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舍,可我还是把他拉走了。他这样说话,我听着也痛苦,不要说他自己了。
走出“大蘑菇”,皓然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天。
“你想哭就哭吧。”
他不说话,也没有哭。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皓然屈起腿,把脸埋在两膝间,发出嗡嗡的声音:“妹妹真漂亮,皓晴……晴晴……我的晴晴已经长大了。爸妈幸福,我也放心了。原来他们一直没有忘记过我,是我的顽皮,给他们带来了永远的痛。是我的错……我的错……”
“哭吧。”我拍拍他。我也许是可以理解父母在眼前,但又不能相认的痛苦。之前,我听妈妈说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儿子犯了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会连累到父母,于是和父母断绝关系,后来父母知道了之后,儿子已经不在人世。妈妈自己说着也哭了。于是我理解了被迫与家人分离的那种痛苦。曾经,我见过不少已经离世但舍不得家人而游离在人间的孤魂。那是撕心裂肺的爱。奇怪了,我什么时候懂得了这个词?
“……”皓然不说话,也没有哭。
“我知道那种痛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你如果是因为我在而不敢哭的话,我可以暂时避开。”常人,所忍受不了的……而皓然,不过是个孩子。
“不用,列凉别走,陪陪我,我没事。”他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
我们沉默沉默。
为了打破沉闷,我问皓然:“你刚才故意的吧。”
“结巴?”
“嗯。”
“开始的时候不是。后来也就……了,我怕我会脱口叫他们爸妈。”明显,皓然已经渐渐从悲痛中一步步脱离出来。
我笑。尽管他现在的样子比我高大得多,可他还只是个孩子。
“晴晴比我小三岁,我本来以为她对我不存在任何记忆,原来不是。人的记忆有时候深刻得让人无法想象。”
我没办法插话。
皓然望着前方。那里有一条正在疯狂滑行的过山车,它的速度似乎比我们刚来时看见的要快三倍。我突然产生了危机感。皓然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着过山车移动。我闭上眼,周围并没有特殊的异常气息,也就是说如果过山车真的出事了,顶多算是意外,是天意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