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
“经济人”这个词,张三丰自然是不明就理的。其实就是前面张三丰说的最后一段话,也是由花兆代为翻译,这里要说一下,虽然花兆有时候也愿意让读者听到原汁原味的古代语言,但当即使用了古代语言也显示不出来多少美感的时候,把意思说明白也就行了。
张三丰功夫极高强,智力也超凡,但术业有专攻,他就不一定像江灼那样懂得政治。而江灼在现代社会得到的信息量有多丰富呀,在政府部门混过一段时间的他,很自然的就能联想到如果燕王放着张三丰这块金字招牌不用,那可枉称一代天骄了。于是江灼连哄带骗的让张三丰把一块能代表武当派负责人的牌子交给了他,他一阵窃喜,看来这次见到燕王朱棣,安稳的混口饭吃的目标离自己更进一步了。
这边刚送走了张道爷,那边秋女侠和江灼的雇佣兵又交上手了。原来这位秋女侠是个天生的聋哑人,自幼失聪,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幸的事情,但对整个武林来说,则又多了一位能赶超张三丰级别的武术宗师。武术几乎是秋女侠唯一的喜爱,也搭着她运气极佳,在峨眉山学武那阵,遇上的全是世外高人,她对武术境界的追求从此只有上坡路,没有下坡路。但世上也没有完美的事情,秋女侠一生只剩下练武了,四十多岁了仍然孑然一身,可不容易碰到个小怜月,也不怎么的就感觉和她那么投缘,于是她脑子一根筋的要把一身的功夫全教给她。要不是怜月还舍不得离开江灼,她早带她走了。但那种护犊之情,简直是常人不能理解的。
好,花兆为啥要说这么半天废话呢?因为天真无瑕的小怜月这天晚上正好一个人在外面发呆,这时忽然有两个无聊的雇佣兵溜达过来正看见,其实替那两个可怜的家伙说句公道话,他们就算是想流氓也得酝酿几十秒钟,才刚刚酝酿到比比划划的搭讪阶段,小怜月抽身想走,他俩心不甘情不愿的挡在前面还想纠缠,就这时候!秋女侠在几十米外正一眼看到。这家伙,老剑客嗷的一声——不是聋哑吗?这一声也就够了,飞身过来,闪电一般,可怜的两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千军万马中都不见得能伤了谁根汗毛,可也就一秒钟之内,就被秋女侠一掌、一脚给同时击中,把这两位都给打飞到了半天空。这还没完呢!飞到半空的两个身子在接下来遭受到了人家狂风暴雨般的击打,观众同志们,如果您玩过某些经典的动作游戏您就能想象得到了,如果当时的画面有计数器显示的话,您就能看到“1hit!2hit!3hit!4hit!……77hit!”之类的字符出现。结果那个惨啊!最后掉到地上的两个家伙嘴里的血狂喷起来,就像开了音乐喷泉一样。
再往下,剩下的八个雇佣兵同气连枝,见两个兄弟被人秒杀了,能不管管吗?于是八个人各抽弯刀就扑上来了,秋女侠对打架从来都是一个人群殴一大帮,打得这个过瘾啊!如果你看过周星驰演的《功夫》,你还能感受当时场面的热烈,八个人像王八搬西瓜,滚的滚爬的爬,惨不忍睹。
这一会的功夫这么大动静,江灼能不出来看看吗?等他也到了现场了,这八个人几乎没有在地上站着的了。江灼这个心疼啊!师奶,钱,这都是我的钱啊!我领养了这十个金牌雇佣兵,就是为了让您老人家在这里练手来了吗?
好!刚才还头疼十个家丁的安置问题,现在解决了,因为他们可以直接回家领退休金了。
就这么闹腾着,不觉一行人由北向南,已经走出了十来天,抬头已经来到了北平地界。想从草原去南京,走的就是这个路线,大明朝界内一路倒也平安无事。
这里多说句,公主早在数日前,把栽赃江灼的案子给结清了,怎么结清的,这很容易,找个死刑犯去主动承认下案子,这事儿就完了。本来也不是江灼杀的那么多的人。江灼路过了清泉县的时候,还专门的看了一下计大宽一家,现在计大宽已经任职成了清泉县的县丞,计成接任了他父亲原来的职务。见到江灼他们都喜出往外,说不尽的知心话,但江灼心里想着去投奔燕王的事,再三招计成一起前往,计成也没有答应。无奈江灼次日才离开了清泉县城,这个小县城将来还会有许多的故事发生,现在只是充当江灼家乡的角色。
来到北平。江灼是十分激动的。他想,这里就是六百年后,那个楼丛林立、高耸入云、交通拥挤、人满为患的国际化的大都市吗?而展现在他眼前的,就是北平,曾经的元大都,今后大明王朝将要兴起的首都。
但只见:依山傍水,古城繁华。方圆百里,万户人家。城门巍峨,城墙坚固。人流滚滚,车马匝匝。集市喧嚷,繁乱如麻。青石铺路,建筑砖瓦。飞沿翘脊,寺庙高塔。街道整洁,住户稠密。苍松翠柏,杨槐吐花。牌楼高耸,店铺林立。做买做卖,争把客拉。
虽不及现代都市高楼大厦,但也是古装车行别样繁华!
好一个热闹的大城市!
