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京城里的大家族之中,屈家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现任家主屈青岚曾是名震唐盛国和西宛国的镇西大将军,尤其在西宛国,谈起唐盛国的屈青岚,无人不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如今屈青岚退居家中怡养天年,他的大儿子屈念雄继承父志,镇守西关,根据他的战绩来看,竟大有其父当年遗风。老二屈远征和老三屈护国也效力军营,在军中担任要职,只有老四屈楠书一改门风,弃军从政,在唐盛朝廷里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文官。
在屈家直系第三代弟子中,即屈维这一代,九人中亦有五人在军中效力。
除了直系,屈家还有不少旁系属亲同样身在军营,有些也是身负要职,所以,屈家其实是一个彻底的军武世家。
……
屈家殿试结束,屈青岚为了表彰成绩斐然的弟子,摆下大宴以示庆贺。屈家盛事,盛京城中其他名门望族自然也都前来祝贺,一时间,屈家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屈家能容纳近百人的大殿已是宾朋满坐,觥筹交错。大殿中心的一张长条形大桌上,屈家家主屈青岚高坐主位,左右两边坐着的是各族的高层和其他名流贵仕;
绕着这张大桌围成一圈的,是稍小一些的方桌,有十来张,每张桌旁坐着四人,坐着的是此番殿试获得优异成绩的屈家子弟以及各族带来的优秀弟子;
再往外,还围着一圈方桌,将近二十来张,坐着的是屈家的旁系属亲和其他京城各路小贵新豪。
三个圈,将各人的身份高低展露无遗。
屈维坐在最外面一圈一个靠墙的角落位置,正在撕咬着一条鸡腿。
与屈维同桌的还有几个旁系弟子,他们见到在殿试中“大放异彩”的屈维竟和他们同桌,不由得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笑道:“屈维,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你是直系,应该坐到中间去啊。”
屈维扔掉手中的骨头,又抓起了一条鸡腿咬起来,他才懒得理睬这些无聊的人。
见屈维没有说话,他们更是来劲了,一人又道:“是啊,你看你父亲,是家主的儿子,坐在了中间,你是孙子,也应该坐到中间去。”
“你才是孙子!”屈维把口中的鸡骨头吐到桌子上,原本懒得理睬他们,就当是几条狗在吠,但现在竟然说到父亲头上,屈维自是不能再忍了。
“你……你怎么骂人了!”那人没料到屈维居然会骂他。
“是你这傻冒欠骂,老子在这吃饭招你惹你了?就像条狗一样吠个不停。”屈维冷声道。
“你……你……”那人没料到屈维居然如此嚣张,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尽管屈维修为低微,也不招屈家高层待见,但好歹也是直系血亲,他一个旁系属亲,而且修为也不见得比屈维高多少,他又能把屈维怎么样呢?
“我说你们就是嘴贱,好好吃饭不行?非得让老子来教训你们!”屈维骂得爽了,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又捡起刚才吐在桌子上的一根鸡骨头,放到嘴里咬起来。
几个旁系弟子气得不行,面红耳赤,但却偏偏不能发作,只能拿着眼睛干瞪着屈维,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此刻屈维的身上怕是千疮百孔了。屈维当然懒得和他们对视,兀自心头暗爽,悠哉悠哉地啃着鸡骨头。
大殿人声嘈杂,墙边角落发生的事情,并未传出多远,仅临桌的一些人偶有听见,对于屈维的“彪悍”俱是面露诧色。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最中间的那一桌传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屈老爷子,我家碧茹的事还望老爷子作主才是。”
说话的正是盛京另一个大家族的家主孙畅天,和屈青岚差不多年纪,面肥耳大,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且精光闪闪,一身修为怕是极为不俗。此刻他的脸上红光泛亮,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酒喝多了,一些话自然就好讲了。
屈青岚面色微微一变,手执酒杯,沉吟不语。
“屈老爷子,我也没有其他意思,我家碧茹依然还是你屈家的人,只是这门亲事,看能否重新考虑考虑。”孙畅天也注意到了屈青岚的脸色有变,连忙解释道。
屈青岚的脸色微微一缓,“畅天兄此话怎讲?”
“这次你们屈家的殿试有几个子弟的表现听说极为不俗,尤其是一个叫屈鹏飞的少年,修为竟破了初堪境的第二关,达到了第七重天,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孙畅天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旁边几桌满是少年就坐的桌席上。
“确有其事。”屈青岚颔了颔首。
“不知是哪位才俊,能否让老夫等见识一下。”孙畅天微笑道。
“晚辈鹏飞见过孙老爷子。”坐在临桌的屈鹏飞连忙站了起来见礼。
“好!好!好!”孙畅天满脸堆笑,一连说了三声好。看着屈鹏飞,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屈鹏飞坐了下来,眼中的一丝得色一闪而逝。尽管他出身旁系,但在殿试上以初堪境第七重天的修为一飞冲天,如今在屈家少年弟子当中的风头更是一时无两,就连整个盛京城都在传赞,屈家又出了一个修炼天才。这一刻,屈鹏飞觉得,他总算熬出了头,以前的再苦再累都值了。
屈青岚沉吟了半刻,他明白了孙畅天的意思,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屈楠书,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也好,那就解除碧茹与屈维的婚约,将碧茹许配给鹏飞。”
屈青岚此言一出,顿时如一颗石子投进了古井,泛起层层波浪。
大殿中最感到意外的,莫过于屈维,屈鹏飞,孙碧茹和屈楠书四人。
屈鹏飞先是震惊,转而露出狂喜之色,不过,又很快地把狂喜压了下去,但他那微微颤抖着的一双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里是多么的不平静!孙碧茹,号称盛京城的四大美女之一,不单是容貌,她的修为及家世都极不简单,她居然要嫁给自己了?
屈鹏飞难掩激动与兴奋,立刻将火热的视线投到了坐在另一桌的孙碧茹身上。
冰肌玉骨,鬓发如云,雪中带霞,吹弹可破,真美!简直美得令人窒息!
想到如此美人将要嫁给自己,屈鹏飞的心都要醉了。
孙碧茹檀口微张,美目中满是惊讶。她从爷爷与屈老爷子的谈话中,便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原以为爷爷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要与屈家退婚,可是现在……
与屈维定下了娃娃亲也就罢了,如今竟把自己当作物事一样转手他人……
孙碧茹的美目中渐渐浮起一层水意,眸子深处,还隐着一丝屈辱之色。
屈楠书惊得站了起来,本待要说些什么,嘴唇张了张,最后看了远处角落里的屈维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始终没能说出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大殿里其他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屈维,或同情,或嘲弄,或戏谑,或怜悯,各种复杂的眼神不一而足,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想看看,这个颜面已经尽扫的屈家弃子,会如何做。
屈维刚开始确实是有些愤怒,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移目四顾,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
屈维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鸡骨头,慢慢吟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说完,也不管大殿里惊诧莫名的众人,从桌旁站起身来,出了大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