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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通婚的尴尬

不久之后,一则有关于陈氏使者这次前来,是想代他们的头领来向我郑氏旺族人家提亲,却我郑氏大头领断然拒绝的消息,再一次随着郑氏围墙之内的风,悄悄地吹散到了郑氏围墙之外。

可围墙之外的郑氏的族人,对此消息的反应自然是十分的冷淡。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求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第一生存本能,食物也成为了他们的第一需求,除此之外的一切,在他们看来,一点儿都不重要了。

不过,在那场绵绵的秋雨终于降落到我们这片川东丘陵之后,族人们却像那些假装着死亡了的竹子一样,也很快就复活过来了。在媒婆们前往陈氏族人之中去为他们提亲,却接二连三地遭受到冷眉冷眼,甚至是断然的拒绝之后,他们这才蓦然发现,自从我郑氏家族修建起了那道郑氏围墙之后,这郑氏、陈氏两族人之间,原本延续了几代人的相互通婚,现在也已经变得十分的尴尴尬尬起来了。

不论在哪个年代,这男女之间的婚嫁,都总得要讲个大致的门当户对吧。况且,当时还正处在那个父母包办、媒妁之言的时代里呢。

以前两族的通婚,既有氏族首领之间的通婚,也有普普通通的氏族人家之间的通婚。现在可好了,我们这些已经完全赤贫化了的郑氏族人,与那些还比较殷实着的陈氏族人之间,已经是门不当、户也不对了,这婚,还怎么可能继续通下去呢?

就算是郑氏族人家中的这些女子,愿意嫁到那些陈氏族人的家中去,但是,又有哪个陈氏族人,愿意把他们家中的女子,再嫁入到我们这些郑氏族人的人家中来呢?

当然啦,也曾有几个嫁入到陈氏家族中的郑姓女人,虽然她们已经久为陈氏家人,也身在那曹营久矣,但是,她们心却仍然还是向着汉的。为着郑氏家族的繁衍滋长、人丁兴旺之大计,她们也不惜以牺牲自己的女儿、孙女儿后半生的好日子,愿意把她们嫁给郑氏族人。

可她们的深明大义和大义凛然,虽然可以感动得郑氏族人热泪盈眶,却丝毫也感化不了她们的女儿、孙女儿。因为她们觉得,自己的身上虽然也流淌着郑氏家族的血液,但是她们毕竟姓陈,她们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去为了郑氏家族的发展壮大而牺牲自己。

所以,一听到奶奶、母亲向她们提说起要将她们嫁到郑氏家族中去,她们就一哭二闹了,这接下来的,就是瞌头跪请,表明自己是一百个、一千个也不愿意嫁到那郑氏家族中去。

如果她们的奶奶、母亲再来劝导,她们也顾不得违反了什么纲常,违背了谁的成命。她们不惜以牺牲了自己娴熟、孝顺的名节,死命抗争。如遇再逼,她们就不吃不喝,不惜以死相威胁了。

更有两个陈氏女孩,还真的就表达出来了她们可是宁愿身死、也不愿嫁去那郑家受苦、受累、活受罪的决心和勇敢呢。

她们的奶奶当然也是一位嫁入到陈家的郑氏族人了。现在年近九十的她,德高了,望也重了,已经在家里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她自幼深受家族传说的熏陶,一向敬郑氏老祖和郑大英雄为心中的神明。当然啦,她也对郑氏家族,素怀着一腔十分深厚的感情。

对郑氏家族的分化,对郑氏族人的赤贫,她虽也感忧心如焚,无奈却又鞭长难及,爱莫能助。但对自己曾经的家族,目前却正遭遇着婚姻的如此尴尬、繁衍的如此艰难,她觉得,自己就绝不能再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了。

因此,她以自己的一言九鼎之威,果断地做出决定,将自己的那两个心爱的孙女儿,嫁进郑家去,以此为郑氏家族,繁育出两脉人来。并且,她也想以自己的壮举,去感化更多的族人,为目前凋零、荒寂不堪的郑氏后花园,带去“一花引来万花开”的局面。

无奈她的两个孙女儿虽然对她至敬至爱,却至死也不从她的大计、大义。一天晚上,趁着母亲的一个稍不留意,她们就偷偷溜了出来,在抱头痛哭了一阵之后,姐妹俩就紧紧地抱在一起,勇敢地投身到陈氏湖荡里去了。

虽然她们所激起的浪花和湖波很快就归于了平静,但是,她们却以此来显示出了她们的刚烈与委曲。

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哪个奶奶、母亲敢动这样的念头了。当然了,即使她们再有此心,也不敢再在自己的女儿、孙女儿面前,再提说那通婚之事了。

可这件事儿,却让我们郑氏族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也想不通了。你说这陈氏家族中的女孩子吧,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邪了?这蝼蚁尚且贪生,她们却愿意去死。就算是你嫁入到郑家,这好死能比得上赖活着吗?

想当初,在我们郑氏老祖时代,你们那些能够嫁入到我们郑氏家族中来的陈氏女孩,哪一个不是欢天喜地,哪一家不是兴高采烈的呢?况且那时,你要真能够嫁给我们郑氏族人,你还得要真有几颗麦子、有几份姿色、有几份造化呢。

再说了,你们当年的姑老祖宗陈妮儿,长得那么漂亮,心气儿也那么高,还不是心甘情愿地以自己的姑娘之身,而嫁给我们的郑大英雄做二夫人吗?而且,在我们的郑大英雄命殒湖荡之后,她还是那样痴情地追随着他而去了呢。

可是我们又忘了,现在,我们早已不再是生活在郑氏老祖时代了。况且,那个时代,也早经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我们还依然对他们保持着那种矜持的警惕和充分的优越感,但是,在这种比较讲究实际的男女婚嫁面前,这种警惕也好,优越感也罢,除了自欺欺人以外,还能有什么用?

所以,从那以后,这两族之间的互通婚姻,也就只能是名存而实亡了。即使随后还藕断丝连地延续着,那也只能是在两族首领、两族的旺族人家之间的官方通婚,而两氏族人之间的民间通婚之路,也就这样自动地被关闭起来了。

渐渐的,在我们郑氏族人的眼里,那些本来就有些魔魔道道的陈氏族人,现在早已经变得不那么地道、也不那么厚道了。他们成了势利眼,吝啬鬼,小人!我们对他们的鄙夷,也慢慢地上升成为对他们的仇视了。

从此,我们不再那么强烈地盼望着一个像郑氏老祖那样的“明君”似的家族首领,在我们的家族里出现或早日降生了。我们更加强烈地盼望着,一个“昏君”头领,最好是一个像郑隐人那样的“暴君”头领,早日在陈氏家族里产生或降生。最好,就在今天夜里产生或降生!——

哼,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吧。只有你们的陈氏老头领在我们的面前下跪过,我们却从来都没有在你们的面前低下过头,这就是我们最大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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