江灼在这个世界已经有数年了,这还是头一回到人口这么多的一个地方来。他看见大街上走的,穿着各样衣服的人都有,有穿粗布衣服裹块头巾,或者有的干脆什么都没有,只用个簪子甚至是筷子铁钉别着顶的。的农夫农妇,有穿着蛮整齐漂亮衣服的大小商人,还有穿着黑色官衣的衙役,怪不得人称其为皂隶,那时候制衣行业确实没有什么特殊花样,皂隶穿的衣服就只有胖瘦之分,没有颜色、款式、式样的不同,区分人主要看脸;还有批盔挂甲光亮闪闪的将军士兵,那时候一般的士兵也穿不起整身都带金属的盔甲,多是布制或只把重要部位遮蔽住的;还有穿各色特殊花纹的“衣冠禽兽”,他们头上往往带着黑色的纱帽,穿着洋气的朝靴,这些人也是很少能被普通的百姓看到,因为他们一出来要么坐着有规定人数抬的轿子,有二人抬、四人抬、八人抬、十六人抬等等,这样的人,是当地的官员。
还有道士、和尚、尼姑、妓女这些现代社会很少看到的角色,在那时大街上随处可见。从上层社会的王爷、巡抚、府尹往下,到普通的公务人员,再到普通的北平住户居民,再到穷得就剩下一身傻力气的闲散待业人员,再到穷得连一身力气也没有的大街上要饭的,所持的口音和现代虽有很大的差距,但那种独特风味的北京话,基本上已经成形。就连大街头尾不着人的角落,那瞎着眼睛摆摊算卦的,全都会一嘴流利的京片子。那些稍微富余些的当地居民,闲下来,也会聚集到热闹的一块地盘,听听茶坊里开讲的评书段子,甚至大路边也有围着圈儿观看耍把式卖艺的,小姑娘老头唱小曲儿的把弦子拉得悠扬动听,谁说古代女子没有地位,随便一块地方,你一眼看去,就没准能看上几个结着群儿的长相挺爱人儿的。
在所有的人之中,受人最尊敬的,就是那些身穿“宝蓝直缀”的风流的书生,他们三三两两,都一步三摇的迈着四四方方的步子,手掐折扇,不说话还则罢了,一说起话来那股酸气顶着风三里地外都能把你直接酸倒。
别看他们统一形成的这副奇怪德行,可人家的话在那些大字不识一筐的白丁群儿里,那简直就类似于今天新闻里经常会用到的一个词:“专家提示”,人家往往一句话,就决定并完成了你老张家的孩子的姓名、老王家媳妇的品行评价、一个朝廷重要指示的深层次内涵、以及一个人出现怪异表现所折射出来的社会根源:这不,眼前就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只见三位与众不同的书生、公子、少爷,正可怜兮兮、摇头尾巴晃的以一种极同情而又极不屑的表情,看着一个大大的圈子之中的一出表演。听围在边儿上的老少爷们们正在请教这三位“专家”呢:“张公子,您给瞅瞅,这么大的燕王,怎么会在大马路伢子上这么耍宝啊?人家什么身份,整天珍馐美味吃着,玉液琼浆喝着,小花姑娘左右搂着,那是神仙才过的日子啊!怎么也会像老王家他傻儿子一样的发疯魔了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位张公子一张长麻子脸上挂满了“你们都知道个啥!”的表情,撇着“十点钟过五十”的嘴,一付“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口气道:“素富貴,行乎富贵。有命无运,夫子困于阵蔡。这就是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啊!”
“哇……”一群人崇拜的看着张公子,就是都听不懂他说的是啥意思,过了一会儿,刚才那一位才怯怯的小声问,“张公子您能再通俗点吗?”
张公子转而又同情环顾了请教他的人,摇着头说:“我说的意思呢就是说,人要顺天应命,顺应天时,这才是人生的致理啊!不然的话,你看看咱们这位……唉!何其惜乎哉也!”
“非也非也,”旁边一位却不赞同张公子的观点,一晃手中的扇子,把张公子的扇头压住,反驳道,“这跟命有什么关系?唉,这是坏人在作孽啊!众位,咱们燕王素来是多么和蔼的人物?然则树欲动而风不止,听说当今圣上屡屡听信小人谗言,说是要加害于他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看,活活把咱们燕王给逼成什么样了?”
“就是就是……”
还有个很粗俗的声音说:“都不对,我三舅妈他外甥的小叔子的街坊二大爷在燕王府里当差,听说,燕王是看上了咱们北平参议景清景大人家的独生女儿,谁想娶亲那天景小姐冷不丁的暴毙了,受这个打击燕王才疯的!”
江灼一行人正走到这地方,才听说人群里面的就是燕王殿下。这才挤进去。
江灼心里有数。但他也激动,原来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要在投靠之前,正想着该怎么说话,该准备什么东西,哪里想到和传说中的燕王相遇是这个场景。
燕王疯了。史载是装疯,这用的正是三十六计的第一计:瞒天过海。为了瞒哄住天下所有的人,掩盖即将起兵这个秘密。江灼想,将要见到的燕王朱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又会演出怎样的一出戏呢?而在燕王装疯这个场景下,他胸中无数的想法又将怎样的跟他表现,才能赢得朱棣的青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