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而安之,阴以图之,备而后动,勿使有变。刚中柔外也。——《三十六计》第十计,笑里藏刀。
但这一切的念头只不过是江灼的直觉,他作为一个初次到王府报道的新兵,现在也管不了王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能暗自目送着朱高旭带着人马陆续出去。
马三保在队尾和江灼交心道:“我一直想把你介绍给燕王殿下的,给你谋个普通的差使原想也没问题,可这几天燕王病的挺严重的,时好时坏,什么人也不接见,我好不容易把你的情况跟燕王念叨了,但他只是让我在你来的时候给安排个住处,并没吩咐具体要你做什么,我想着这事儿倒也奇了,兴许是燕王还不太信任你吧?你随着我来吧。”
叫过两个手下的人,马三保带着江灼进入了燕王府内院。原来燕王王府这巨大的宅院,原来是在元朝大都皇宫的基础上改造而成的。那雄伟的气势,就是在今天看来,也是蔚为壮观的。偷眼观瞧,但只见,海漫的条石砖铺地,一望茫茫空无际。院落深深深几许,殿阁楼谢与云齐。苍松翠柏多古木,翘脊飞檐瓦琉璃。雕花乌木成窗棂,翠纱能笼多香气。人道是,千秋基业平地起,好一个,燕王崛起心腹地!
东转西转,有半柱香的功夫,来到几间单独的小院落前,马三保站住,对江灼说:“燕王吩咐我让把你安排到这地方,这个小院虽说简陋些,但恰是刚收拾出来,也蛮整洁的,并且离着王爷的住处也不是太遥远,这就是你的新家了!你先将就一阵子,等你能立些功劳,今后自然燕王会有封赏。这些天不巧哥正好有事,这次要和二王子去寻找大王子的下落,等我回来再好好和弟弟叙谈一番,以后咱们就离得近多了。”
转脸对两个随从:“张成,李通,你俩个这些天随时听我弟弟的吩咐,等我回来,但凡我知道他受一点委屈,仔细你俩的狗腿!”
那两个人顺当的玩笑着答应着:“哎,瞧您说的,马爷您的弟弟那就是我们的亲弟弟,不不,我拿他当我亲爹、亲祖宗那样给伺候着!我俩这就回去就把我们祖宗牌位给换了,换上江爷的名字!”
“放屁!说人话!”马三保笑着给两人一人一拳,看起来,这两位也真是马三保的亲信。
两人叉手施礼:“你老就请好吧!”
不多耽搁,马三保急着忙着的先走了。江灼觉着一切都蛮新奇的,进小院落一看,果然像马三保说的那样,居住的环境确实相当的雅致。一时间想收拾住处,又想接公主几个家人过来。于是叫过来刚才那两个人,抱拳拱手客气到:“嗯……张爷,李爷……”
原来当地的方言里,这种叫法是市井或江湖之间,男性互相平等称呼的哩语,两位随从全都受宠若惊的回答道:“哎呦,江公子,您可折杀死小的了,怎么能让您这么称呼我俩呢?我等都是燕王府的护卫,全靠着马总管的提携才有今天,听马总管说起过,您不仅功夫了得,而且学富五车,小的们没读过书,平常里也最敬重像您这样知书达理的先生,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还得全指着江公子照顾小的们呢!您今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去做就是了,你要拿我们当人看,就千万别这样客气,我叫张成,他叫李通,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江灼也知道这两位确实也多是客气的说法,自己毕竟是初入燕王府,人生地不熟,宁可得罪大人物,是不能得罪这些下面的人的,于是谦让了一番后,最后叫两人帮自己给公主带一张字条出去,说好要她们进府居住的事情。当然,最后叫他们走的时候,更没忘记了每人给他俩塞了十两银子,江灼现在是傍了公主,出手显然会大方的多了,要知道在清泉县城的时候,三个小孩子的体恤钱(零花)凑一起也没有到十两这个数目,而且还应该注意的是,这个给的是纹银而不是当时市面上通用的“宝钞”,论购买力来说,这数目应该能达到同样数额的宝钞的两三倍以上吧,两个侍卫得了这么大一笔见面礼钱,几乎吓一跳,随后乐的嘴几乎都合不上了,钱这东西确实也能通神路,随后的两三天内,江灼的一切起居饮食,供给,这两位用了吃奶的力度给安排,并殷勤的给江灼介绍燕王府内一切的情况,王府自然有王府的气派,俨然是皇宫的格局,所以要知道哪是哪儿各个出路,哪座院落哪个殿阁的用途,哪儿随便进哪不能随便进,哪儿住着燕王,哪儿住着王妃,哪是待卫的聚居地,这些事儿,都得需要找明白人问才能清楚。
这两个人,张成比较老成持重些,而李通则完全是个老粗。但都是实诚人,热情之下的交谈中,江灼能感觉出来这两人心地还是良善朴实的,这种人对他完全没有恶意,只是尊重。于是江灼更放心的把一些私下的事情,比如采买日用品等事交给他俩去办理,两人是任劳任怨。
但燕王并没有召见他。自从江灼进了王府,好像燕王就把江灼给忘记了一般的,这让他心里也生出了疑惑:“难道我先前那些心思都白费了吗?我想当上燕王身边的谋士,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他找张成、李通询问这些疑问,这两个人说:“我们身份低微,哪儿知道这么重大的事儿啊?兴许是燕王公务繁忙,要么他的病情加剧,才没顾及小先生吧?”
