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呦,你这是要逼死老奴,这是要逼死我们这群人了。”嬷嬷跪在地上,脸上泪涕纵横。灏蝉大气不敢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姜昭容持着剪子,冷笑道:“我这几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早是将死之人了!她又何必来作践我!”
嬷嬷从姜昭容手里夺下剪子,哭喊着:“娘娘如今这样,只能让亲者痛仇者恨。娘娘,这要是传到外边去,让那些有心的嚼舌头说您刚从太后那出来,就寻死腻活的…”
姜昭容拉着嬷嬷,嘴角不由得勾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是我这个主子没用,苦了你们。”
“若是随便指派个女子,容貌家室我皆不在意。可是皇后怎能让亦筠娶窦氏女!”昭容被嬷嬷搀扶着坐下,捂着胸,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嬷嬷见昭容不闹了,便松了口气,“娘娘,虽然圣上不喜那边的二殿下,不过按年纪来说他可比钰王殿下长了十岁有余。哪有兄长未成亲,就轮到弟弟的。”
“二殿下?”姜昭容皱了皱眉头,“可是西偏殿岚宫人肚里出的?”
回答:“正是他,听说那二殿下生的眉飞入鬓,俊秀异常。说到底,二殿下年岁也大了,几个兄弟都封了王,他哪还有在宫里呆着的道理,该是出去开府了。”
“可是圣上恼他,多年未见两父子亲近。贸然提起那位,圣上定是不高兴。更何况庆王和武元王不就是越过他成的亲嘛。”姜昭容端起茶盏来,却不喝下,只是闭目嗅那茶香。
“这…这…”嬷嬷一时愣住了,也不知如何接话。
灏蝉见姜昭容愁眉不展,想了想开口道:“奴婢到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合不合适。娘娘可愿意听?”
“这孩子,有办法还不快说。当真是要急煞娘娘了。”嬷嬷素来喜欢灏蝉的稳重聪慧,见她似乎有些头绪,很是欢喜。
“我既然留你在这,自是信任你的,你直言便可。”
灏蝉理了理头绪,肃然道:“回娘娘的话,娘娘可还记得,五殿下雍王凯旋而归时,圣上本想予他一份好姻缘,雍王却道自己有个心上人。此事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传闻那女子便是茂国公的孙女。茂国公位高权重,家里几个儿子都在朝上占了权位,可谓是如日中天。皇后娘娘难道放心让手握兵权的雍王娶了茂国公的嫡亲孙女?”
“此计甚好,又能让皇后博个贤明,又能断了雍王那条路子。如此一来,皇后会先放过亦筠。”姜昭容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扫原本的恼怒,面上淡淡的红晕化开。
“灏蝉,你准备准备,明日便去觐见咱们的皇后娘娘。”
冷风自高空飘然而下,撩动了殿檐垂角的金铃。皇后仔细端详陷入沉眠的皇帝,皇帝的睡相不怎么老实,他一手子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垂在床边,被子早已褪到了腰腹。
“这把年纪了怎么还似个顽童,就连睡觉也不老实。”皇后笑着温柔地把皇帝垂落的手臂放在床上,又将被子拉扯上来掩好。
“娘娘,该唤陛下起身了。”一个内侍绕过镂屏,快步走来。
“陛下身体不好,今日又无大事,让他再歇会儿…”皇后的眉头皱起来,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那内侍从容不迫地回道:“可昨日里,陛下宣了雍王这个时辰进宫,如今雍王殿下已在外边候着了。”
“雍王?”皇后不知不觉咬住下唇,发觉痛的时候,短促地叹了口气。老五,来做什么?
皇帝听到动静,幽幽醒了过来。他刚刚转醒,目光还有些迷离,微微张口像是想要唤一个名字,却怔怔地忍住声,望向皇后的目光渐渐冷静下来。
“陛下醒了?”皇后微微笑了笑,欲伸手扶起皇帝。
皇帝吁了口气道:“朕见皇后精神也不太好,还是下去歇息吧。这些事交与她们来做便好了。”
听到吩咐的宫娥拥了进来,替过皇后扶起了榻上的皇帝。
“谢陛下体恤,臣妾告退了。”皇后心头一颤,她见皇帝若无其事的作态,只得浅浅一笑欠身告退出去。
出了门,皇后一改脸色向自己身后招了招手,婢女玲珑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
“老五那事,你可知道?”
“雍王殿下一片孝心,定是来亲身伺候圣上。”玲珑瞥了一眼后边跟着的宫娥,上前附在皇后耳边道:“定是为了那心上人的事…”
皇后嘴角冷冷地上扬道:“哪能叫他如意了。”
“还有,姜昭容的张选侍求见。”
“姜锦荣的人?她不费心自己半残的身子,派人到我这儿来作甚。”
这是灏蝉第二次到皇后的寝宫,独自一人前来,说不害怕是假的。灏蝉低着头不敢乱看,低着头研究着地砖的花纹。心里砰砰的乱跳,慌得手心里都是冷汗。
“娘娘来了。”外面宫婢清脆的或是软糯的声音一声连着一声的通传,如波浪般涌来。
灏蝉听到声响,深吸了一口气。只待皇后那明黄的裙角掠过,她规端正的行了宫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万福。”
“你家主子近来可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昭容这几日身体大好,也能各处走动了。昭容说这都是托了皇后娘娘的洪福。”灏蝉匍匐在地,恭敬的回答着。
“嗯,姜昭容让你来可不单单是为了这几句话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昭容这几日逛园子时听到些闲言碎语,一时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派奴婢给娘娘通传。”
“行了,你也不必一直跪着了。起来吧。”
灏蝉慢悠悠起身,膝盖跪的疼,但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让人挑不出错。
“昭容听到宫人谈论茂国公府的小姐,说是她与一位殿下私定了终身。听说那严氏小姐性淑沉静,效礼守典是个难得的女子。怎会做出这般私相授受不知廉耻的事来,更何况牵扯着某位殿下。兹事体大,昭容听了那些闲话,当下气晕过去。”
灏蝉见皇后良久也不开口,便收敛起笑容。
过了会,皇后抬起眉睫静静一笑道:“吾看定是有心人毁茂国公府小姐清白,国公年事已高,早便是不顾权势的,如今正得含饴弄孙之乐,何苦又再卷入这血雨腥风中。”
“昭容还让奴婢禀告一件事,二殿下如尚未成婚,可其他几位殿下都娶妻开府了,二殿下孤零零的怕是不好受。倒是也该为他找个王妃持家。”灏蝉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飞快的看了眼皇后的脸色。
“你这么说来,倒是吾的疏忽了。二殿下是他们几兄弟里最懂事孝敬的,可偏偏不得圣上眼缘。如今年岁大了,的确该给他定下亲事。”皇后抬手理了理鬓发,意外爽朗地大笑起来。
皇后斜倚着,低头欣赏小几上精致的茶具,接着又看向灏蝉道:“二殿下是个不喜弄权的,性子随了他生母般温良,定是个会疼惜妻子的。国公府的小姐若嫁了他,也不会参与进那些劳什子的腌臜事里,倒也是良配。”
“娘娘说的是。”