很好,深受百姓的爱戴,可是再完美的人,也逃不过人性的弱点,于家庭来说,誉王爷是一位父亲,他不可能在发生了这种事的前提下还有心情接客。
戚和了然,“也对,所以你才一直赖在国师府前不肯走。”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大概是这样的:他从自己这里得知得到国师帮助的机会很渺茫,这才不得已,对自己开了口,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人总是想尝试一切可能的办法,到达成功的彼岸。
“还望公主成全。”林业甘对她磕了一个响头。
“我倒是想帮你,可皇叔交代过,女子不得干政,我要是向父王举荐你,恐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戚和说出这话,并不是真正表达出她害怕惹上麻烦的心思,而是想试探一下,他当官的信念有多深,又会用哪样的话来劝说自己。
想她戚和,何时因为怕麻烦而退缩过,总是勇往直前,即使被伤的伤痕累累,她也无怨无悔。
“殿下,您身为皇统,本该为玄掖的江山社稷计,草民壮志未酬,宏图未展,只要您能给草民一个机会,草民愿意为我玄掖鞠躬尽瘁。”在这世上,对于男人来说,怀才不遇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为了怕麻烦而埋没人才?”戚和把问题问得更清楚些。
“草民不敢。”林业甘虽然实话实说,但也并不是什么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那样会对自己不利。
口不择言这样的低级错误,他不会犯。
戚和垂眸想了许久,才缓缓启唇,“也罢,我可以先找师父商量一下,如果可行,会把你推荐给父王,你先回去等消息就是。”
林业甘此人虽然心高气傲,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她经历过许多,特别能够理解他,还是给他一点希望,就当是对他十年寒窗及妻子苦守的回报。
“谢殿下,那草民敬候佳音。”
任何机会,只要抓住,都会是改变人生的动力。
晚膳时,秦飞跃与戚和同桌吃饭。
当师父的见徒弟好像有心事,便关切地问一句:“怎么?是不合胃口么?”
要把素菜做的好吃一点,也的确是挺为难大厨。
“没有。”戚和放下碗筷,看着师父,“我觉得林业甘此人,其实可以重用,为何……”
“戚和,你在为他鸣不平?”秦飞跃的面色平淡。
其实不管答案是或不是,这对于戚和来说,都是好事,毕竟她又可以把身心投入到一件事当中,不用每天闷闷不乐,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有点,更多的是同情。”戚和的语气有些伤感,“从他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寒门学子想要达成所愿是多么困难,家里的每个人都巴望着他能够光宗耀祖,如果愿望落空,那将是一个家庭的悲哀。”
“也许吧。不过你想知道为什么林业甘满腹才华,却难以及第么?”秦飞跃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其中,怕是另外含着深意。
戚和摆首,示意自己实在不知。
她对林业甘的真正认识,也只是从今天开始,所以有些东西,她没有了解透彻,还是要借助于旁人。
秦飞跃眸光沉沉,“我刚开始并没有注意他,后来他在府门前每日徘徊,我虽嘴上不说,但还是暗中调查了一下,想看看他是否值得我为他破一次例,毕竟每个人的恒心都难能可贵。”
“后来呢?”戚和有些迫不及待。
“后来,我从阅卷老师那里了解到,他的文采的确不错,可那些所谓的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全都是空话,不可能实行,就是天马行空,我起初不信,直到亲眼看到他的试卷,才了然。”秦飞跃虽然对为朝廷招纳贤才没什么兴趣,但人家都找上门来,他不管管,也实在是说不出去,可当他真正地管了这件事,才知道此事根本就不值得他管,这并不是什么官场黑暗的冤案,而是他林业甘自己的问题,怨不得别人。
“原来如此。”戚和点头,这也难怪,一个如此高傲自负的人,他的才学,也应该如同人品一般。
只是,终究还是可惜了,他的诚心是有,可自身条件不足。
秦飞跃继续开口:“于朝廷来说,需要的是能够实事求是的人才,可他那样纸上谈兵,把一切事情都当做想当然,以为一切都能随着他料想的那样变化,这对底下的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所有的政策法规,最后都要落到百姓的身上。”
秦飞跃只是想把自己不帮林业甘的理由向她讲诉清楚,至于百姓受不受苦,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之前和东洛打仗,他的确是出了不少力,可也只是因为不好推辞,国难当头,他这个做国师的畏首畏尾,岂不是让戚和瞧不起。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挚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