公主、怜月、青鸾还有几个随从两天前搬过来了,安顿好后,江灼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公主,公主皱眉道:“恐怕这几天他是在消磨公子的耐性,也许再等几天,他就会给你指派任务了。我听你说燕王最近在筹备着大事,正是用人之时。按理说,即使是普通人来投靠,他都会给个事情做,更何况你的本事,他已经知道了。莫非是燕王到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相公?”
随后她又压低声说道:“公子可知道‘投名状’?”
江灼恍然点头道:“贤妻啊!言之有理!可我一天天闲呆着,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我看既然这样,我不如反客为主,去找燕王要任务。这样的话,能尽早的取得他的信任,在起事的时候才不至于被排除在圈子外面啊!”
江灼于是拿着燕王那天给的玉佩,准备找他再一次倾诉衷肠。结果玉佩被王府的下人递到了进去,好半天里面就是没有动静。江灼在正殿下的大太阳地里晒得浑身都汗湿透了,正想豁出去闯进里面,就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形侍卫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直到他面前,冷冰冰的说道:“你就是江灼江天遥?”
江灼不知道什么事,于是也不敢怠慢,尽管对方满脸横肉,面露凶光,他也是给对方施了个抱拳礼,谦恭道:“不才正是在下,燕王有什么吩咐吗?”
那人说道:“我传燕王的话,要你帮燕王殿下完成一件事情,随后他才会见你。”
“果然来了!”江灼清楚,现在燕王府处在这个非常时期,“投名状”是免不了的,忙问,“不知是什么事情?”
那家伙不悦的回答:“问那么多做甚,今夜三更天,你穿好夜行衣服,到东门口等我,我自会带你去办。什么事情你到了就知道了。”
江灼心说:“我又没招惹你,这口气就像是我是他仇人一般,你是天生一副冷脸孔怎的,让人真不爽。嗯!且看今天晚上是什么行动吧!”
当夜公主为江灼收拾齐备,临行还叮嘱他,既然免不了这道手续,就要把这事做好,办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实在为难再回来想别的办法。
江灼边起身边说:“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如约到了地方,江灼见那冷面孔已经在那不耐烦的等着了。见他来,骂骂咧咧的走在了前面。江灼心里已经是极大的不满,心说燕王府形形色色各路的人都有,这人究竟原来是做什么的呢?什么素质!
那人在前,江灼在后,两人出了王府,鬼鬼祟祟的蹑足潜踪,直奔北平城东就下去了。天上透着朦胧的月色,时下里的气温仍然是居高不下,虽说北平相对来说气候晚上比白天会稍凉爽些,但江灼心里忐忑,后背已经被汗水打透了,手心里也汗津津的,不知道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事情。
两人逐渐施展开了轻功,时而跳上民房的房顶,踏着坚实的瓦片前行,时而将身形藏在树丛之中,躲开巡城的士兵,不熟悉地形的江灼,随着那人东转西转最后在一座高门大院前站定,那人冰冷的神色才稍缓和了,对江灼道:“江灼,现在你应该知道一下燕王吩咐的内容了。”
“好的,请讲。”
“这座宅院是当今朝廷的命官,北平都指挥使谢贵手下得力大将薛宠的家宅,这个薛宠仗着功夫不错,和咱家燕王是死对头,他管辖下的一营的飞虎骑,骁勇善战,所以燕王决定要不惜任何代价除掉这根钉子,这个薛宠曾经当过山贼,干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这次你不用客气,亲手杀了他为民除害!”
