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直开车回到刑警队,司空的尸检报告已经十分有效率地递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死者名叫程友峰,由于尸体被肢解的太过杂碎,直接致死的原因无法考证。不过经过化验死者的血液得出,死者生前曾吃过大量安眠药物,法医推断是食药过量之后被人肢解。抛尸现场并不是第一现场,凶手是杀死死者之后残忍地将尸体进行了肢解,然后带到那一片去抛尸。
赵毅将一份调查报告也迅速地递了上来。程友峰今年五十三岁,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装修公司。离异,前妻吕爱华是名离休教师,独居在乡下。唯一的儿子程建国在S市里一所大学里念大三。程友峰生前生活作风很是干净,公司里的人和他业务方面有来往的人都反应他这人性子极好,轻易不对下属和朋友红脸,思想保守的一个好人。程友峰住的地方距离抛尸现场极远,张放已经联系了程建国并且顺利地进去取证,出乎意料,程友峰的住所居然也不是第一杀人现场。
方行直马上召集众人开会,将案件发生的经过复述一遍之后,案件里的几个关键字被写在白板上:杀人、碎尸、抛尸。
“发现程友峰碎尸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死亡的时间在下午两点钟左右,也就是说,凶手在这三个小时之内完成了杀人、碎尸、和抛尸这一系列动作。抛尸现场的监控已经检查过,两天前因为线路坏死已经坏掉,而且附近都仔细排查过,基本上可以否决杀人现场就在那一块的议案。”方行直拿出EX9863车牌的详细信息给大家看,“这部车子在发现碎尸的时候曾经出现在抛尸现场,车主名叫李文秀,与程友峰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不过么,大家再看视频。”
张前将从交通局调出来的视频放给众人看。当时路两旁的树木成拢遮住了下头的有些景象,不过倒是可以清楚看到,一只金毛犬叼着只血淋淋的胳膊跳到绿化带里之后,方行直的车子立马就踩了刹车。而与此同时,后面跟着的一部红色的奥迪也是一个急刹车,狠狠撞到了方行直的车后头。
赵毅摇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司空坐在一旁喝咖啡,慢条斯理地来了句,“笨,那辆车子跟队长的车子是同时踩的煞车。也就是说,队长看到那只叼着碎肢的金毛犬的同时,她也看到了!”
“哦~”赵毅站起来将画面倒放了一下,“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她眼尖!”
方行直示意他继续放视频。后头被连环撞的五个车主很快就蹦了出来骂街,司空也赶紧下车跟人家协调,几个车主将司空围在当间,横吐唾沫气势磅礴,司空被紧紧包围起来弄了个措手不及,一个劲儿地哈腰致歉。
众人都回头看司空,心里头对这位敢通宵待在法医室,有时候累的实在走不动了还会在验尸床上五躺凑合一宿的大法医有了新的认知:这厮原来不怕死人怕活人啊!
司空闷头喝咖啡,面皮上有些薄愠!都是那庞火火!
“咦?”刘全歪着脑袋指着视频问司空,“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个车主很不对劲?”
大家回头看视频,在司空与众车主周旋一番之后,大家都被方行直的怪异举动吸引了过去,而那辆红色车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下车,甚至连往外头探个脑袋观望一下都没有!一直到刑警队的人到场,张放跑过去跟众车主商量着把车子挪开,那部红色车子立时就冲了出去。
众人偏头看张放。
张放摸摸脑袋,“我看她一个姑娘家坐在那里,还当她害怕呢就也没在意,后来我一挪车她就赶紧开车走了,兴许人家有急事么!”
方行直看着司空和张放被众人集体鄙视也觉得两人活该,司空赶紧一把拉起张放往外头跑,还不忘叫上金大宏,“走,去做个拼图,看看车上那女人到底是不是李文秀。”
方行直清了清嗓子,道:“交通局那边说李文秀根本不在家,所以驾着这部车子的人到底是谁,我们无从得知。这部车子下午从抛尸现场开走之后就一路出了市区,交通局那边已经派人盯着了。今晚大宏值班,其他人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集合,张前、刘全跟程友峰这条线,张放、赵毅跟李文秀这条线,把这两人的人际关系都摸清楚。”
司空从电脑前头抬起头来,对正认真做拼图的大宏道:“我今晚也不走了,得把和友峰的碎尸好好检查一遍,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方行直听到就点了头,走过去看了一眼张放和司空两人的拼图,冷笑,“果真是李文秀么!”
