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小阿姨的费曼宁夫人成帽店,就在住家旁边的牛角街上,店内销售大量成品遮阳帽、纱帽、礼帽、工作帽,也接受订做,开了已经有十几年,有很多熟悉的老顾客。
一进门就是大片的透明玻璃柜台上,上面摆着各种各种饰花坠纱的漂亮成帽,再往里走则是一个两平方大小的木制工作台,工作台上都是布料花样针线。卡卡小的时候来小阿姨这度暑时,经常就是趴在这张工作台上,边吃着点心边看着小阿姨做帽子。
但中午出门之前还保持着记忆里熟悉模样的店面,现在却被毁了。
玻璃柜台化作了满地的玻璃渣子,那些漂亮的帽子脏瘪的散满地面,大大的工作台也整个翻了个身,一张大大的白色厚棉布料完全铺了开来,上面踩满了杂乱吭脏脚印。
费曼宁夫人头发散乱的靠在墙上,神色疲倦。
几乎一看到这样的景象,卡卡就联想到了在风车街上看到的剑士打扮女人。
“你们回来了,刚好,帮我整理,今天有得忙了,晚上可能要加班了。”看到卡卡和夏尔回来,费曼宁夫人扯出了一抹笑,迎了上来。
“小姨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卡卡开始挽袖子,找自己放在店内的魔法书。
“没事,只是这家店的地主想收回房子,要我搬店退租而已。”费曼宁夫人按住了卡卡的肩膀,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卡卡还想再问不肯甘休,夏尔却已经开始动手收拾店面。
三人一直忙活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勉强结束,被打坏了的玻璃柜台需要从新定做,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到货,短时间内不能再开店,而且被人这么一闹,大抵也没有几个顾客敢上门。
当晚,为了酬谢夏尔的加班,费曼宁夫人在厨房做了榛果派当做宵夜。
卡卡一直小心的注意着小姨的神色,为了不让她太累,还硬挤到厨房帮忙做果派。
“卡卡,让你担心了。”费曼宁夫人一边揉着面粉,一面微微带着歉意说着。
“嗯,我是非常的担心,因为小姨还是把我当成小孩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啊!”卡卡在用菜刀的将果仁砍碎,说着话因着失神差点就切到自己的手,因而后来发出一声尖叫。
“你啊!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孩啊!”费曼宁夫人看着笨手笨脚的卡卡。
“小姨,再给我说说你跟小姨夫之间的故事吧!”卡卡被说小孩,干脆直接就腼着脸皮卖娇。
“我认识你小姨夫的时候啊!是在马厩里面,那天我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匹小马驹,心情十分快乐,就跟枝头上的小鸟一样,简直立即就想飞上马儿。”费曼宁夫人陷入了回忆了,脸上带着少女的红晕,浅浅微笑。
“我奔到马厩的时候,正好与他撞了个正着,将他提着的一桶水全部打翻了。他真英俊,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我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但他对我态度却很恶劣,叫我傲慢的贵族小姐,所以我也不愿意对他有好脸色,我们两大吵了一架。此后,我借着看我的小马,天天跑到马厩去找他麻烦。那个时候,我本以为他对我大概很烦恶吧!”
“有一天,我跟你大姐也就是你母亲一起去教堂祈祷。结果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被困在教堂里面出不去,雨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下的,越下越大,接着就涨了洪水。”
“教堂完全被洪水淹没了,我身边只有你那体弱的母亲,挤在教堂的阁楼上心情十分茫然。那个时候,诺顿,也就是你小姨夫划着一条小木船就来了。他的衣服完全被暴雨打湿,样子也十分的狼狈,眼睛却闪闪发着光,有一种能融化冰川的热度。”
“我本以为是父亲叫他来接我们的,事后才知道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于是,我跟他就渐渐亲近起来,我们常常在马厩里聊天,他虽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育,却自小走南闯北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学过一点剑术,做起事情来风风火火的。”
“我订亲那天,跑去马厩找他,我说:“诺顿,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要嫁给一个跟你完全不一样的贵族了。”当时他只是喔了一声就再没理我。我很失望,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结果当天晚上,他却捧着一捧蔷薇,带着一只白银戒指翻过了院子,来到了我的窗台前。”费曼宁夫人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细小的银戒,因为操碌银戒微微泛着黑。
“小姨,如果有一天小姨夫背叛了你,你会不会后悔自己爱上他?”卡卡望着将榛果派放进烤炉的费曼宁夫人背影,很小声的问道。
“就算他有一天背叛了我,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爱上他,因为在爱的时候我非常的幸福着。”费曼宁夫人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就给出了答案。
外面又一次下起了小雨,油灯上微弱的火光被吹得左右摇曳。
因为白天出了大体力,吃榛果派的时候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力气说话的样子。
卡卡望着灯光下安静的小阿姨和夏尔,两个自己爱的人都在身边,在共一盏油灯吃晚餐的感觉,真的很安心,这种安心和很淡很淡的愉悦,她想应该就是幸福了吧?
可惜这气氛却轻易的被打破,风雨中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喝得醉醺醺的小姨夫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用带着刻薄和嘲讽的语气喊:“不错嘛!奸夫****坐在一起你一块我一块的吃东西,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卡卡觉得一阵火气往心口上蹿,虽然小姨夫一起待她也算和善,但是这样侮辱小姨和夏尔,叫她半点也无法接受。她站了起来,准备好好同喝醉酒的小姨夫理论。
被人那样侮辱的夏尔,依然是那副冷削的表情,他甚至看都没有看诺顿姨夫,自顾自的继续吃着他的宵夜,完全将一切障碍都无视掉的感觉。
费曼宁夫人也站了起来,尽管她的脸上也有着薄怒,却没有与她的丈夫争吵,而是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去扶他,很平静的告诉着他:“你喝醉了。”
“走开,我不要你的脏手扶我!”诺顿姨夫一手打落小阿姨的手,自己摇摇晃晃的走上了楼。
“你们慢慢吃,我上去看看他,喝醉酒的人总是爱发酒疯的。”费曼宁夫人微笑着回头吩咐。
“有任何事情,请夫人叫一声,我一定立即赶到。”夏尔抬起头,看着消失在楼梯的诺顿的背影,冷声说着。
“别傻了,怎么可能会有事,吃完东西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卡卡记得帮我收拾一下哦。”费曼宁夫人不以为意,登上了楼梯。
不久之后,二楼就传来了卡卡小姨夫的咆哮声,他喊:“我要跟你离婚!离婚!我受够了你这样傲慢、乏味又娇气的大小姐,我再也无法忍受,跟你靠近哪怕一点点都叫我作呕。”
费曼宁夫人似乎只当自己的丈夫是喝醉酒说胡话,没有与他争吵声,也没有哭声。
楼上接着又传来一阵兵兵乓乓摔打东西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方才安静下来。
然后,卡卡的小姨夫就满面苍白的从楼上闯了下来,慌慌张张的奔出门。
他本是喝得满面通红,却在一阵吵闹之后面色苍白,神色慌张的独自跑下楼,卡卡心中唰的就跟被针刺了一下,痛得缩成一团,猛地朝楼上跑去。
夏尔的反应比卡卡还要快一步,在诺顿姨夫一下楼梯的时候,他就开始往楼上跑。
楼上一片安静,触目一片狼藉,连床单都被扯落到地板上。
费曼宁夫人躺在蓝色的地毯上,头发散乱,面色涨红,双眼暴睁,颈部青紫,身上还围着烤榛果派时穿的白色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