“哦!”江灼心下雪亮,“既然如此,我自是一切听从燕王的吩咐,可我需要怎么行动呢?也不知他具体在哪个屋里,咱们要每个屋子都搜寻一下,再动手的吗?”
“不用,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嗯?”
“我实话要告诉你,我叫薛霸,我就是这里面的薛宠老贼的亲弟弟,想当年,他占山为王那时候,曾经抢走过我的女人,我最喜爱的小妾,这个仇我总算是等到彻底报的时候了!”薛霸咬牙切齿道。
江灼心说,这人怪不得这样阴冷,看来跟天生的经历坎坷有关。但眼前自己要怎么办呢?他忙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少啰嗦!”薛霸低声喝道,“燕王指明了让你手刃这个奸贼,呵呵呵……我怎么能抢你的功劳?”
江灼无奈:“好!咱们行动吧。”
两人绕到一处墙角,薛霸从兜囊中掏出飞抓绳索,勾住墙头,两人顺绳索爬上墙,又分别顺墙上下来。由薛霸带路,轻而易举的来到一间有光亮的寝室,从外面听里面传过来怒骂和皮鞭抽打的声音:“我叫你不从!我叫你不从!”
江灼把窗户纸捅了个眼儿,往里看,里面灯火很亮,一个彪形大汉正在举皮鞭抽打一个女子,从那女子穿着看,应该是民间女孩,刚才薛霸说的话确实没错,八成这女子是这人抢来的。
江灼一股热血涌上来,就想冲进去行侠仗义。薛霸一把拉住他,骂:“蠢材!这时候进去和他动手,我们两个人一时也未必能把他杀死。要等!”
那里面的薛宠已经不耐烦了,把打个半死的女人衣服扒光,就要行其好事。
江灼再次想上前,被薛霸大力摁住,这个薛霸原来也是功夫不错,特别是手上的劲力极强。
里面传来男人的淫乐声和女人的哭喊声,这时薛霸才猛的一推江灼,同时把手里的一把匕首递到他手里。门是虚掩着的。江灼早怒火中烧,以迅雷般的速度直扑床上,一把匕首插到了完全放松的男人后心!
这时薛霸也窜进来,看江灼未把匕首拔出来,手已经颤抖着松开了,眼看薛宠身上带着匕首要逃跑,他可急眼了,扑过去一把掐住薛宠的脖子,穷凶极恶道:“你看看我是谁!”
薛宠一抽一抽的流着血,惊恐欲挣扎,被薛霸直掐住脖子的脸上,青筋蹦起多高。薛霸对愣着的江灼叱道:“动手啊!”
江灼知道再躲也没有意义,一横心把匕首拔出,随后在背后又刺了进去!
半天,薛宠才不动弹了。
薛霸厌恶的把薛宠扔到地上,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对准死尸又连砍了数十下!似乎还不能发泄心中的怒气,一眼看到被吓晕过去的民女,走过去就是一剑!
“你干什么!”江灼怒道,“为什么要杀她?”
“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少管老子的闲事!”这个薛霸就是一个神经病,他杀了民女犹不过瘾,对江灼放出两眼凶光,“滚开,要不我连你一起杀!”
随后,薛霸大踏步的走出屋子,见人就杀!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江灼追之劝之不及,眼看着薛霸几乎把薛宅数十口人,男男女女都杀光了,他浑身是血,魔神附体一般。最后一间屋子江灼亲眼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钻到一个桌子底下,江灼想挡在前面哪知薛霸已经看见,一把推开江灼举剑就要杀人。江灼忽然喊道:“慢!”
薛霸甩头:“嗯?”
江灼强笑道:“时间还充足,你喝口茶水,慢慢折磨这个小女孩到死,那岂不有趣?”
薛霸会意的淫邪一笑,扭曲的眼神盯着小女孩:小女孩惊恐万分的说不出话来,不敢看这个恶魔。薛霸狂笑着扑过去撕碎了她的衣服,谁想小女孩是个刚烈的性子,竟然主动扑向了他的剑尖,薛霸急忙把剑扔向一边。
薛霸扔剑这功夫,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有一把匕首刺入了他后心。
江灼用力的攥住了匕首把,咬牙道:“造反是给了你们机会杀人报仇,但像你这样的杀人恶魔,也不能多留,而且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这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