司空皱眉:“那就奇怪了,哪有开着自己的车子出来抛尸的?”
张放打了个哈欠,“明天去查了就知道了。”见众人都走了,赶紧跑到电梯旁去按电梯,还冲方行直招手,“队长,快点呀!”方行直跟司空和金大宏告了别,趁着电梯快关的瞬间蹿进去。
金大宏心悸地看看司空,咽口水:“司空,你今晚验尸的时候,把法医室的门锁了成不?”
司空一挑眉毛,“为啥?”
金大宏险些被他那一挑眉炸的毛都竖起来,整天跟死尸为伍的人果真带着那么一股子煞气么!尤其像司空这样“爱”工作的人,有时候金大宏都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因为爱工作,还是单纯地对那些尸体有特殊癖好!
金大宏声音抖啊抖的,“我怕你晚上验尸太认真,趁我睡着的时候顺手把我给解决了。”
司空推推眼镜笑,眼镜在日光灯底下闪过一丝寒光,“说不准哦!”说完一转身,“砰”一声关上法医室内的门就没了动静。
金大宏干脆将铺盖卷都搬到了方行直的办公室里头打地铺,办公室的门一反锁,开着个灯战战兢兢躲被窝里发抖。一晚上就听到司空在法医室里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嘛,偶尔阴笑传来。
方行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洗洗漱漱躺到床上是凌晨四点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往常就算是比程友峰这碎尸案更加恐怖和变态的案子发生,他都保证自己的入睡时间绝对在五分钟之内,今天躺在床上就觉得气血有些翻涌的感觉,不是兴奋不是高兴,就是睡不着。
庞火火躺在床上也是一晚上难受的厉害,赖尔躺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她一晚上左翻右翻跟摊煎饼似的滚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堪堪睡着。
“妈!”赖尔见庞火火睁了下眼睛,似乎有要醒的迹象,就托着下巴靠在床上叫她。
庞火火迷迷糊糊问,“干嘛?”
赖尔想了想,“昨天那个方叔叔跟你是什么关系?”
庞火火躺在床上又挺了阵尸,猛然一个鲤鱼打挺翻座起来,用力太猛头上的伤口都跟着疼,她盯着赖尔,颇有些紧张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赖尔眨眨眼睛,“就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叫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庞火火一把推开赖尔,躺回去继续装尸体,“那你不要用那种口气么,我以为他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呢!”
赖尔道:“你以为他会说什么?”庞火火不吭声,赖尔爬上床自言自语,“这样看来,两个人以前确实是认识的啊!”
庞火火瞬间有种想把这小子重新塞回肚子里的感觉,太崩溃了!小孩子的求知欲有时候简直旺盛的想掐死人!
“火火!”庞妈妈在外头敲门,“赶紧起床!”
庞火火从来没有觉得庞妈妈的声音这样好听过,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开门,“怎么了吗?”
庞妈妈昨晚深刻反省了自己身为一个母亲,对庞火火身体发肤受伤之后自己的后知后觉深感愧疚。这时候一见庞火火头上那条绷带似乎都已经透出了淡淡的血印子,整个人的脸也苍白苍白的,眼睛下头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的老泪纵横,搂着火火就要拖她去医院。
庞大刚已经上班去了,孙莉莉不睡到快中午是绝对不会起床的,庞爸爸和庞奶奶见到火火这副憔悴的样子也是痛心疾首,一家人押着庞火火就往医院走。
庞火火被三位长辈这过度保护的架势弄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庞爸爸飞奔下楼,一马当先去拦的士,庞妈妈拎着手包扶着庞火火上车,庞奶奶拄着小拐杖提着只布袋子,里头装满各式甜品蜜饯,还美其名曰,头部受伤最容易感觉到晕眩,这些都是补充血糖和能量的呀!
庞火火自小到大都没被家里这么惊天动地的宠溺过,很快就变的晕晕乎乎地,还挤着眼睛朝赖尔笑。赖尔紧紧扯着庞火火的衣袖才不至于被甩在家里面,见庞火火没心没肺地笑,就暗暗摇头,他这个妈呀,什么都好,就是神经太大条了!这三位老辈现在脸上明明都写着“我要卖女儿”“我要卖孙女儿”几个字,这庞火火怎么就看不出来呀?!
赖尔叹气,为了他和他妈妈将来的幸福不至于被人卖了,母子俩还搞不清楚卖他们的是谁,他只好辛苦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